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仇恨，真的這麼重要嗎

  和林艾艾見面的地點就約在別墅，凌天樂換上了一件素白色的襯衣，淺咖色的休閒褲，綿羊皮的白皮鞋，斯文優雅，掩蓋了不少疲累。

  他坐在沙發上，阿涼將一壺沖好的普洱放到茶几上，林艾艾坐在他對面，她今天穿的很素雅，刺繡的淺青色連衣裙，領口開得恰到好處，細高跟的青色魚嘴鞋，襯得小腿修長，她一派優雅的坐著，雙手盈盈而握。

  看的出來，心情不錯。

  阿涼給他們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普洱，紅色液體在茶盞中輕晃，迷了人的眼。

  

  「找我什麼事？」林艾艾開門見山，眼尾翹起，很是風情。

  凌天樂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垂下眸子，「有必要見你一面。」

  「如果不是有事，我相信你是不會見我，當然，如果不是上次看到你對我有些擔心，今天我也不會過來。」林艾艾的目光定定的，那樣的目光太過直接，也太過於犀利，好像洞悉他現在的全部心思。

  凌天樂在她這樣肆意的目光中並沒有不自在，他從頭到尾跟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周遭的世界，也只有他固執的守著那一方淨土。

  「不管怎麼說，你能過來我很感謝，」林艾艾身體一僵，怎麼感覺今天的凌天樂有些不一樣，她和他還沒有熟悉到彼此可以這樣暢談心事吧。

  凌天樂眼中流露出異樣光芒，看起來很複雜，但又好像很簡單，唇角勾起清淺笑容：「你的確該恨我的，如果不是我，我想你應該可以更幸福，你會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有疼你的父親，愛你的母親，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而不是像這樣活在仇恨中。」

  「凌天樂，不要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別忘了如果不是我，你不可能還好好的活著，所以你對我說話注意點，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你不會不知道吧！」林艾艾抿著唇，似笑非笑。

  「你是在逃避嗎？」凌天樂的話也不見慍怒，兩個人靜靜的注視，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不過，也如你所說，我的命終究是你給我的，這輩子，我虧欠了你！記得剛剛得知自己還能活著的時候，我是喜悅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有活著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一年前已經轟塌了，這具身體活在塵世，每一天都是痛苦，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林艾艾皺起了眉頭，他是在埋怨她救他，讓他活著嗎？

  雖然六年前她救他，也有一部分利用他帶她來a市的目的，可是終究她對他的命也是上了心的，要知道，她不是那麼有同情心的人。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我的時間沒那麼閒！」反之，這段時間，她天天過的很快樂！那張臉被她折磨的快感讓她再一次覺得沒有殺她是最正確的決定。

  「我希望你可以幫我查下白紫曉的下落！雖然你恨那張臉，但是白紫曉是是無辜的，我希望你可以不計前嫌的幫我找下她的下落，她被綁架一個月了！」凌天樂看著她，話語誠懇，凌佑殷不同意，也是介意這張臉，林艾艾呢？她不同意的話，估計也還是因為這張臉。

  果不其然，林艾艾臉色一變，眉目圓瞪的看著他，「不可能！」

  「為什麼？」

  「為什麼？」林艾艾不由的笑了，「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燈光照耀在林艾艾的臉上，越發襯得她眼波盈盈，她微微啟唇：「我生活在仇恨里，這種仇恨已經深入骨髓，這是我的母親親自給我灌輸的思想，她讓我恨，讓我從小到大都習慣這個名詞，讓我這一生都被仇恨纏繞，可是我能怎麼做？她是我的母親，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給我生命的女人，她不是一個好妻子，因為沒有值得她所愛的丈夫，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因為沒有人會這麼教育自己的孩子，像她這樣的女人在世人的眼裡就應該是被拋棄，是被詛咒的，可是她還是我的母親，她才是那個可憐人！她變成這樣我也很心疼，我恨凌氏，我恨凌夜南，恨你父親，恨你，可是終究無法對你下手，既然凌家大小姐喜歡你，那我就從她下手，你知道不知道在我決定那麼做的時候我也後悔過，可是沒有後路了！我的母親這一生讓我要他們付出代價，我林艾艾活著，這就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仇恨，真的這麼重要嗎？他們已經去世了！這樣一報接著一報，甚至都牽扯到無辜的人身上，何時才是盡頭？」凌天樂聲音很低，他目光一直低垂，林艾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話里流瀉蒼涼。

  「不可否認你的話讓我覺得有道理，但是你不是我，我的今天走到現在，支撐我一步一步走來的只有仇恨！憑什麼所有的人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卻要在地獄裡煎熬？就算毀了我自己我也要毀了凌氏！」林艾艾雙眸像是利刃一般看向他，凌天樂這才知道她心中的仇恨已經扭曲到這般地步。

  其實一年前他就應該知道的，他逃避了一年，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年，他過的沒有一天舒坦，他以為她會收手，沒有想到她心中的執念瘋長，這樣的林艾艾已經偏離了。

  「收手吧！你再這樣執迷不悔，凌佑殷你是永遠都無法觸及的！」凌天樂淡淡的說，可是這一句話卻勝過之前所有的話，帶著一股寒意讓林艾艾臉上的瘋狂驟然灰白，「他，我始終觸及不到。」

  林艾艾說的很輕，盯著面前的普洱茶，眼底有著自嘲的寒芒，「我在想，如果一年前我沒有拿凌小情開刀，我和他會不會走的很近？我在想，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試圖和凌小情做好朋友，我會不會對這張臉有莫名的不安？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同你一起回到a市，是不是我現在會過的很好？可惜，沒有如果，這一切都發生了！」

  自嘲的笑道，「其實，我和凌小情做朋友的那幾年我是真心感受到快樂的！她沒有心機，人單純善良，對我這個朋友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好，哈哈哈，只是可惜誰叫她是凌小情，這個攻克起來最簡單的一角，我只能從這裡下手！」

  林艾艾說著說著，就像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那個時候的她和凌小情，漂亮的兩名美少女，走到哪裡都是吸引人的風景線，她們是青春中最亮眼的兩隻碟，翩躚起舞的姿態美麗的過分。

  只是，這美麗的背後暗藏著這巨大殺機，怕是至今，凌小情都死不瞑目吧！

  凌天樂出奇的平靜，他扯唇輕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太過無力，蒼白了，「活著，不一定是你期望的，最近我就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死了，那著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凌小情也會好好的活在人世，或許我的死亡她會痛苦，可是時間終究也能撫平這道傷疤，總好過現在牽累更多無辜的人，我後悔六年前這麼自私的活著。」

  「活著不好嗎？至少你也多陪了她幾年時間！」林艾艾說的很冷，她救了他，他當著她的面說不想活著？「我這麼費盡心思的救你，你現在告訴你你在後悔活著，你知道嗎？這話是對你救命恩人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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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艾艾，」凌天樂的聲音依然淡淡的葉知秋抬頭看她，褐色的瞳仁深沉的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裡，那種眼神很可怕，平靜的讓人感到壓抑和窒息，「難道你救我不也算是一種利用嗎？帶你脫離那個地方，不是你一直的打算嗎？」

  林艾艾垂下長長的睫毛，似乎想要遮掩住那抹被人看穿的尷尬，「胡說！我救你，原因難道你不知道？」

  「不說，不是代表我不知道，而是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願意被你利用，因為我欠你的，我父親也欠你的，你利用我，報復我我都心甘情願，」凌天樂聲音依舊淡淡的，「畢竟我欠你，永遠都無法還清，父親欠你的，我也替他還，這樣，你的仇恨還是不能放下嗎？」

  林艾艾美麗的眼睛一揚，看向窗外，因為動作很快，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眼睛裡的神傷，她聲音依舊冷漠，沒有起伏，「說了這麼多真不是你的風格，其實我知道你還是想讓我去幫你找白紫曉對嗎？她是無辜的，她跟凌家沒有任何仇恨，她只不過是長了一張相似的臉，她是最無辜的人，她現在被人綁架了，我可不可以放下一切去幫你找到她？是這樣嗎？」

  一口氣，林艾艾問了一連串問題，凌天樂始終掛著疏離的笑，是啊，他就是這麼想的，他從開始來找她就沒有打算隱瞞，何況這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可是還是找錯了人，在a市，我什麼都算不上，」林艾艾端起普洱茶抿了一口，「白紫曉，你愛上她了嗎？」

  愛？

  凌天樂自嘲的淺笑，他的目光清淡而模糊，「是不是這句話，你換一個問法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