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姨

  縱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第二天一早，華檀從春靈口中聽到瑞王身子大好的消息時，還是忍不住臉色慘白。

  「小姐，您可是不舒服呀？奴婢去請大夫過來。」春靈伺候華檀，見狀擔心不已。

  「我沒事，剛睡醒而已。」華檀叫住春靈，坐在鏡子前讓春靈給自己梳妝。

  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她才知道春靈為什麼這麼擔憂。

  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眸，就像是被挖走靈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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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瑞王大好，還有什麼消息？」華檀狀似無意地問道。

  「聽說陛下和皇后娘娘要在宮中設宴，慶賀瑞王殿下痊癒呢。」春靈不知道傅琛和自家小姐的事，感嘆道，「皇上真是把瑞王當成親兒子呢，就算太子殿下傷了，都沒有這個待遇。」

  華檀冷笑，皇帝的算計從現在就開始了。

  春靈不懂政事，她所見，即是老百姓所見，天下人所見。

  可見皇帝有多會演戲。

  恐怕沒有人能想到，這場宮宴是鴻門宴吧？

  即便已經提醒了傅琛，但華檀還是憂心，不知道傅琛能不能避開帝後的設計，又能不能安全脫身。

  「對了，奴婢聽說，小姐的姨娘姜二姑娘昨天已經到京城了，姜家要給姜二姑娘辦接風宴，到時候也會邀請小姐。」

  「你說誰？」華檀一愣，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姜二姑娘姜明柔啊，小姐可是忘記她了？」春靈不明所以，解釋道。

  「沒忘，我怎麼會忘了她呢。」華檀放下簪子，笑容冰冷。

  從前許多事情她不明白，可是重活一世，讓她有時間想清楚許多事情的真相，想清楚從前她以為溫柔善良，和自己親密無間的小姨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說起姜明柔，華檀是在她回京之後才認識這位小姨的。

  她是外祖母老來得子，疼得跟個眼睛珠子似的，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打一出生就是姜家的寵兒，無論是舅舅還是母親，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

  後來因為她身子實在孱弱，外祖母聽說江南風水養人，便把她送去了江南休養身子。

  這一去就是好些年，除了每年年節回京，就再也沒回來過。

  只是沒回來一次，定是讓姜家好生重視。

  這不，姜明柔昨天才回到京城，今天請柬就已經送到華家了。

  華檀打開請柬，上面是外祖母的簪花小楷。

  春靈湊過來，看見這字，忍不住驚訝：「這字真好看！奴婢從前看過夫人寫的字，就是這樣好看呢！」

  「當然，這是外祖母的字。」華檀摩挲著請柬。

  外祖母出嫁前寫得一手好字，嫁人後相夫教子姜家又不缺寫請帖的人，她便再也沒有動過筆，這回竟然是她親自動手寫請柬，可見對於姜明柔的疼愛。

  春靈見小姐悶悶不樂的樣子，拿出一套粉色的流仙裙，卻被華檀攔住，「換一套黃色的，我先去一趟牙行。」

  她想起傅琛給自己準備的丫鬟。

  既然是去見姜明柔，還是應該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馬車軲轆停在牙行門口，華檀挑挑揀揀，果然看見兩個並排站著的青衣繡柳葉的丫鬟，隨手點了她們，「就她們吧。」

  兩個丫鬟跟在華檀身後，面色鎮定從容，倒是春靈緊張道：「小姐要把她們安排到哪兒？」

  「你只管伺候我洗漱，院子裡其他的活兒都交給她們就是。」華檀點了點春靈的腦袋，忍不住低笑。

  被她這麼一折騰，華檀的心情才好一些。

  回院子裡，華檀換衣裳的功夫，也給兩個丫鬟取了名字，竹翡，竹青。

  臨行前，華檀看了一眼兩個丫鬟，隨手一點，「竹翡陪我去姜家，竹青留在院子裡看守。」

  「是。」兩個丫鬟低眉順耳，十分乖順。

  華檀舒心，不愧是傅琛送來的人，看著便舒心。

  她上了馬車還沒到姜家門前，就看見了許多來赴宴的人。

  華檀蹙眉，姜明柔剛回京就這麼大排場，對於姜家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她收起心思，扶著春靈的手下車，遠遠便看見了裹著紅色薄披風的姜明柔。

  姜明柔也看見了她，溫潤的眼眸中划過一抹嫉妒的神色，笑容只僵了一瞬就恢復平常，三兩步迎了過來，「檀兒！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怎麼才來呀？」

  她摟著華檀，淚眼朦朧，通紅的臉頰我見猶憐。

  華檀笑容勉強，「是許久沒見了呢，你近來可好？」

  方才她才發現，姜明柔的表現有多明顯，可自己上輩子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這次，看著一副久別重逢喜極而泣模樣的姜明柔，華檀連做戲的心思都沒有。

  姜明柔卻好像感受不到她的疏離，含淚帶笑道：「我在江南就是養身子的，那地方雖說偏僻了些，但是的確養人。」

  說著，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只是我一個人在那裡，總想著你們能來看我就好了，否則，真像是把我丟在那裡，不要我了呢！」

  姜鴻昌也在置客，聽到這話忍不住輕斥，「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爹娘雖然不宜遠行，不能親自去看你，可哪年沒有派身邊的嬤嬤去探望你？」

  「瞧我，我在江南生活慣了，平日裡說話不過腦子，大哥你就別怪我了嘛。」姜明柔輕輕扯著姜鴻昌的衣袖撒嬌。

  姜鴻昌哪裡捨得真罵她，故作推搡道：「你這丫頭，我是治不了你了，快去母親面前受訓去。」

  「母親可捨不得罵我，大哥這是放我一馬呢！」姜明柔說完，拉著華檀往裡走，「檀兒，你同我說說，京城都發生了什麼事，我好些年沒回來，當真是不知道呢。」

  華檀被她牽著手，也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裝模作樣。

  她慣會這些伎倆的。

  姜老夫人先前已經哭過一場，這會兒看見姜明柔滿眼羨慕地看著華檀，又忍不住以淚洗面，幾度落淚。

  「外祖母，小姨回來是好事，您可不能一直哭呀。快擦擦眼淚，這淚水都快把小姨淹了。」華檀笑著勸慰，才終於把姜老夫人勸好。

  姜明柔看見這一幕，擠過來道：「娘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回京城呢，你再哭，我可就走了。」

  兩人合力哄人，姜老夫人露出笑臉，抱著姜明柔心肝肉地叫著。

  華檀不想看見姜明柔虛偽的臉，起身退出了宴席。

  她不曾看見背後那雙緊緊盯著她的陰狠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