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詩會

  大雨連綿不斷，整整下了三日。

  就在眾人擔心定國公府的詩會舉辦不了的時候，天突然放晴，晴空萬里，碧空如洗，詩會也如期而至。

  姜明柔一早就穿上了時興的如意雲紋錦緞，上面的大片如意雲紋是上好的蘇繡，華麗而不累贅。

  她乘著馬車來到華府，見到華檀一身月白繡梅花紋紗袍，宛若神女，神秘矜貴，不由得心生妒意。

  「檀兒這身衣服真好看，只是穿去詩會未免素淨了些。」姜明柔猶豫地看著她，想要挑出一些毛病來，但看見華檀額間的梅花妝，頓時失語，隱隱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華檀倒是不在意，「詩會是比詩詞歌賦，又不是比穿著打扮，這樣素淨一些才不會奪了別人的風頭。」

  這話說得姜明柔臉上火辣辣的。

  

  自己這一身可不就是奔著搶風頭去的？

  姜家的馬車停在定國公府門前，一眾貴女都在這個時辰到，免不了互相比較。

  姜家為姜明柔辦的接風宴早就在京城傳開了，因此看見姜家的馬車，眾人紛紛投去目光。

  姜明柔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裳顏色鮮亮，先一步下車。

  帘子掀起，露出了姜明柔溫柔的面龐，眉間儘是江南女子的溫柔婉約，看著便令人耳目一新。

  原本還想看她笑話的貴女都不禁收起了心思，但又見她身後還有一個人，忽然提起了興致。

  只見一身白袍紅梅的華檀點著梅花妝下馬車，神秘美艷，竟是比姜明柔那一身還要惹眼。

  所說姜明柔的溫婉是小家碧玉，那華檀的美艷便是盛氣凌人，艷壓群芳，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華檀雖然只是皇商之女，但她有個舅舅在朝為官，深得陛下器重，那些貴女也得給她三分薄面，見狀紛紛圍了上去。

  「多日不見，你怎如此漂亮了？」

  「這梅花妝甚是精妙，你自己畫的？」

  「這身衣裳該是錦繡莊的皎雲紗吧？皎皎雲中月，怪不得如此朦朧漂亮！」

  「這皎雲紗可還有貨了？錦繡莊是你家的，你可得讓他們給我們留著……」

  姜明柔還沒有享受到一眾貴女的驚艷目光，就被華檀身邊的人擠到了一旁，面上雖然掛著笑，心裡頭卻已經擰巴成了麻花。

  「皎雲紗自然是有的，便是沒有，你們去了，掌柜也得給你們變出來。」華檀說笑，餘光看見不遠處笑容僵硬的姜明柔，內心諷刺地笑了笑。

  上一世她在姜明柔的勸說下穿了姜紅色的衣裳，又化了個濃妝，儼然一副女鬼成精的模樣，一下馬車就被人嘲弄嫌棄，那個被眾人圍住羨艷的人不是她，而是姜明柔。

  這一世倒是掉了個個兒。

  「皎雲紗不好得，一匹就價值千金，我在江南時見過不少花樣，不如改天畫出來，檀兒你叫繡娘繡上，如何？」姜明柔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站在華檀身後，終於在眾人面前露了臉。

  有人這才看見姜明柔，知道她是華檀的小姨，奉承兩句，「姜小姐果然是在江南長大的女子，瞧著就是溫婉。」

  能夠再次回到眾人視線中，姜明柔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她知道華檀不擅詩詞，這次本就是要華檀為她當墊腳石，絕不會讓華檀越過自己去。

  就如同她猜測的那般，華檀對詩會興致缺缺，那些貴女也知道華檀胸無點墨，雖然心中不屑，但總歸沒有說出口。

  「檀兒別怕，我在你的書房裡可是看見不少好書，隨便摘抄一兩句出來，也不會讓人笑話的。」姜明柔溫和地安慰她，「大家不過是作詩應景，不會笑話你的。」

  「二姑娘這話說的不對，既然作詩，總有好壞之分，可不能因為你是華檀的小姨，就向著她呀。」有人打斷姜明柔的話，挑釁地看著她，「既然你這麼護著她，不如你替她作一首？」

  姜明柔猶豫道：「這樣不太好吧？我不擅詩詞……」

  那人冷嘲熱諷，「能來參加詩會的，豈是不會吟詩的？放心，便是拿不出手，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替檀兒作一首，作得不好，大家不要笑話。」姜明柔頷首輕笑。

  她提起筆，看著暢意園裡綴著水珠兒的玉簪花，落筆作詩，神情自若，哪裡是她所說的不擅長？

  「薄霧輕煙一樹白，風催玉露入瑤台。青羅低掃階上雨，簾卷蛾眉作花開。」

  有人將詩念了出來，合掌讚嘆道：「好一句風催玉露入瑤台，這是讚嘆諸位皆是瑤台仙子呢！」

  「我們是瑤台仙子，這暢意園可不就是瑤台了？姜二姑娘真不愧是在江南水鄉耳濡目染長大的，誇人都這般婉約。」

  姜明柔放下筆笑道：「明柔獻醜了。我在江南無事可做，便就多看了一些書，死記硬背下來，希望諸位不要嫌棄。」

  「哪裡會嫌棄？要嫌棄也不該是嫌棄你呀！」方才冷嘲熱諷的趙紫薇拉著姜明柔，挑釁地看著華檀，「我們只嫌棄胸無點墨的草包！既然你讀書這麼多，不如咱們玩飛花令吧？」

  在座諸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飛花令當然難不倒她們。

  姜明柔更是飛花令的高手，無論是各種辭令，她都能輕鬆應答。

  「姜二姑娘果然是才思敏捷！」趙紫薇讚嘆地看著她，隨即又挑釁華檀，「也不知道有些人目不識丁，肚子裡空空如也，是怎麼好意思來參加詩會的。」

  「檀兒只是不喜歡作詩，平時也會寫一些大字。她更喜歡看帳本呢。」姜明柔趕緊替華檀解釋。

  趙紫薇笑得不能自已，「華檀都多大了，還寫大字？不愧是商戶女，精明得很，可惜才疏學淺，純純是草包一個！」

  「不是的，檀兒她不愛詩詞歌賦而已，若是撥弄算盤，我也是比不過她的。」姜明柔越說越亂。

  原本看在華家和姜家面子上不敢嘲笑華檀的人也忍不住面露嘲諷。

  「好了，大家都是過來參加詩會的，何至於這樣瞧不起人？」最後還是姍姍來遲的梁清婉看不下去，走過來解圍。

  但到底是詩會，還得以詩取勝。

  梁清婉看著華檀道：「華小姐，不如你就作詩一首，我瞧瞧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