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垂死掙紮
2025-01-14 18:23:33
作者: 遼東騎影
「石穿,別費勁了……這一次……真不行了」羅月收起了水壺,一手輕輕攥著石穿的衣角道:「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們整支救援隊八個人拼盡了全力,最後卻仍舊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別再浪費力氣了……」
「咔」的一聲,似是呼應著羅月如同死灰的心境,石穿手中的58式火焰噴射器戛然而止,火焰轉眼間變小而後熄滅。第三個瓶子中的稠化汽油徹底用盡了。最為得力的武器也失去了使用價值,連垂死掙紮的機會也徹底消失了麼?
石穿隨手將火焰噴射器拋擲而下,沉重的鋼鐵罐子砸中了一個螻蛄人的腦袋,將它及它身後三四個螻蛄人一同帶落下去。石穿扭頭笑了笑道:「喂,丫頭,離見馬克思可還早著呢,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圓柱體,另一隻手則抓住了繩索的一端。
他要幹什麼?
羅月好奇的瞪大了眼睛,雖然心中仍舊一片死灰,可石穿奇怪的動作仍舊調動起她僅存的好奇心。
「那是……雷管?那繩索是……啊!」羅月掩嘴一聲驚呼,隨即噼噼啪啪的爆炸聲便將她的聲音和驚訝徹底淹沒了下去。剛剛被石穿拋擲在周圍的不是繩子,而是導爆索!白藍相間的火光爭相舞動,歡快而慘烈。爆炸聲在四下裏響成了一片,在山洞的聚攏作用下聲響被放大了數倍,衝擊波毫無規律的四散崩飛著。整個山洞又一次劇烈的震盪起來。
轟轟隆隆,近數十米長的導爆索一圈圈的炸開,如同一朵正在綻放的璀璨煙火、絕美花朵。火焰中,那無數張沒有五官的面孔被衝擊波割裂成一片片不成形的骨頭,附著在其上的螻蛄們被遠遠的甩飛了出去。本來掛滿了岩壁的螻蛄人一個個被炸的四分五裂,在爆炸中發出尖銳的叫聲。
剎那間映在視膜上的光斑竟然形成了一副壯麗的抽象畫。有幾個人能夠理解這夾雜在生死之間的畫面?
羅月駭然看著腳下的場景,兩個月來的每一天她都在這黑暗的洞穴中思考著自己的結局。想來想去自己無非是遲早成為這些螻蛄的食物罷了,可是她絕沒有想到在臨死前竟然還能看到這樣痛快淋漓的反擊!那些吞噬了她同伴們的怪物一個個慘叫著燃燒、崩解、死亡……
忽然,她心中突然一動。難不成,還有希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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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石穿突然拍了一下羅月的肩膀,後者回過神的時候,眼中隻看到石穿將剛剛射出的諸葛連弩掛回腰間。石穿忽然湊到了羅月的耳邊,吐著熱氣的嘴唇在她那冰涼的耳垂旁輕輕的道:「別害怕,一會兒抱緊我。」
他要做什麼?莫非他要跳下去麼?
「轟」的一下,伴著腳下劇烈的爆炸聲羅月的腦子也霎時一片混亂。恍惚間,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石穿一把抱了起來,整個人從平台上飛躍而起,一下子盪過了地面仍在綻放的煙花。
腳下,煙火正自傲然綻放。仰頭,則是石穿那布滿堅毅的面孔。她忽然在想,若是生命就此終結,那麼就完全同那首詩歌所唱相反:「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若是「生如秋葉之寂靜,死如夏花之璀璨」,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
欣然間,她一雙手臂抱緊了石穿。就如同當年騎在父親脖子上的時候,她伸手抱緊了父親的頭。腳下煙花燦燦,眼前紅旗招展。過往與現實剎那間重叠,又霎時在驟然白亮刺目強光和轟鳴中歸於永久的沉寂。
就這麼死了麼?
真是滿足啊……
真不甘心啊……
又是「轟」的一聲,突然從身體傳入大腦的震盪和痛感將羅月喚了起來,雙腿觸地時那劇烈的衝擊感,雙臂環繞在石穿腰部的觸感,雙耳的轟鳴和頭腦的輕微眩暈無一不在讓羅月清晰的認識到自己還活著。
沒錯,她真的還活著。
回頭望去,原先的平台和爆炸後的火光竟已被她們拋在數十米開外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跑!?」石穿在她耳邊大聲的喊著,隨後一把抓住了羅月的胳膊,拉著她飛快的向暗河跑去。
石穿永遠是一個行動在思考前面的人,或者說他隻要一有主意就會立刻將之付諸行動。他不能算無遺策,更不會三思而後行,過分的思考隻會動搖自己的決心,丟掉轉瞬即逝的時機。但是那份準確的判斷力卻總是能夠讓他逢兇化吉遇難成祥。這一次,他又對了!
火焰噴射器阻隔怪物的攀爬,同時在四下裏拋散導爆索,在爆炸徹底阻擋並吸引住怪物注意力的同時用弩箭將繩索射向遠處的洞頂,最後依靠繩索飄蕩離開平台。
一步不差,又一次完美的逃出生天!
計謀得逞的石穿拉著滿心疑竇的羅月一路狂奔,踩著濕軟的泥土一路沖向了暗河河岸。潮水漸漸退了,地面變得泥濘難行,深一腳淺一腳儘是在泥地中頑強的掙紮。可是不論如何,他們還是已經來到了暗河河邊。隻要從這裡渡過河,便離開了危險地帶,隨後離開洞穴便更是徹底安全了。隻是不知為何羅月卻還陰沉著臉。
「丫頭,我背著你怎麼樣?」石穿半蹲下身體,衝著羅月拍了拍後背。誰知羅月卻搖了搖頭,哼道:「別以為這樣就能逃出去了!如果隻有這種程度的話,我們的隊伍會全軍覆沒?你仔細看看那暗河裡現在有什麼再說吧!」
暗河?
石穿疑惑的轉過身,丟失了手電筒的他也就丟失了光源。不過好在他還有不少火柴,輕輕擦燃一根,隨手向前一拋。火光在無風的洞穴中劃過一道溫暖的弧線墜落向水面,忽然映出了水中密密麻麻的細長身影。
「噗通」一聲,一條巨大的怪魚從水中一躍而起,將尚未墜落的火光一口吞了下去。岸上的石穿打了一個冷戰,在火焰熄滅的那一剎那他分明看了個清楚:那條怪魚長著一片細長而銳利的尖牙!
「這是!?」石穿瞪圓了眼睛,再次劃燃了第二支火柴,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楚,整條暗河如今全都被這種隱含危險的怪魚所填充,密密麻麻的魚群幾乎看不到邊緣和盡頭!
「食人魚吧,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隻知道這群東西把小董徹底吃了……」羅月站在石穿的身後,有些苦澀的說道。逃離了平台又如何?終究不過是換了一個死亡地點而已。那支集合了軍區精英的救援隊最終都在這裡全軍覆沒了,多出了這麼一個傢夥又能有什麼奇蹟發生?
終於啊,在山洞中掙紮生存了兩個月最後仍舊要葬身在這個地方。兩個月前的那一天,遭遇到大批螻蛄人的之後不一樣是如此麼?唯有小李背著張瑛衝過了暗河,可那是救援隊犧牲了其他所有人才為他們創造出的機會啊!
「啪啪啪啪啪……」突然,身後的山洞裡,讓人心驚的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那些怪物們已經追來了。前有阻攔後有追兵,難道說真的要葬身在此?難道說這真的是個無解的死局麼?
石穿忽然焦躁起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開始襲上心頭。這裡果真如羅月所說是兵法中的死地,是棋盤中的死局。是被頂著頭的馬後炮、是被逼入絕境的錯鐙車、是無法破解的連環馬……
等一等!等一等,別急,別灰心,冷靜下來。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石穿忽然閉上了眼睛,強迫著讓自己靜下心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再次合緊抵在自己的眉心處,狠狠按壓腦海中開始急急的思索起來。
先前渡過暗河的時候並沒有被食人魚襲擊,也就是說這些魚是在自己渡河之後才出現的。是什麼時候、什麼原因讓它們來到這裡的呢?
漲潮!
對了,一定是漲潮的緣故。漲潮的時候上遊的水量劇烈增加所以將這些東西也一併給衝下來了。可是漲潮並不止一次,以前漲潮的時候這些怪魚也一定會被衝下來,那麼為什麼自己渡河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呢?
難道說,這些怪魚無法在這裡久留,潮水退去之後便會離開?
試一試吧!
石穿霍然睜開雙眼,一把拉住了背後的羅月幾步跑到了靠近岩壁的山洞角落裡,兩個人一起趴伏下來,半個身子都淹沒在了泥漿當中。「噓,別出聲,能不能熬過這關,就看咱們的運氣了。」石穿在羅月耳旁輕聲的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從地面上挖著稀軟的泥土,隨手抹在兩人的身上。
片刻而已,大批的螻蛄人便也來到了暗河旁邊,僵直的動作就如同一個個殭屍一樣,行步踉踉蹌蹌的,行屍走肉一般,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感覺。「殭屍」越來越多,大批的螻蛄人不斷湧來很快便將河灘這塊小小的空地塞得滿滿當當,甚至石穿和羅月兩人的身邊就站著一個螻蛄人。距離過近,他們甚至能夠聽見螻蛄人身上那些蠕動的螻蛄發出嘶嘶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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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敢再看,連呼吸都被極力的壓低下去。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半小時……
終於等到一個多小時後,石穿才慢慢將頭臉從泥堆裡面拉了出來,伸手一把擦抹乾淨。原本就空曠的灘地重又變得空曠,潮水徹底的退下,已經再也聽不到那奔騰的水聲。暗河重又安靜了下來。
「呼……躲過去了麼?」他四下裏張望了一下,確認再也沒有螻蛄人的存在後,這才站起身子拍了拍旁邊的羅月。
沒有回應。
石穿心中一驚,趕忙將羅月拉了起來,發現她已經暈過去了。也難怪,這番顛簸逃難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還是太過激烈了一點。不過好在沒有性命危險。
石穿又走到河岸邊,再次查看了一下河水。果然,原先那些相貌猙獰的怪魚都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遊回了上遊還是順流而下到了下面,總之與石穿的關係不大。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把羅月和剩下的導爆索扛著肩上,再次淌著冰涼的河水過了暗河。
「呼……這個丫頭的分量也不輕啊……」臨到河岸的時候,石穿實在是有些吃不住力,一把將肩上的羅月丟在了岸邊。他兩腿還站在暗河之中,卻也已經累得走不出幾步了。不過隻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就可以走出地洞,回到基地之內。
就這麼回去麼?
石穿忽然一愣,自己這次下洞來本是為了探尋洞中的秘密以期能夠找到焚檔線索的,可是現在自己雖然經歷了九死一生,可仍舊沒有發現半點有用的東西。如果僅僅是山洞中有些奇怪的生物,老叔至於會用那麼嚴肅的口吻要石穿務必焚燒檔案麼?若是這份檔案隻是有關於幾個怪物的話,會讓暗中隱藏的勢力不斷出手劫奪麼?
冰涼的河水仍舊冰涼,刺痛著石穿的腳掌心,也讓他心中再次冷靜下來。
若是現在起身返回確實能夠得到安全,可是再想這麼不聲不響神不知鬼的進入山洞,恐怕就沒這種機會了。可是繼續深入的話,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兇險等待著他。甚至於直覺在不斷的提醒他,如果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何去……何從呢?
「那是一份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檔案,一份本就該焚燒的焚檔!記住,不要看裡面的內容,找到後就立刻燒了它。不能被人看到,尤其……不能被那個人看到,否則……」
「否則怎樣?」
「我死不瞑目……」
「嘩啦」一聲,石穿猛的掬起一捧水潑在了自己的臉上,冰涼的河水徹骨的冰涼,一片漣漪盪開也終於定下了他的決心。「該死的老東西,真是給我出了一個要命的任務啊……」石穿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盒火柴塞進了羅月的手裡。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忽然發現羅月的背包中露出了一個筆記本,他下意識的將之抽了出來,一翻開頓時發現了其中存在好幾張撕裂的痕跡,他連忙將自己身上的撕頁取出與之對照——完全吻合。
「原來就是這本筆記啊」石穿毫不客氣的將之取走,反身又走回了暗河的彼岸……
半個小時後,羅月掙紮著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早已經渡過了暗河回到了能夠逃出生天的通道中。霎時間的驚喜險些又讓她昏厥過去。可是她左右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剛剛還和自己一同逃命的石穿。
他呢?去哪兒了?
難道說,這個「石穿」隻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麼?
「嗤啦」一聲,她點燃了一根火柴,溫暖的火光映亮了身周,也映出了她手中多出來的一個水壺。水壺的正面似是用刀刻了幾個字「李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