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們遙遠的愛情(二)
2025-01-14 05:35:41
作者: 秋戀月
第六章 我們遙遠的愛情(二)
韓爸爸只覺莫名其妙:「我沒吼你呀,我只是說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能喝多少我心裡也都有數的,怎麼就叫吼你了?」
「你還狡辯!」韓媽媽橫了他一眼,「好心沒好報,以後你再有個頭疼腦熱的,可別再對著我瞎哼哼。」說完,她便兀自背對著韓爸爸,再不看他。
「哎哎,你這人怎麼蠻不講理啊?」韓爸爸心虛地掃了眼依依,見她雖說只顧兀自低頭吃菜,垂下的額發擋住了半個柳葉似的眉,可他依舊在她秀麗的眉宇間捕捉到了幾分極力隱忍的笑意。韓爸爸越發尷尬了起來,本就喝得薄醉的臉頰更是透出了一片紅,他推了推韓媽媽的背,「幹嘛呢你,孩子們都看著呢!有什麼話我們回頭說不行嗎?」
「誰要跟你說?」韓媽媽頭也不回,只伸手對著適才韓爸爸碰她的地方撣了撣,一臉的嫌惡。
此時韓學謙正湊近依依悄聲對她說:「他們又開始了,你別見怪啊!」
依依笑著搖了搖頭,「怎麼會?這樣才像個家的樣子嘛!」
這是心裡話。
韓家雖然家境一般,卻是這樣的其樂融融,連同韓家父母的拌嘴,在依依眼中亦是溫馨。
她有多久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了?
從她念初中開始,父親就有了外遇,那個女人是父親多年前的一個下屬,很年輕,聽說比父親小了將近十歲。母親知道後自然是要同父親吵鬧的,剛開始的時候,父親出於對母親的愧疚,還能捺著性子安撫她,可越到後來,父親就越沒了耐性,有時候母親不過隨口一句玩笑話,都會成為他胡亂發脾氣的導火索,他們經常吵架,終年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不休,父親脾氣很暴躁,有時吵得激烈時還會動手。
再往後,父親漸漸開始徹底逃避這個家,對母親的態度也越來越冷淡和不耐煩,那段時間,依依很害怕,每天都過著小心翼翼的日子,她更是一度以為父母會離婚。可終究,他們也只是維持著名存實亡的婚姻,這麼多年來,他們就這麼彼此折磨,互相傷害。直到現在,父親索性連家也不回了,就算偶爾回來一趟,也不過吃了飯後立馬走人,仿佛這個家對他來說,就是個餐館,連住上一晚,都令他難以忍受。
這些事,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第一,她說不出口,第二,自然也是無從說起,可那天,當她終於將這些全都告訴韓學謙時,她還是淚流滿面,心痛得像被蝕了個大洞。她以為,那麼多年都過去了,她早已經不在乎了,可那些隱藏至深的傷痛,那些她早已淡忘的酸楚,偏偏在她最無防備的時候揭露出來,然後,在她的摯愛面前,徹底崩潰。
她記得她在他懷裡哭了好久好久,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氣堵聲噎,仿佛哭盡了這一生所有的淚。最後,她疲憊的趴在他的胸口,只是一抽一抽的喘著氣,淚還掛在腮邊,她卻沒有抬手去拭,任憑那兩行清淚如斷線的珍珠吧嗒吧嗒簌簌跌落,洇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韓學謙的父母還在旁若無人地爭執著,依依望著他們,只覺得眼底有**的酸澀湧入眸心,連同眼前的景象亦隨之迷濛模糊,恍若幻影,輕輕一碰,轉瞬便是消融。
感覺發頂被人溫柔的撫觸,暖暖的,帶著淡淡的薄荷清香。她轉頭望著他,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她展眉一笑,盛了一碗老鴨湯端給她。
湯已經被他吹涼了,縹緲的熱氣透過碗面上的一層薄油絲絲縷縷繚繞開來,映入她的眼底,留下一圈淡薄的霧氣,可她的心底,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與鬆快,仿佛一塊常年壓在胸口的巨石突然移開,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暢快。
那天依依吃了好多菜,儘管都是些家常小菜,可她吃著,卻比那些所謂的山珍海味都要美味。後來到吃飯後水果的時候依依幾乎已經飽得完全吃不下了,可韓媽媽還是洗了一大盤草莓給依依吃,說是專門托人從鄉下帶來的,依依但覺盛情難卻,加之本就愛吃草莓,不由拈起一顆吃了,果然清甜爽口,忍不住又吃了好多。
等到臨走時,依依已經把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平坦小腹生生吃成了個孕婦肚,她撐得不行,悄悄對韓學謙說出門一定要給她買消食片,可心裡卻滿滿的都是幸福。韓爸爸執意用飯盒裝了紅燒鵪鶉讓她帶回去:「這個是做好之後特意留出來的,你帶回家慢慢吃,等吃完了你讓韓學謙告訴我一聲,我再給你做。」
依依大方地接過飯盒,笑靨如花:「那我就不跟叔叔客氣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恍若湖面傾灑著艷陽,粼粼漾著金光。
韓爸爸只是微微笑著,什麼也沒說,只是親自送他們出門。樓道里有鄰居探出頭來:「喲,韓師傅,你家準兒媳婦上門啊?」
韓爸爸含笑應了句:「哎!」轉頭向依依介紹:「這是呂阿姨。」
依依連忙打招呼:「呂阿姨好。」
「你好你好。」呂阿姨上下打量依依,連聲誇讚:「瞧瞧這小姑娘,長得那麼漂亮,人又乖巧懂事,韓師傅你可真是好福氣喲!」
韓爸爸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街邊昏暗的路燈照進狹窄的樓道里,泛黃的白牆上,映襯著韓爸爸略顯單薄的身影,卻讓人頓覺安心。
※※※
晚上依依隨薛建平夫婦到了餐廳,自己父母已經到了,雙方家長見面還算客氣,兩位母親不過互相寒暄了一番,葉偉峰和薛建平自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而依依看見母親杜清婉,只覺心頭一熱,滿心的委屈頓時排山倒海般湧入喉間,可她的臉上依舊笑得清甜,她展開雙臂撒嬌地撲進母親的懷裡,親熱地喚著:「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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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得分外慈愛,溫軟的手摸著她的頭,仿佛她還是很小的時候,每次生病時,母親都會這樣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額頭,涼涼的,帶著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母親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卻忽然皺眉:「你怎麼又瘦了?」
依依眼底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仰了仰頭,越發笑得沒心沒肺起來:「哎呀媽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一直在減肥嘛!」
母親倒也難得沒再說什麼,頓了頓才又問她:「薛厲呢?他怎麼沒跟你們一起來?」
「他出去辦點事,說一會兒就來的。」
她話猶未了,那頭已然傳來了父親不耐煩的聲音:「好了好了,沒事站門口瞎聊什麼,趕緊坐下。」旋即將菜單遞還給服務生:「就這樣吧!冷菜可以先上。」
正巧此時迎賓小姐帶了薛厲進來,他穿一件翻領羊毛呢大衣,露出裡面暗藍條紋的襯衫領子,走起路來竟也是衣袂蹁躚,這麼長時間不見,他看著倒是容光煥發。進門後,薛厲熟稔地問候她父母,態度熱情謙和,風度翩翩,完全遍尋不到半點在家面對她時的那副猙獰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