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選址

  華檀下江南那日，華征連面子情都懶得做，早早離家去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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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已習慣，帶著貼身婢女和傅琛給的兩個人上了路。

  趕路多有顛簸，華檀靠在車廂內，手中摩挲著一枚玉佩，有些出神。

  這是那日她勸傅琛不要接旨出征之後，傅琛叫人送過來的，能號召他在外部的勢力。

  她垂眸瞧著這玉佩，驚覺傅琛興許早有籌謀，只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地跑上門去勸說。

  當日以夢為藉口，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好在傅琛就算想暗中調查，也查不到什麼，重生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誰會想得到呢？

  華檀自嘲地笑笑。

  越往南，來往的行人越多。

  她蹙眉向外看去。

  只見路上時有百姓拖家帶口而過，這些人身形狼狽，神情麻木，卻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江南洪澇，百姓流離失所，這些都是逃難出來的人。

  「去打探一下，這些人都是要往哪裡去。」華檀吩咐。

  武三去了，隨後回來稟告，「回小姐，他們都是要往京城去的。」

  華檀蹙眉，若她沒有重生，還會覺得天子腳下是最安全的所在……

  但她想起前世，後來的京城總是沉寂不安，上位者的猜忌多疑就像是一把橫亘在所有人頭上的尖刀，生怕哪一天會落下。

  華檀攥緊手中玉佩，雖心有戚戚，卻無力扭轉這局面，「天災無情，被迫遠離故土，這些人的命運只怕會越發坎坷。」

  馬車到了中部一帶，見到的流民越多，車夫便越發不安，頻頻向華檀打探最終地點。

  華檀出來的時候跟華征說的是要歷練，但並未透露過具體的目的地。

  「姑娘，您還要繼續走嗎？」車夫在外頭問。

  華檀應聲，車夫便不肯幹了，「再往下到處是流民，十分危險……」

  「主家的事情吩咐給你了，只管做就是。」華檀睨他一眼，「我還在這裡，你怕什麼？」

  車夫不說話了，瞄了一眼華檀身邊的護衛，只希望這些人是真的有本事，能保護他們一行人。

  「那接下來要往哪邊去？」

  如今的江南到處生亂，也就揚州府城還算安生，但這點安生，誰知道能持續多久？

  一旦災情沒有得到遏制，暴動發生，他們這些人真的能抗住嗎？

  華檀從包袱里取出地圖，指尖滑動，最後落在了地圖上圈好的地方。

  「青州。」

  這裡是災情最嚴重的地方，也是傅琛選好的，最適合練兵的地方。

  災民肆虐，時局混亂，神不知鬼不覺少幾個災民，相信也不會有人在意。

  再加上前世傅南在附近賑災被暴民衝撞，許多暴民不是被屠戮就是被迫逃亡關外，其中不乏一些驍勇善戰腦子靈活的可用之才。

  華檀依稀記得，上一世有人組織起義軍跟官府對抗，差點叫傅南遇險，後來還是朝廷鎮壓，才解決了事端……

  若能將此人招收過來，對她，對傅琛都是不小的助力。

  有了目的地，行程便片刻不停。

  快馬加鞭一日，總算開始接近南方邊城。

  這裡依舊下著連綿的雨，但已經有漸漸變小的趨勢。

  街道上還存在著被洪水沖刷的痕跡，只有一家破落的小客棧是開著的，無奈之下，華檀一行人只能住進這裡。

  很快便有店小二迎上來，那人目光在華檀等人身上逡巡，看出來華檀衣著穿戴不凡，臉上笑意更甚，語氣也更諂媚些。

  「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啊，小店應有盡有，包您滿意。」

  華檀蹙眉，看著店裡零星擺放的桌椅，眼裡閃過一道暗光。

  她吩咐道，「把你們店裡最好的房間都留出來，我們有幾人便要幾間。」

  加上車夫，足有六人，這間小客棧甚至沒有這麼多的上好客房。

  但小二悉數應下，笑容滿面。

  華檀朝著春靈使了使眼色，春靈立馬上前，從荷包里取出一錠銀子交到小二手上。

  看著那鼓鼓囊囊的荷包，這更坐實了小二的猜測，他目光不經意間對著某處隱晦地看了下，暗處，有人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這一幕逃不過武三武四敏銳的感官，趁著小二去備飯菜的空隙，兩人將此事說與華檀聽。

  「華小姐，這裡只怕不安全。」武三據實相告，而武四卻帶上看戲的神情，等著瞧華檀知道真相後的恐慌。

  然而華檀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她撥動桌上的茶盞，細膩的指尖從桌上掃過，淡淡道：「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

  武四不信，也就是他們這等經過專業訓練的暗衛，才能看出店小二腳步沉穩，有些功夫在身。

  難道華檀也會武功？不像啊。

  「呵。」

  華檀嗤笑一聲，她早已看出武四對自己的不滿，因他是傅琛的人，便一路上沒怎麼計較，只是不計較，並不代表她心無芥蒂。

  她漠然掃武四一眼，語氣懨懨，「街上人跡罕至，根本沒有生意。」

  「這個時候開店，無非是想宰客，或者干一些不正經的勾當。」

  她將指尖染上的灰塵給二人看，「若只是宰客，至少會叫東西拿得出手，真正能住人。」

  所以這裡一看就是第二種。

  華檀環視周圍，繼續道，「看環境，這裡年久失修，但灰塵痕跡不重，先前應該也是做正經營生的客棧。」

  「至於如今為何變成這樣……興許是此地主人遭遇了什麼不測，才被現在的人給占了去。」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武四的臉色卻漸漸怪異起來。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

  武四這樣想，便也沉不住氣問了出來。

  華檀聞言神色未動，只是起身扶著春靈往樓上走，「正如你說，我是個嬌小姐，能住店自然是要住店，難不成還繼續睡在馬車裡嗎？」

  「至於危險。」華檀已經走到樓梯邊上，她轉過頭來看著武三武四二人，微微一笑，「這點小事，我想不需要我操心。」

  武四啞然，沒料到華檀會這麼不客氣，擺明了將他二人當趁手工具使，可偏偏他們還不能反駁。

  等華檀上了樓，武三瞥了武四一眼，語帶警告，「收斂一點，這位華小姐若是個普通的，主子又怎會將我二人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