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年華,你不要死
2025-01-14 01:36:01
作者: 二霏檸萌
愈想愈蹊蹺,可她卻也不敢肯定,就算年華當真要造反了,她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想到此處,藺寶便無力地嘆了口氣。
——連澈,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心慌呢?
*
待藺晚琛和藺行舟回來之後,藺寶這才意識到迎春說的話句句屬實,且現下的形勢有多嚴峻。
根據連澈查到的消息,他們得知年華和顏楚楚已經勾結朝中重臣準備造反了,而顏國更是偷偷派了兩萬兵馬潛伏在京城之外,想來過不了多久,這戰爭就要打響了。
聽完藺晚琛的敘述,藺寶看著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心慌,倒了杯茶遞給他,道:「哥,你也別太著急了。不過,那個安王造反的動機是什麼呢?」
「我聽說,安王其實是已滅風國的太子,而恰好風國是被連國所滅,此次和顏國聯姻怕也是早就計劃好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復國。」藺晚琛如此道。
聽聞此言,藺寶只覺得驚訝無比,她以為年華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罷了,而他身上的那種高貴氣息也是因為他個人的學識修養,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風國的太子!
若說他是風國太子,那麼如煙不就是風國的公主咯?年華現下復國一定巴不得連家的人死光光,那麼這樣一來夏侯錦年未免能躲過,可如煙這麼喜歡夏侯錦年,那麼他倆豈不是再無相愛的可能?
藺寶倏然抿緊了雙唇,卻又聽藺行舟道:「說來有件事兒倒是挺巧的。這安王的妹妹不是挺喜歡夏侯公子的麼,可惜安王的父母都是被夏侯公子的父母親手殺死的,不過最後夏侯將軍夫婦也沒有活著回來,聽說好像是被皇宮裡的暗衛給殺死了。」
——如此一來,那麼豈不是說,夏侯錦年他爹媽是如煙已故父母的仇人?
藺寶倏然有些不敢想下去了,真是不能想像如煙若是知曉了這件事,日後要如何面對夏侯錦年。她了解如煙的性子,那個倔強的小姑娘是個重情重義、愛憎分明的人,這輩子怕是只會愛上一個男人,可現下遇到了這種事,只怕她會恨死自己吧。
想罷,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抬眸看向藺晚琛,終是忍不住道:「那……哥哥,皇上現下情況如何?安王以前怎麼說也是他的朋友,如今遭到兄弟背叛,他一定會很難過吧。」
「難過?這估計就是你們女兒家的心思了,皇上是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展露喜怒哀樂的,除非那個人他信任至極,願意將自己的每一面都給那個人看。不過,今兒個倒還真有些特別,一向注重面相的他,這回居然一副邋遢樣,聽安公公說,似乎是被那個包公公給騙了。依我看,被騙了也好,省得皇上再栽在那個宦官身上。」
藺晚琛輕笑道,腦海里浮現著連澈那布滿血絲的雙眸,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他的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想來應該是晚上失眠了。
不過,能讓連澈變成這副樣子,那宦官的本事也真夠大的!
藺寶聽了藺晚琛的話,只覺得腦子亂嗡嗡的,可這心底卻是湧起了一絲雀躍——難道說連澈昨兒個認出那個女人不是她了?可一旦認出那個女人不是她,只怕連澈會更加失落和驚慌吧。
只是,現下擔憂連澈的情況,不如先擔心擔心這要造反的情況,畢竟前者只是個人感情,可後者卻有關整個連國的存亡啊!
醞釀半晌,藺寶又開口道:「那皇上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可是國家機密,哥就是想說都不能同你說啊,晚顏,你還是先回去歇著,這幾日提早收拾好東西,我怕過幾日可能就得先讓你們出去避避風頭了。」
說罷,他便將雙手放在她的雙肩上,作勢將她推出去。
藺寶本還想再問些什麼,卻已被他趕出了門外。
不知怎的,她覺得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
事實證明,藺晚琛的分析是對的,年華和顏楚楚早就準備造反了,只是這時間卻是在連澈召他們父子倆談話後的翌日,可以說,整個京城的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兩萬精兵攻入京城時,所有的老百姓都慌了,可是只有其中一部分精兵留下來將百姓全都鎮壓住且並未對他們來個燒殺搶虐,而其他的精兵則全都湧入了皇宮。
當眾大臣接到消息趕往皇宮時,整個皇宮早已血流成河。
而接到消息的藺寶,則是趁著府中看守鬆懈,背著迎春溜出了丞相府,直奔皇宮。
可以說,皇宮內和皇宮外是完全兩幅場景,一邊是血腥的戰場,可另一邊卻是安靜的街道。
讓藺寶沒想通的是,這些精兵居然沒有傷害京城中任何一個百姓,甚至在宮門口都沒有人把守,可以說他們太過自負,全心全意投入到了殺敵這事兒,不過這也給了她可趁之機。
就在藺寶匆匆忙忙趕往朝陽殿時,連澈早已腹背受敵。
看著四周滿身鮮血手持染血長劍的顏國侍衛,連澈勾唇笑了笑,手中的長劍抵住地面,一雙妖艷的眸子裡滿是冰冷,縱使他一身狼狽,可身上的高貴氣息和那凌人的氣場依舊不容小覷。
年華一身戰袍站在圍攻他的侍衛之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身的狼狽,淡淡地吐出三個字:「殺無赦!」
可以說,這三個字自連澈登基以來說過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在他的世界觀里,沒有人是天生有罪的,如果是小錯,那麼是值得人諒解的,可一旦做了不能讓人饒恕的事兒,他才會對判官說出那三個字。
正因如此,在連國的百姓心目中,連澈一直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他知曉分寸,能在你誠心悔改的時候給你機會,卻不會再你犯第二次的時候給予原諒,當然,現在也是如此。
至少,他前些日子寵著一個小太監,那也沒有因為那個小太監作出什麼錯事。
——這是皇帝很少有的理智。
而現在,連澈卻覺得,他這一生,過得實在太沒意思了,如果能就這樣死了倒也不錯,來世再重來有何不可?
所以,當長劍向他刺來時,他沒有反抗。
只是,吉人自有天相,這話也是有道理的!
只聽「咻——」的一聲,他周圍的侍衛便盡數到底,大致瞄一眼並無大傷口,可仔細一看,卻能看到他們脖頸上那刺目的血痕。
——據他所知,天下唯有南山派擅長此種功夫!
「掌門!」
一群白衣人持劍沖了進來,有人上前扶住了連澈,也有人趁機包圍了企圖造反的士兵和大臣。
年華錯愕地看著這一幕,望向連澈,道:「你早就知曉我會在今日逼宮,所以前幾日便放了消息給南山派?」
——果然,他不該低估他的對手!
只見連澈站在幾個白衣少年之前,挑眉冷冷地看向他,「我的確料到你會在這幾日造反逼宮,所以提早放了消息出去,不過我沒想到會是今日。不過,現在追究這些,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年華抿唇,面上並未有太多的驚訝,畢竟他並沒有對這場戰役抱有太多期望,就算是他真的逼宮成功了,那他也不會登上這皇位,既然顏國這麼想要,那給他們便是了。
他想要的,不過是帶著如煙在小山丘上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罷了。
就在他張口準備答話時,只見顏楚楚倏然沖了進來,正欲上前撲到連澈懷裡,卻不想被一個白衣女子一腳踹到了地上,好笑的是,見她摔倒,並未有一個人上前扶她起來。
顏楚楚自然知曉現在形勢逆轉了,她捂著小腹艱難地爬到連澈腳下,髒兮兮的手拽住他的衣袍,雙眸里滿是氤氳,「師兄,你聽我說,其實我並不打算和他造反的,可是年華逼我不得不造反,師兄你原諒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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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著她的話只覺得好笑,再看向年華,那廝一臉平靜,似乎她口中的「年華」和他並不是一個人似的。
連澈厭惡地踹開她,長劍指著她細嫩的脖頸,冷聲道:「往日我念在你我同門數七年的感情便不計較你傷害寶兒的事,可你現在卻做出了此等事情,我憑什麼再原諒你?」
——若不是想著她的身份和他倆的交情,光是他傷了藺寶這一條,他就能讓她永遠翻不了身!現在她居然還想要他原諒她,簡直就是痴想妄想!
聽了他的話,顏楚楚臉色一白,倏然攥緊了小腹處的衣裳,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呢喃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的年華一驚,她居然懷孕了!
平日裡他雖然討厭她,可這孩子畢竟是他的血脈,再怎麼說都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孩子,他怎能放之不理!
年華趕忙扔掉了護身的長劍,欲要將她抱起來,卻未曾想,顏楚楚卻是推開了他的手,倔強地起身,淚眼婆裟地看著連澈,抽泣道:「師兄,我用這個孩子給你賠罪好不好……你別怪我,別怪我……」
驀地,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女人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自己孩子都快沒了還不知道心疼,居然用孩子做藉口跟別人求情!
一旁的南山派弟子都投以她鄙夷的眼光,只見連澈面不改色,冷漠道:「你就是死在我面前都不夠我解恨,還有——憑你傷害了寶兒這一條,我便不會讓你好過!」
曾經的寬恕,並不代表未來的諒解,如今寶兒失蹤尚未找到,前些日子那個假寶兒居然也是顏楚楚幫忙糊弄他的!這叫他如何原諒,又從何原諒?
弟子們正聽的津津有味,可聽著聽著便愣住了,面面廝覷低聲道:「寶兒是誰?」
——怎麼從來沒有聽掌門提到過?
聽到他絕情的話,顏楚楚也不對自己抱多少希望了,小腹隱隱作痛,她的雙腿幾乎沒了力氣。
而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她看著完好無損的連澈,總算是舒了口氣,正欲朝他奔去,卻只見顏楚楚瘋了似的撿起了地上的長劍朝她刺來。
藺寶躲閃不及,整個視線里都是她那猙獰的面貌,她聽到她喊道:「賤人,我要讓你陪我一起下地獄,一起死!」
她還聽到連澈高聲喚道:「寶兒,小心!」
可隨後,她便聽到「咻——」的一聲,眼前一白,還未緩過神來,便對上了年華清澈的雙眸。
她聽到年華嘴唇微啟,唇邊是淡淡的笑,眉眼間滿是悅色,低聲道:「我終於為你做了一件事兒了。」
藺寶懵了,雙手穿過他的腋下,看著那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那胸前立馬綻開了一朵好看的血玫瑰。
可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只是喘著氣,緩緩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溫熱的指腹抹去她臉上的冰涼,像個孩子似的笑道:「你為我哭了——」
藺寶瞪大雙眼,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塞著,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費力地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
幫她擦乾了淚,年華無力地趴在她的肩上,貼著她的臉頰,喘著氣道:「抱抱我……」
「……好。」
她生澀地擠出一個字,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著他,生怕弄疼了他。
得到滿足的年華又是一笑,對著她的耳畔,喘著氣道:「藺寶……其實……我心悅……你很久了,我想……一直都這麼……看著你呢,如果……能為你死了,那我也……死而無憾了。」
說罷,他便靜靜地趴在她的肩頭一動不動了,連喘息聲也聽不到了。
藺寶只覺得整個心臟猛烈地抽搐著,她伸手抱緊他,淚水不斷地從眼眶溢出,無助地哭道:「不要,年華,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
他方才明明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可是現在卻……
藺寶愈哭愈凶,終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