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7 小屋歸鴻

  「帝辛確有殘暴之舉，也是為平息叛亂，與後世帝王無異。妲己乃部落長蘇護之女，獨受帝辛寵愛，后妃憎惡，便有種種流言。周武王以帝辛荒淫無道為由，召集天下諸侯，在牧野一戰，推翻帝辛，建立大周，後妲己被幽閉於囚牢，饑渴而終。」空空長老平靜的說道。

  「妲己雖然沒有外界傳言那般狐媚，但應該沒起到好作用吧？」王寶玉又問道。

  「天下豈能都如彝陵一般？深宮女子翹首期盼，只為大王能多駕臨幾次，又怎敢輕易染指朝堂，惹人嫌棄？至於紅顏禍國一說，多有言過其實。」胡昭分析道。

  王寶玉點頭認可，古代女子地位何其卑賤，皇宮中的高貴也是相對的，「要這麼說，妲己也是個苦命的女人，背了好大一口黑鍋。不過她把狐狸一族給害了，幾乎是狐狸精的代名詞。」

  「她生前享受太多榮華，卻因饑渴而終，心有不忿，難以瞑目，至今還惦記寵愛她的帝辛，執念過重，若是放不下，永不可出，每日承受茫然等待之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空空長老道。

  「我明白了，三千幻境，就是三千囚籠。」王寶玉道。

  「亦是磨練心性之所，相比九泉徘徊的亡魂，猶為幸運，究其根本，非善非惡罷了。」空空長老點撥道。

  左慈等人若有所悟，三千幻境一游，撥雲見日，對他們將來的修行，將大有裨益。

  景色再度切換，一片荒漠綿延無盡，斜陽半掛於天邊，寒風陣陣，沙塵飛揚，杳無人跡，說不出的淒涼，道不明的哀傷。

  

  「老佛，什麼人會喜歡這樣的環境？」王寶玉皺眉，心中暗自猜測應該是會修士或者和尚道士之類的。

  「她不該在此，快到離去之時。」空空長老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催動白焰牛，更快的向前奔去。

  眾人緊隨其後，很快，一座青色的小草屋，出現在曠野之中，其上還裊裊的冒著炊煙。

  王寶玉等人剛剛落下，就見一名女子彎腰從草屋中走了出來，手裡正拿著一柄琵琶，素手輕輕撥動琴弦，便有音律流淌而出，充滿了思鄉之情。

  王寶玉停下，靜心聆聽，不管這名女子是誰，他都把此人當做知音，也許只有她才能明白自己歸鄉心切。

  女子頭戴潔白的貂絨氈帽，身穿紅色的長袍，翻出白色的毛領，腳下的小靴子做工精緻，西域人打扮。

  照比剛剛看到的妲己，這名女子才叫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肌膚吹彈可破，兩腮艷若桃李。

  隨著女子的琵琶聲，天空突然出現了一群歸雁，不停的在空中盤旋哀鳴，還有幾隻落在了小草屋上。

  身邊傳來了胡昭的聲音，「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於苞桑。養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雲，上游曲房……」

  王寶玉回頭看去之時，胡昭已經是淚水滿眶，一首詩念完，胡昭哽咽道：「胡昭知道她是誰，是昭妃娘娘！」

  空空長老默默點頭，王寶玉驚呆在當場，這名女子竟然就是落雁美女王昭君。

  王寶玉之所以震驚當然不是見到了美女，因為昭君出塞的故事千古流傳，同時與他還有密切關聯，那便是此人為朵朵的老祖母！

  不容眾人不信，更多的大雁聽著琴聲，從空中落下，圍繞在女子身邊，翩翩而舞。

  值得敬仰的女性，王寶玉下了御風虎，帶著眾人緩緩靠近，王昭君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面對這樣一群陌生人還有一頭猛虎，絲毫沒有慌亂，依舊將那首曲子分毫不亂的彈完，這才款款站起身，不動不搖，唯有眼中一汪秋水流淌著孤寂之光。

  「參見昭妃娘娘！」諸位長老齊齊拱手致敬。

  「此地如此荒蕪，你們又來作何？」王昭君緩緩放下手中琵琶，起身回禮。

  「聽昭君一曲思鄉曲，感觸良多。我們就是路過此地，沒想打擾您雅興。」王寶玉客氣道。

  「我死了，仍舊望不盡天涯路，唯有小屋歸鴻相伴，不知年歲。」王昭君感嘆道。

  「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如果我也不能回到故鄉，或許和你是一樣的結局。」王寶玉面露哀傷之色，他的執念大於天，希望破滅之時，也許三千幻境裡便會多出一處神石村。

  「令昭君娘娘流落在外，實在大漢之恥。」胡昭憤憤不平。

  「能讓戰事平息，昭君無憾，唯有三嫁之恥，千般不願，萬種不堪。」王昭君眼含淚水，眸子閃亮，瘦弱的肩頭微微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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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肉之軀，眼有淚，鼻有涕，口有唾，耳有蠶，身下有惡露，何來潔淨一說？」空空長老大有深意。

  王昭君一點就透，終於淚落：「高僧所言不錯，但骨肉分離之痛，猶無法割捨。」

  「昭君，我們來自於你的後世，我叫王寶玉，你的一名孫女，流落在荒漠之中，被我遇到，認作女兒。她叫朵朵，乖巧可愛，至今還會背誦你寫的詩，常把你掛在嘴邊。」王寶玉道。

  聽到這番話，王昭君淚如雨下，激動的衝著王寶玉大禮參拜，「昭君以為，我死之後，必將子嗣無存，感謝先生為昭君留下一絲血脈。」

  「你所做的一切，值得萬民敬仰，將載入史冊，這份榮光，無可比擬。以後也不要自哀自憐，你被稱作後世四大美女之一，遍地都是你的畫像，讓畫匠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可惜啊，我所見過的所有畫像都沒有你本人漂亮。」王寶玉認真勸慰。

  「竟有此事？」王昭君終於笑了，俏臉如春花般燦爛。

  「當然，不信你問問他們。」

  王寶玉笑著看向眾人，空空長老不表態，左慈等人卻不得已紛紛點頭，其實他們哪知道四大美女是誰，美與不美關他們何事。

  男女之間多有不便，儘管王昭君一再邀請到小屋內歇息，王寶玉還是拒絕了，空空長老又開導了王昭君一番，讓她放下過去，放下自我，終於讓她臉上的幽怨之氣全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