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對話

  那人默不作聲的走上前來，在和龍雪離的床約莫有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雙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龍雪離，似乎在問：「難道你不認識我嗎？」

  在那樣的眼光中，龍雪離驀的發現一抹深沉的熟悉，驚訝道：「我認識你嗎？或者應該問，你認識我嗎？你的眼睛裡有一種很深沉的悲傷，讓我感覺十分的不舒服。我們應該是認識的，對嗎？」

  

  那人不說話，只定定的看著龍雪離，就好像是要將龍雪離的影子印到自己的骨髓里一樣。

  見到那人不說話，龍雪離看了看綠翹，道：「綠翹，按理說，你是太后送過來的人，不管是待人接物都應該學到太后的些許風采才是。可你怎麼會做出這種讓人恥笑的事情？」

  綠翹噗通跪在了地上，叩頭道：「奴婢知錯，請公主責罰。」

  龍雪離冷笑道：「本宮也不責罰你。只要你將那人請出去，本宮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綠翹為難道：「請公主恕罪，這位大人有太后賜下的特權，能自由出入宮裡的每一個地方。奴婢只能恭敬的接待他，不敢做出逾矩之事。」

  龍雪離眼眸閃了閃，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綠翹看了看房間裡怪異的兩個人，叩了頭，起身下去了。

  龍雪離聽見房門關了之後，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那人還是默不作聲，只一門心思的看著龍雪離。

  龍雪離被他看得有些煩躁了，冷笑道：「放眼整個滄瀾，能被太后賜下這樣權利的人，除了藍玉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可我不明白，向來光明磊落的藍玉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藍玉口中赫赫有聲，沙啞的嗓音響起，道：「長樂公主的想像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趕得到的。」

  龍雪離心中大驚，這聲音分明就不是藍玉，可他的聲音和身形都和藍玉很像，這讓龍雪離一時猜不到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你不是藍玉，那你是誰？你怎麼能這樣隨意的進入漪蘭殿。你要知道本宮可是未來的皇后。冒犯皇后，可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嗎？」龍雪離厲聲道。既然來人並不是藍玉，那龍雪離就不想要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也不想要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藍玉嘲諷的笑道：「皇后？呵呵，若是在下沒有記錯，公主曾經是七皇子藍玉的離側妃。怎麼搖身一變就要成為當今皇上的皇后了。這兄弟倆娶了同一個女人，一定會成為整個滄瀾的笑話的。長樂公主的芳名，也一定會名垂青史。只是，長樂公主的名，只怕會是艷名吧。哈哈哈哈……」

  藍玉粗啞的嗓音在龍雪離空曠的房間中迴蕩著，讓龍雪離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

  龍雪離長這樣大，從未有過人敢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來嘲諷自己。看見藍玉那嘲諷的眼神，龍雪離冷哼了一聲，道：「本宮會落下什麼樣的名聲，對於閣下並沒有任何的影響。若是閣下沒有別的事情，那就請離開吧。」

  藍玉笑著搖頭道：「在下既然來了，就沒有準備輕易的離開。在下受人之託，想要問公主幾個問題。若是公主都據實回答，那在下自然會很快離開。」

  龍雪離瞳孔微微眯了眯，冷聲道：「你在威脅本宮？」

  藍玉微微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在下從來不知道如何威脅一個女流之輩。在下只是實話實說。」

  藍玉的聲音原本就十分的粗啞，在這樣的情況下聽起來就好像是鋸子在不停的拉扯一樣。難聽到了極致。

  龍雪離深知這樣的人是不好說話的，不管自己說什麼，對方都會覺得自己答非所問。再說了這個人既然有太后特許的權利，那也能說動太后。

  相比之下，龍雪離更願意和眼前這個人交流，不肯和太后對話。

  起碼，眼前這個人，不讓龍雪離討厭。

  想到這裡，龍雪離心頭猛然一顫，眼前這個人自己並不討厭，可為什麼，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自己怎麼會一點都不討厭這個人呢。

  還不等龍雪離想清楚答案，藍玉就已經開始問問題了，道：「公主曾經是藍玉的離側妃，敢問公主可曾後悔過？」

  龍雪離愣了愣，她沒有想到自己等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自己都不想要去面對的問題。可既然別人已經問了，龍雪離就想要認真的對待，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道：「我從未後悔過。本宮做事，從來都不後悔，本宮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後悔二字。」

  藍玉顯然也被龍雪離的答案給驚到了，半晌，才道：「既然從未後悔，那為什麼會在藍玉最為困難的時候離開？」

  龍雪離心裡想著，可能眼前這個人是藍玉的好朋友，才會對自己和藍玉的事情這樣的關心。如此想著，龍雪離也沒有想到要有所保留，因為她知道，對著眼前這個人說出一切，也相當於是對著藍玉說出了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不瞞閣下，其實入府不久，我就已經想要離開。我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女子，我無法容忍我的丈夫身邊還有別的女子，特別是一個又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在他身邊圍繞。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容忍了那麼多的女子在他身邊，我都無法忍受。或許閣下會覺得我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子……」

  說到這裡，龍雪離自嘲的笑了笑，道：「不錯，其實，我就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子。這又怎麼樣呢？正因為我的無法容忍，所以我選擇了離開，去成全他的海闊天空。所謂的情深意重，不過是比別的女子更多一些的恩寵。可我是一個貪心的女子，我想要的是全部，是純粹的愛。若是無法給予，那我只能選擇離開，去尋找我的海闊天空。我這樣說，閣下能明白嗎？」

  藍玉的聲音明顯的沉悶了不少，道：「藍玉是皇子，怎麼可能做到你說的那樣。你在答應嫁給他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他是做不到的。」

  龍雪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我自己能容忍。可後來，我知道，我不能，我做不到。那樣生活下去，我會很痛苦，很壓抑。我知道我這樣說會很自私，可我也要說，若他真的愛我，那就應該成全我。若他想要強留我在身邊，那對於他而言，或許是幸福，可對於我，那是一種沉重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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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毀滅？」藍玉呢喃道：「真的會毀滅嗎？沒有絲毫的餘地嗎？」

  「是的，會毀滅，不會有絲毫的餘地。」龍雪離斬釘截鐵的道。

  「那你，你愛過他嗎？」這個問題，藍玉問的有一絲猶豫，似乎是掙扎了很久才問出的這個問題。

  龍雪離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問題，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唇角露出一抹解脫的笑容，臉上也有些追憶浮現，緩緩道：「我不懂得什麼叫做愛。可我的確曾經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相信他描繪給我的繁花似錦。可後來，我慢慢的失望了。他許諾給我的繁花似錦，也曾經那樣熱情的許諾給別的女子。我的心，不允許我那樣低賤的去接受那種帶有施捨的好。我要的是獨一無二，他也能給別人的，我不要，也不屑要。如此說，滿意了嗎？」

  「這樣說，是他親手葬送了你們之間的一切？」藍玉的言語顯然有些負氣，說話的口氣也十分的沉重了。可以想像，若眼前的人不是龍雪離，只怕藍玉都要暴走了。

  就在藍玉以為龍雪離要點頭的時候，龍雪離卻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是，話不能這樣說。走到這一步，我們都有錯。不能單純的說是他的錯，那樣對他不夠公平。」

  「你真的這樣想？」那人的表情格外的激動，就好像是突然看見了救星一樣的激動。

  龍雪離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是真的這樣想。」

  「既然如此，我還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藍玉的情緒顯然已經冷靜了很多，最後這一個問題也帶著許多期待，像是醞釀了很久，也像是考慮了很久，藍玉艱難的道：「若他肯放棄一切和你在一起，給你他曾經許諾過的繁花似錦，只給你一個人，你還肯給他一個機會嗎？」

  龍雪離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問題。微微笑了笑，道：「在他的身邊，一定會有一個女子，傾心對她。可惜，那個女子，不會是我，也永遠都不會是我。一面鏡子，有了裂縫，就再也無法恢復原狀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在心裡生根發芽了，就永遠無法拔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龍雪離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如同沒有波瀾的湖水，可落在藍玉的心裡，無疑掀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