第二百五十二章 這是……南辰？

  斷崖，斷崖！

  葉疏雨看著深不見底的崖底，凝視著手中與地面上樹枝上勾破的布料沉思。

  確實……確實是南辰的衣料。

  「南……南辰是不是還活著……」她順著腳步走到懸崖邊，踉踉蹌蹌的退後兩步：「懸崖……」

  「世子妃，您先在這兒看看，我去別處找找。」

  「嗯。」葉疏雨點頭，又拉住青弦：「你知道如何去崖底？」

  崖底？青弦臉色一白，看著地上凌亂的腳印與破碎的布料，臉色一白：「不，不可能，世子妃，別再想了。」

  「你知道如何去崖底？」葉疏雨重複。

  青弦無法，只好帶著她去了。

  寒風呼嘯，葉疏雨居然不覺得冷，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在蔓延，她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想，直到看見那具屍體，卻再也發不出聲了。

  

  血肉模糊的屍身，大約是因為天氣寒冷被冰雪包裹，即使死去了大半個月，也沒有腐爛。

  臉上被樹枝劃得亂七八糟，長發散落了一地，葉疏雨認出了那支南辰束髮的簪子，也認出了他身上的衣袍。

  全身骨頭碎裂，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能有個全屍，大約還是上天憐憫。葉疏雨不知道怎麼，這一刻居然不傷心，不難過，仿佛心裡不再有任何波瀾。

  她微微掃開額前的發，青弦見到那人時，上前一步：「世子妃，屬下來吧。」

  血肉模糊的異常噁心，青弦都有些忍不住彎腰想吐。

  卻見葉疏雨微微俯下身，將那巨屍體抱在懷裡，她撿起地上的衣服包裹住他的身子，然後吻了吻他的唇。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臉了，但卻並不妨礙他生前的英俊。

  這是南辰，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辰世子，是那個擁有無限光華的辰世子，是那個運籌帷幄的辰世子，也是那個愛她的，她愛的南辰。

  大雪一直沒有停，她咽了咽眼淚，不管不顧的親吻，一遍遍叫著他的名字，回想起南辰的生前。

  手摸上眼角，觸感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血塊，南辰這裡異常英俊，每次眯眼的時候，葉疏雨的心總是止不住的亂跳。

  手蓋上唇瓣，他似乎很喜歡抿唇，稍有不開心了，便抿著唇看著她。

  嗯，似乎也很喜歡勾唇淡笑。

  「世子妃，我們先回去吧。」雪越下越大，如今要安全離開這個地方，還是早些走好。

  葉疏雨點頭，固執的背起南辰，「他似乎都輕了許多。」

  *

  確認了南辰的死訊後，她不再日日夜夜的尋找，按照葉疏雨的要求，他們去了雲水鎮那間小院，是當時南辰買下來給葉疏雨療傷用的小院。

  她依舊固執的要替南辰沐浴，青弦勸不動，只好隨她去。

  葉疏雨不敢用熱水，便去池子裡打了冰水，將屍身放進去，一寸一寸的開始清洗。

  洗去血塊之後，雖然依舊看不起面貌，葉疏雨卻覺得南辰就在眼前。

  她替他穿上衣裳，吻了吻唇瓣，又吻了吻臉頰，然後葉疏雨決定，火化了他。

  青弦也同意，世子總不能葬在這裡，只有火化了將骨灰帶回去。

  處理好一切後，葉疏雨的臉上依舊是平靜的，絲毫沒有波瀾，她接過裝著骨灰的小瓶子後，轉身時，青弦第一次聽到了她的痛哭。

  *

  葉疏雨縮在角落裡，不准別人進來，抱住南辰的骨灰瓶子低低嗚咽，要她如何相信，南辰已經死了，南辰已經成了這一小瓶骨灰了。

  她不敢想像上一世她死後，雲燃是怎樣的絕望，是不是也如她這般抱住愛人的屍身或者骨灰痛哭流涕。

  用唇緊緊的貼住瓶子，滾燙滾燙的眼淚滴落，喃喃自語：「我，我想陪你一起去。」

  恍然想起南辰那句：「我們以後攜手看遍日出日落。」

  葉疏雨愣了愣，她想她明白南辰說「就是我死，葉疏雨也會活著」的意思了。

  沒有完成兩人的約定，葉疏雨怎麼能死？他們要一同看遍日出日落的，兩世為人，都沒有好好看看這親自打下來的河山。

  如此，怎麼能死。

  *

  葉疏雨出門時，青弦不禁晃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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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頭髮白如同雪花一般散開，葉疏雨笑了笑：「你先回雲都吧，我想帶他四處走走，過些日子就回來。」

  青弦盯著她的白髮，有些拿不定主意。

  世子妃在傷心之後，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若是如此，怎麼與南老王爺交代？

  葉疏雨仿佛知道青弦在想什麼，笑道：「安心啦，我不會有事的，不過是你們世子說，想去四處看一看，我帶他好好玩一玩就回家去。」

  若是平時，青弦一定會覺得世子妃腦子不正常了，可是今日他卻信了。世子也一定希望……能與世子妃四處看看。

  葉疏雨的手有些無力，內心竟然沒有悲傷沒有喜悅，看著腰間裝滿骨灰的小瓶子，她覺得她似乎一下子擁有了全世界，又失去了全世界。

  青弦點頭：「那……我明日一早就回去。」

  「好。」葉疏雨點點頭：「等遊玩好了之後，我想去臨安住一段時日，若是我太久沒有回去，去臨安找我就好。」

  「世子妃……」青弦欲言又止。

  葉疏雨歪著腦袋：「什麼事？」

  他指了指白髮：「您的頭髮……」

  葉疏雨摸了摸，入眼是一片銀白，似乎連自己都驚訝了，笑道：「大概是雪花落滿頭吧，你看錯了。」

  不是沒想過要與南辰一同死，但是這樣，也要等她辦完所有的事情。

  南辰可以藉助她的眼睛去看，他們沒有走過的地方，他們沒有去的地方。

  青弦給葉疏雨留了些銀子，葉疏雨問道：「他留下的產業，過繼到我名下了？」

  「是的。」青弦點頭：「南老王爺說，世子也一定會這麼做。」

  「好……」葉疏雨笑道：「那我便走了。」

  天地茫茫，葉疏雨不知道該去向何方，她想著總要去一些沒有玩過的地方吧。

  於是詢問了一些當地人，眾人看著她的白髮閃爍其詞，她也不惱怒，按照眾人的指示，去了一處有名的山峰。

  「唉，南辰，你看見了嗎？」葉疏雨的白髮稍稍飛揚，她指著遠處，低頭笑著對腰間的小瓶子說道：「你看見了嗎，這是他們說的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