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愛就愛了

  天地昏暗下，幽幽山脈邊，臨崖站立這一棵粗壯大樹，在陣陣陰風之中搖晃。

  一人懷抱粗的樹幹直直挺立著，粗糙的樹幹皴裂，被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紋路爬滿，頂頭上，幾根樹杈張牙舞爪地伸展著，卻是光禿禿一片，沒半點枝葉。但饒是如此，依舊給人一股濃重的威勢與壓迫感。

  臨崖之下，本來的一池靜水此刻悠悠浮動，波紋閃閃，相互間輕搡著，拂過池中的幾塊出水怪石。

  山脈上，離巨樹不遠處，地上躺著兩隻巨大的虎獸，一頭渾身白毛摻著條條黑紋，一頭渾身橘色毛皮，帶著條條黑紋，趴在地面一動不動，若不仔細，幾乎看不到它們肥碩的肚皮的輕微浮動。

  兩虎獸邊，擺放著一口大黑鍋，裡面團著一坨雜草。

  遠遠地，一道俏麗身影緩緩移近，頭頂邊上撲騰著一直滿是雜毛的肥鳥，口中呱叫不斷。顯而易見的，他們一眾可不就是那幾隻寶貨？

  「都醒醒，怎麼還睡著呢？」畢妍一聲嬌叱，在死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有穿透力。

  卻不想躺在地上的幾隻恍若未聞，連哼唧都沒哼唧一聲，轉了下頭，繼續酣睡。

  見此，畢妍也不以為意，幾步到了它們身邊，隨意席地而坐，到時撲騰著的肥鳥不樂意了，拍著斷翅，輕啄幾隻的頭部。幾息後，被吵得無奈的幾隻只能抖抖身，站了起來。

  「每次都出去，有什麼好玩的？不還是黑乎乎的，連個小獸都沒有！」黑鍋晃著身體，低聲嘟囔道：「鍋都好久沒曬過太陽了~~」

  

  「連我最討厭的雨水如今都好想念……」大乖昂起頭，瞪著圓溜溜的火紅眼，可憐兮兮地開口說道。

  「藤也好久沒喝過鮮美的血液……好想念~~」團在黑鍋中藤蔓突然直其身，哀怨說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閉嘴~~」小乖一揮爪，一團小冰球直襲向藤蔓，帶著些許怒意，道，「就想自己，阿姐還在受苦了，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往外跑了？還虧得阿姐餵了你那麼多血……還有你，你！」

  特別是說到大乖時，小乖一爪子就直接拍在了大乖的腦門上，發出一聲脆響，口中依舊義正言辭道，「你出事的時候，阿姐茶飯不思，成日抱著你，還給你按摩，你倒是好，現在還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找湊！」

  「嗷嗚~~」大乖舉起前爪，捂住腦袋，鼓著紅紅的眸子，可憐兮兮道，「我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而黑鍋與藤蔓在聽得小乖的那麼幾聲數落時，便已經蔫了氣，縮著腦袋，低頭畫圈圈。

  「咳咳~~小乖嗚啦嗚啦地說什麼呢？」畢妍聽不懂幾隻的話，雖說在一些時間的相處後，對於一些簡單的交流訴求還能連蒙帶猜地知道一些，但這麼一臉串，可就真不知道了。不過看幾隻的樣子，大約也能猜到了是訓斥的意思。

  正在幾隻說話見，靜止不動的樹杈突然晃動了起來，來回幾下，幅度相當大。

  「誒，快些快些，老大有動作了！」剛縮進鍋底的藤蔓突然冒出頭，扭著水蛇腰，怪叫道。

  就在藤蔓開口的瞬間，其他幾隻也見到了，肥鳥與畢妍渾身一肅，隨後同步接連釋放出好幾個水球、火球。

  水火球迅速相融，漲開，爆裂，漫天的紅藍光電四散，卻在飄落時紛紛襲向巨樹，掉在樹杈、樹幹、樹根上。而在相碰的瞬間，便又猛然消散。

  此時，已化成一棵巨樹的葉子只覺是滿目漆黑，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感受不到外界的感覺，唯有的一點感覺便是劇烈的疼痛，以及疼痛後席捲全身的無力感。

  這種疼痛，在鳳凰之火與天池之水澆灌之時，達到頂端，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疼痛點，下一次永遠都比這一次要痛，而這也在刷新著葉子的忍痛新記錄。偏偏它又是給予葉子全身力量和靈力的必須之物。

  在葉子全身初化成樹時，腦中便莫名出現了一些資料，一些關於自己煉體、化形的資料。鳳凰之火與天池之水只要是為加速、鞏固煉體的進程。每一次澆灌都提供足夠的力量與靈力，而在用完之時，則需要下一波。

  因此，每次用完後，葉子都會揮動枝葉，來向他們示意。

  新一波的疼痛再次襲來，就像洶湧的潮水，攜帶千鈞之力朝猛撲向葉子，被擊打的劇烈疼痛敢和窒息感，讓她幾感絕望。

  到得此時，葉子終於體會到了所謂的上刀山、下火海了，它們的疼痛難忍，不外如是了吧。簡直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瞬間，她心底不知是第幾次浮起強烈的自暴自棄之感，想要不再堅持，想要選擇放棄。

  只是，如同以往那般，每到這個時候，她腦中變回浮現起大小乖幾隻，想到遙遠的無盡森林中的阿爹阿娘，和那個很不著調的老師，想到林可明臨散去時留下諄諄之言，想到比伊恩，噬淵……

  想到這些，她便無法心安理得選擇放棄，那樣，過於自私。

  況且，已然走到這一步，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這時放棄，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那些刻骨的痛，都白白忍受了。

  挨著新一輪的疼痛，葉子思緒亂飛，胡思亂想間，比伊恩跳進了她的腦海，但很快，他的俊臉一點點散開，重組，化成一張邪魅的面容，噬淵。

  這些天來，隨著一陣高於一陣的痛，噬淵幾乎成了她腦中的常客，時時不受邀請便直闖而入。在葉子無數次驅趕不成後，漸漸地，她開始習慣，開始直面。

  那個男人，可以說，本來是與她好無關聯的，要說有，那也是很簡潔明了的敵對關係，可是如今，命運似乎將這一切都複雜化了。

  她愛的男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換了個芯子，聽起來是說麼荒唐的事！但就是這麼荒唐的事，卻偏偏發生在了她身上，可更荒唐的，是她千真萬確地愛上了那個換了的芯子。

  在這之前，她總是不願意承認，不願意面對，她將一切過錯推在了自己的忽視上，推在了噬淵毫無破綻的表現上，並一口堅持著自己愛的是比伊恩，一直都是比伊恩，從來就是比伊恩。

  其實，她是真的忽視了嗎？噬淵的表現是真的毫無破綻嗎？

  答案是否定的，不是的。噬淵的表現從一開始就有破綻，而她其實也在一開始就察覺到不對了，只是，最開始時，她沒往那方面想，她下意識地否定自己的異想天開。而後來，卻是她開始被那有所轉變的，有些邪惡的噬淵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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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朵罌粟那般，她明知那是有危險的，但是，她依舊潛意識地壓下自己的警覺，一點點去靠近，只是，她一開始就不承認而已。

  或許，她心底本就藏著一個惡魔，喜歡叛逆，喜歡邪惡，而噬淵的出現就這樣喚醒了那個惡魔，激發起了心底的欲望。再加上，他還帶有比伊恩的正和爽朗，如此，複雜的兩面融合，正好完全滿足了葉子的愛好，使得她甘願沉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當初，她一念之間的放縱，便造成了今日的後果，可謂是自作自受。

  而今日，劇烈的痛苦之中，她終是認清，承認了自己的心。愛，就是愛了，即便她愛上了不該愛的，愛上了惡魔，那依舊無法否認，她，愛了。

  想通這些後，葉子心底便平穩鬆散不少，不再如之前那樣的耿耿於懷。有時，人真的很奇怪，當千方百計死活逃避時，便心焦難安，情緒失控，甚至覺得是比天塌下來還大得事，可是一旦面對了，直視了，卻恍然發現也不過如此，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等自己煉體成功之後，出去又該怎麼面對噬淵，怎麼面對這份感情呢？算了，那還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先把眼前的關過了吧！到時的事情，到時再想。

  葉子自我安慰，混沌的意識開始四散，一波疼痛結束後，席捲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疲憊感，難以堅持地，黑暗漸漸侵襲了她。

  「阿姐又安靜下來了~~」大乖低聲嘟囔。

  肥鳥與畢妍收回靈力，坐在地上打坐休憩，而其他幾隻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看葉子，看看肥鳥，看看畢妍。

  突然間，藤蔓從鍋中爬出，圍著肥鳥左右打量些許後，道，「誒，阿肥身上的毛好想又出現了幾根不一樣的~~」

  其它幾隻聽聞後湊上前，「果然！看這紅羽，可跟它突出的火一個色~~又長出了幾根新的呢~~」

  幾隻對著肥鳥嘰喳不斷。

  片刻後，清醒過來的肥鳥等著圓溜溜的小眼，警惕地瞅著幾隻，「你們在幹嘛？休想覬覦我美麗的羽發！」

  得來的是四隻毫不客氣地嘲笑，「不長那幾根還算好看，現在這麼一摻和，醜死了……誰稀罕……」

  肥鳥一聲呱叫，後轉過頭，想要用小短嘴梳洗拾掇一下自己的羽發，偏偏身體太胖，脖子太短，怎麼回都碰不上，一急之下，便偏著頭，對著自己的身體，原地繞起了圈。

  幾隻看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