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南越太妃

  春華殿裡，火爐高漲，熱得傅蕭大汗淋漓，逐漸從憋悶中慢慢醒來。

  「水……」

  他剛叫出聲，便有一雙柔軟小手端著溫水送到嘴邊，耳邊傳來桃蕊溫和的聲音，「陛下慢點喝。」

  喝完水，傅蕭才恢復一些體力，轉頭看著服侍自己的桃蕊，聲音仍舊虛弱，「怎麼是你？太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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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環顧四周，發覺整個春華殿中竟然只有自己和桃蕊三人，就連素來對自己最忠心的福恩都不在。

  天子重病，太醫豈能不在身邊伺候？太子豈能不在身邊服侍？

  剎那間一股怒火湧上心頭，傅蕭沒來得及細想，便抄起桃蕊手中的茶盞，朝著大殿上的金磚狠狠砸去。

  「朕乃堂堂天子，竟無近臣侍候，無皇子侍奉，只有區區幾個姬妾在此，他們就這樣肆意妄為？朕要斬了他們！抄家滅族，盡數誅殺！」

  而話音剛落，殿門便被打開，外面赫然跪著太子與朝臣，而方才皇帝那番話也都落入他們的耳中。

  直到這時，桃蕊溫柔的聲音才在耳邊響起，如泣如訴，帶著些許哭腔。

  「……陛下，您已經昏迷兩天了，這期間太子殿下一直帶人跪在春華殿前，不敢離去……」

  傅明儀不但自己跪著，還帶來了皇帝信任的朝臣，以證明他並沒有趁機作亂。

  可即便如此，跪在這裡的朝臣還是聽到了皇帝要誅他們九族的話。

  哪怕只是氣話，可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誰又知道他們不會是這百萬屍體中的一員？

  更何況，單看皇帝方才發怒的徵兆，便知曉這是急火攻心，而皇帝流連花叢，荒淫無道，誰知他何時殯天？

  霎時間跪在殿外的太子及朝臣心思各異，但又因皇帝醒來，高呼皇帝萬歲。

  可這一聲聲萬歲聽在傅蕭耳中，卻格外諷刺。

  皇帝是不會錯的，所以錯的只能是這些朝臣。

  傅蕭冷眼掃過他們，隨即問道：「福恩呢？」

  他最信任的太監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消失不見，無論如何他都要將福恩千刀萬剮！

  回話的是賢淑妃賀蘭怡。

  「啟稟陛下，昨日福恩公公帶來太醫給您診治，但您遲遲未醒，皇后娘娘便以謀害陛下的罪名，下令將福恩公公杖斃，幸好太子到的及時，才將人救下。」賀蘭怡說話嬌媚，卻絲毫不惹人討厭，就連算在這個時候她語氣中那一絲甜膩也不會令人覺得輕浮。

  聽到福恩的下場，傅蕭霎時間急火攻心，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弄髒錦被。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福恩的下場似乎是在寓意著他。

  「皇后要殺的真的是福恩嗎？恐怕她心裡想殺的人是朕吧？」

  傅蕭接過桃蕊遞來的手帕，狠狠擦掉嘴上的血跡，冷眼盯著後宮的方向。

  「傳朕旨意，皇后不敬君主，其心不軌，今奪去治理六宮之權，交與賢淑妃，將皇后打入冷宮，擇日發落！」

  他不會給任何人背叛自己的機會，哪怕是皇后！

  做完這一切，傅蕭才將目光收回，摒退所有朝臣與后妃，只留下太子。

  他冷眸盯著傅明儀，思忖一番，沖他招了招手，帶著幾分上位者的輕蔑與冷睨。

  ——與其說是父親喚兒子，倒不如說是主人在喚狗。

  傅明儀面不改色地上前聽命。

  「你親自帶人去南洋，將南越太妃帶入宮。不要驚動南越王，否則朕唯你試問！」

  「兒臣遵命。」傅明儀點頭應下，轉身離開春華殿。

  霎時間，整個大殿之中又只剩下傅蕭一個人。

  剛才骯髒的錦被已經被宮人換過，覆蓋在他那句蒼老的身體上，帶給他一絲暖意，卻壓不住他心底的怒火。

  皇后，太子，還有傅琛……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能站在皇位上俯瞰眾生的，只有他傅蕭！

  ……

  皇帝在宮中吐血暈倒的事情被封鎖消息，並未傳出去，但傅琛還是知道了此事。

  他燒掉傅明儀寫給自己的信，轉頭拆開另一封他留在京城的暗衛寫來的信，這裡面還寫到了傅明儀離京的事。

  可傅明儀在給他的信中，卻並沒有說明離京是去何處。

  ——縱使是合作，他們也互相留有著秘密。

  就比如，福恩從前是傅琛的人，可這一次，他卻幫傅明儀給皇帝下毒，下的還是桃蕊不知道的毒。

  傅琛揉了揉眉心，帶著信封去找華檀。

  因為竹翡才剛成婚，又負責商會之事，華檀身邊只剩下竹青可用，所以她自己也忙了起來，夫妻倆已有半月沒好好坐下喝茶聊天了。

  因此今日一見面，又是難得太陽大一些的日子，華檀擺了兩張搖椅在屋檐下，拿著暖烘烘的手爐，拍了拍身旁的搖椅，「在這兒歇一會兒吧。」

  她的視線落在傅琛眼裡的烏青上。

  舉兵起事並非紙上談兵那麼容易。

  傅琛雖然常年在軍營帶兵，但他的兵都被傅蕭分散在各地大營中，所以傅琛只能從各地軍隊裡挑選出精英，匯聚成一支隊伍，組成他的親信。

  而這些天傅琛一直在親自訓練這些部隊，直到今日才得了半日空閒。

  傅琛也沒拒絕，將信交給華檀，便躺在了她身邊的搖椅上。

  華檀輕車熟路的打開這封信，當她看到福恩是傅琛安插在宮裡的一顆棋子時大為詫異，可是最令她驚訝的，莫過於看見傅明儀授意福恩給傅蕭下毒。

  縱然在京城時，已經知道傅明儀和傅蕭父子之間生了嫌棄，可華檀還沒想到這對父子竟然能走到下毒這一步。

  「傅明儀有這麼恨傅蕭嗎？」華檀把信交回到傅琛手中。

  「傅明儀的生母是華陽郡主的侄女季純，當年原本應該入宮，成為我父皇的妃子，卻被傅蕭強行擄走，並生下傅明儀，而後這對母子就被扔在南康封地再沒管過，季純也因此事得了瘋病，一直被季家關在後院。」

  直到傅琛提起這些，華檀才知道傅明儀還有這般離奇的身世。

  季純出身自和州季氏，可惜破了身子不能為家族利用，又沒有給家族帶來利益，最後只能成為家族的棄子。

  可想而知這般情況之下，傅明儀的幼年會有多痛苦。

  華檀看了一眼傅琛手裡的信，冷笑道：「這般弒兄奪位，拋妻棄子之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