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還是去了

  京城的消息總算傳到了欽差大臣的耳朵里，主子都已經發話了，他這個做下屬的自然是開倉放糧。

  糧食運送到各個州縣，解了李承恩的燃眉之急。

  他甚至把分派糧食的事兒交給了師爺，興奮地登門拜訪華檀。

  一看見李承恩這麼激動，華檀就知道事情解決了，啜了一口茶，笑容莞爾，「李大人這般激動，叫青州城的百姓看了，恐怕要笑話您呢。」

  「笑話就笑話去吧，誰若有華小姐這樣解了下官燃眉之急的能耐，下官心甘情願讓他笑話！」李承恩興奮地摸了摸下巴，這些天急得他都長出胡茬來了。

  華檀但笑不語，等李承恩平靜下來，她才開口，「如今雨水已經停了，李大人只管按照先前改河道的法子繼續疏浚洪水便是。」

  說著，她看向外面院子裡許久未見的溫暖陽光，忍不住放下茶盞，起身走出去。

  李承恩來得太過著急，這會兒也注意到了天上的暖陽，跟在華檀身邊一同在院子裡閒逛。

  

  「不瞞華小姐，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樣好的天氣，都快忘記好天氣該是什麼樣的了。」李承恩意有所指，望天嘆氣，「我以為，這輩子都見到太陽了。」

  官官相護，欺上瞞下，魚肉百姓，這是李承恩近年來見到的為官之道，無論他願不願意隨波逐流，這一切都存在於他的身邊。

  若非華檀及時出現，他不知道自己有何顏面面對轄下百姓。

  「李大人切莫妄自菲薄，這世道需要的太陽，正是如李大人這般。」華檀笑容燦爛，「若李大人不是李大人，恐怕在我求見你的第一天，就已經被大人關進大牢了。」

  望著華檀，李承恩深覺受之有愧，又覺得心中溫暖。

  螢火不會知道自己對於夜旅人的意義，月光也不會想到自己能夠照亮暗夜前路。

  他們都在以微薄之力改變這黑暗漫行的世道，縱前路險阻，亦有同道中人，殊途而歸。

  沒了前些日子的匆忙緊張，華檀閒下來，便和春靈、蘇憂之一同施粥，她運送藥材填補藥鋪的事也交給了蘇憂之。

  蘇家在青州當地頗有名望，加上蘇憂之救濟災民，收養孩子，讓他來做此事，比華檀方便許多。

  除了施粥，華檀還認認真真回想了自己上一世經歷的那場旱澇災害，寫下不少建議交給李承恩。

  「恢復耕種是少不了的，但這修建風水樓是不是太過勞民傷財了？」李承恩看向華檀，不解問道。

  「大人出身官家，自是不知道修建風水樓的好處。」華檀輕笑，放下青瓷盞，「修建風水樓需要木工、泥瓦匠，工人做事需要吃飯，吃飯就需要酒樓，酒樓自然要招工，這一來，青州城的百姓不就有事情做了嗎？」

  說完，她又補充道：「其實不限於風水樓，任何需要大量人力財力的事都可以推廣。再過幾日，糧食也不能免費供應，而是要以低價出售，促進老百姓掙錢花錢。」

  李承恩從未聽過這樣的法子，大為震驚，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很有道理，便立刻命人推行下去。

  消息傳到蘇憂之的耳朵里時，正好見華檀去義堂領孩子去平安谷。

  他笑道：「能想到以力生錢的法子，華小姐真是聰慧過人。」

  「蘇先生若是來誇我的，可就不必了。」華檀莞爾，「這段時日多虧蘇先生幫我照顧這些孩子，還有運送藥材的事，也得謝謝先生你。」

  「我蘇家可不虧，名利雙收。說起來，該是我謝謝你才是。」蘇憂之欽佩不已。

  「你我就不必互相奉承了。蘇先生可要去平安谷看看孩子們？」華檀眨眼問道。

  她說過蘇憂之隨時可以去看孩子，果然說到做到。

  蘇憂之應下，命人把準備好的點心帶上，陪華檀把孩子送去平安谷，甚至興起準備住一晚。

  華檀沒有他這樣的閒情逸緻，詢問過武夫子孩子們的習武狀況，得知需要大夫，便將此事交給了蘇憂之。

  平安谷的孩子越來越多，華檀趁著蘇憂之在，讓他留下照顧孩子，帶了幾個武夫子去衙門取新到的糧食。

  街道被打掃乾淨，兩旁不見了賣兒鬻女的可憐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笑意閒聊家常的婦人。

  「……瑞王殿下親自帶兵去的呢！瑞王雖然凶了點，但是打仗是一把好手，用不了多久，那北涼王肯定就被收拾了。」

  熟悉的字眼乍一鑽入耳朵，華檀還沒反應過來。

  待她回過神才意識到，這婦人說的瑞王就是傅琛。

  她停下腳步，示意其他人先去運送糧食，自己留下來問道，「大娘，你說去北方平亂的是瑞王？哪個瑞王？」

  華檀姿容昳麗，婦人們看著都喜歡，回道：「還能有哪個瑞王啊？就是那個病得不輕的瑞王。」

  這邊說完了，那邊又道：「人家現在可不是病秧子了。聽說皇后娘娘找到了一個江湖游醫，只用了三貼藥就把瑞王給治好了。也就是親娘才能這麼用心。」

  「可不就是嘛！我聽說瑞王殿下好了，皇后娘娘卻因為擔心瑞王病倒了，出征那天都沒能起來。是皇上一個人送瑞王出征的呢。」

  傅琛的沉疴宿疾豈是三貼藥能治好的？如果是，那得是什麼樣的虎狼之藥？

  縱使華檀不懂醫術，卻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當初不是答應過自己要等到自己回去的嗎？為什麼還是去了北方戰場？

  華檀心中驚懼，臉色慘白，手腳冰冷地往回走。

  為什麼她那麼努力改變，事情卻還是朝著上一世的結局發展？

  上一世傅琛前去北方九死一生，回來後更是直接掛上了刺殺皇帝通敵叛國的罪名，難道她重活一次，還是改變不了這一切，還是要眼睜睜看著傅琛重蹈覆轍，被人誣陷嗎？

  回到家裡，華檀心亂如麻。

  自己現在在南方，與傅琛一南一北，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樣機緣巧合地救下他。

  她不想傅琛在戰亂中失去性命，也不想傅琛回去以後背上罵名。

  「小姐，你怎麼了？」春靈一進屋就看見自家小姐失神落魄的樣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華檀回過神，抬頭望著她，定定道：「春靈，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替我照顧上這裡。」

  「小姐，你要去哪兒？你不要春靈了嗎！」

  華檀沒有回話，她眼神晦暗，臉上的表情十分決絕。

  她要去阻止那些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