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檄文

  「明日？」

  當傅琛把聞重枝的話告訴華檀時，華檀也愣住了，「我倒是不覺得明日太快，可是他有功夫備下聘禮嗎？」

  按照大夏朝的規矩，聘禮可不便宜，還要父母長輩出面。

  而聞重枝的母親徐大娘這會兒還在章水縣，他哪來的錢，又哪那麼容易把人給請來？

  但這一切等到第二日，聞重枝帶著徐大娘登門提親時，華檀便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餘了。

  她把聞重枝交給傅琛，接著親自和竹青去招待徐大娘。

  徐大娘見過竹翡，也見過竹青，可還是頭一回見到盛裝打扮的王妃，雖覺得面善，但卻忘記在哪見過了。

  華檀好心提醒她在章水縣發生的事，徐大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初是王妃救了我們啊！」

  「若說是誰救了聞大人，自當還是竹翡。」華檀嘆了口氣，到底是沒把聞重枝當年險些犯下錯誤之事說出來。

  大娘雖然一知半解，但記的竹翡曾經在章水縣照顧過自己，對這個兒媳婦自然十分滿意。

  

  「對了，竹翡走之前將那點心鋪子交給了我，那點心鋪子其實是王妃的吧？」徐大娘想起一些往事，總算明白過來。

  還有竹翡離開後，當地官府對自己多有照顧，想來也是王妃和王爺交代過。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徐大娘不禁濕了眼眶。

  她掏出攢下的銀兩，放到竹青面前，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帳簿，道：「這些都是我在那家點心鋪子裡賺的銀子，一筆一筆都讓人記在這帳簿上了，王妃您看看。」

  華檀哪裡會在意她的這些銀兩，可見徐大娘執拗，便翻開帳簿，上面的字跡從一開始的七歪八扭到最後工工整整，也不禁心生感動——徐大娘不認字，這些帳簿需要僱人來寫，起初她沒錢，所以只能雇那些識字不多的人，後來有錢了便將記帳之人換成字跡工整的帳房。

  這分明就是自己送給她的生意，可是徐大娘卻一點不曾馬虎。

  趁著華檀翻看帳簿的功夫，徐大娘還說道：「其實幾個月之前，林兒就讓人給我帶話，問我願不願意來黔州，他還說他在黔州這兒遇到了竹翡姑娘，還想把我接到黔州來。我那時候就知道，他是想娶人家，所以我來的時候，特意把他爹送給我的鐲子也帶來了，那是聞家的傳家寶，要給兒媳婦的。」

  徐大娘掏出鐲子，這一塊質地並不好的岫玉，但卻用絲滑的錦緞包裹著，看著便知極為珍惜。

  能得到聞重枝和徐大娘這般認真對待，華檀對這樁婚誓越發滿意，心中因為聞重枝遲遲不肯提親的芥蒂也消散無蹤。

  她也好心給徐大娘安排了住處，正是西江巷裡想送給竹翡作為婚房的那一套宅院。

  等到晚上徐大娘和聞重枝在宅院裡歇下，華檀才叫回竹翡，悄悄把房契交給她。

  「這是給你的嫁妝。」華檀說完，見竹翡似乎有話要說，抬手攔住了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相信徐大娘和聞重枝，我也信任他們。可是再多的信任都沒有握在手中的這一點東西來的踏實。若你幸運，此生不必用到這房契，若是他負了你，這個就是你的底氣。」

  竹翡聽著逐漸紅了眼眶。

  華檀也是將她攬入懷中，安慰地拍了拍肩膀。

  原本因為天氣轉涼，竹翡又忙著商會之事，她想將婚事推到年後再辦，可是聞重枝不知被誰提點，並讓人選擇了最近的良辰吉日，沒讓竹翡費絲毫心思便把婚事辦了。

  華檀幫竹翡脫了奴籍，讓她從瑞王府出嫁，看著一身紅裝的竹翡，坐上花轎，嫁去西江巷聞家，華檀和竹青皆是眼眶酸澀。

  從前不知愁滋味的竹青，這會兒也是神色低落，「日後陪在王妃身邊的就只有奴婢了。」

  「她只是嫁去聞家，又不是不回來了。」華檀敲了敲她的小腦袋笑道，「竹翡嫁出去，如今就剩你和春靈，春靈在揚州，我鞭長莫及，接下來便該輪到你了。」

  剛才還難過的竹青這會兒頓時不難過了，趕忙搖著小腦袋，「奴婢不嫁！奴婢就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又是個沒腦子的，若是日後嫁了人，不能和王妃成日待在一起，那日子該有多無聊……不是！那奴婢該做點什麼呀？」

  「甭當我沒聽見，我可是聽著了！」華檀被她氣的手痒痒，當即便追著她往回跑，剛才主僕情深的場面瞬間消失。

  而西江巷聞家，聞重枝在前院敬完了同僚，略有三分醉意的往回走，看見房中點燃的龍鳳花燭，素來崩如一根線的嘴角，也隱隱有了向上的趨勢。

  他推開房門，又輕輕關上，不讓寒風進來，轉身便瞧見一身紅衣的竹翡已經沐浴過，正在床邊等他。

  眼前這一幕仿佛與夢中重疊。

  從前聞重枝始終不解那人生四大喜事中，洞房花燭怎能與金榜題名相提並論，可如今他才只見花燭，未曾洞房，便已覺得人生無憾了。

  這一夜，雪覆層林，天地忽轉，年少的夢終於成了現實。

  ……

  次日一早，因為徐大娘一早便叮囑過聞重枝，他們徐家沒有早起請安的規矩，所以聞重枝便放任竹翡睡到了天大亮。

  倒是竹翡到了時辰便醒來，摸到身旁冰冷的被褥，抬頭看向外頭，看見只著了一身單衣的聞重枝站在桌邊奮筆疾書，輕輕披上外袍，走過去問道，「重枝在寫什麼？」

  從自己夫人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字，聞重枝打了一個激靈，頓覺神清氣爽，放下手中筆，轉身去迎竹翡。

  「怎麼睡這麼一會兒就醒了？」

  他一開口便讓竹翡想起昨晚，紅著臉挪開視線，看著桌上道：「往日這個時辰也該起了。」

  說話時，她看見了聞重枝筆下的那一篇文章，那是一篇檄文。

  「這是？」竹翡愣住了。

  此時聞重枝也不再瞞著她，「王爺要的長風弩已經研製完畢，現在差的就是一篇討伐傅蕭的檄文。」

  而等檄文一出，天下必亂，屆時他也無心再置辦婚事。

  所以他才會匆忙將竹翡迎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