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機有月8
2025-01-13 04:11:43
作者: 鳳歌
第七章天機有月8
天機宮在亂世中以守護典籍為己任。對宮中的人來說,武功固然不可或缺,但收集典籍,修築「兩儀幻塵陣」才是重中之重。到花流水三十歲時,開山辟河、造輪植樹已然完畢,依照圖紙,該是連接機關,設立活動石柱的時候。
花流水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但宮中弟子卻無一能夠繼承衣缽。他嘴裡不說,心裡卻很遺憾。看著豎立石柱,突發奇想,決意將石柱刻成八百聖賢,並將生平最厲害的武功,刻入石像之中,只想看看,後人中是否有人看出其中的奧妙。若能勘破,悟性當不在自己之下,也許能夠練成自己的武功。
刻這八百石像,窮盡了這位大高手畢生之力。完工時,花流水已垂垂老矣,眼見後代中人,要麼鑽研數術,要麼埋頭做活,數十年來,竟無一人看出雕像的秘密。老人不由心灰意冷,但他是極驕傲的人,既然無人勘破,他也不肯點破,索性將這秘密帶進棺材,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設謎容易解謎難,後代若有人能窺破老夫真意,沒有非凡的天賦,也有非凡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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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孫們聽得摸不著頭腦,只當他臨死囈語,也沒放在心上。誠然,這八百石像單一看來,無甚奇特,非得把幾尊石像的姿態貫穿起來,才能變成武功。更因石像隨「兩儀幻塵陣」運轉不休,眾人大都把心思放到鑽研陣法、計算石像方位上,全沒想到武功。是以數百年來,竟無一人發現石像的秘密。
梁蕭原本不懂陣法,加之這些天為了報仇,心中所想只有武功,二則得了月影機緣,明白其中竅要,是以一通百通。循著這個法子看去,滿目石像,無一不成絕妙武功,不由得眉飛色舞,把心事盡皆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因這「兩儀幻塵陣」不斷運轉,八百石像也如流水般從他身邊流過,好似一個活靈活現的武學寶庫,予取予求,讓他逐一領悟。
如此練功,時如飛箭,不覺已至次日正午。梁蕭專注武功,心無旁騖,雖然不能出陣,也未被石陣迷惑。但覺肚中飢餓,便使了招「函關化胡」,依老子騎青牛之態,一手抱胸,一手撐地,坐了片刻;再以「廣成子倒踢丹爐」之勢,伸腰踢腿;然後雙臂舒展,相繼為「墨翟架梯」、「魯班托梁」;再蹲身前推,化作「列子移山」,口中則捲舌不吐,是為「韓非結舌」;最後模仿「孟軻之勇」,挺胸收腹,昂首而立,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這段「大賢心經」類似道家的「八段錦」,但高明之處,猶有過之。
梁蕭反覆打了數遍,只覺雙頰生津,百骸充盈,真氣在經脈之中如明珠流轉,飢餓之感也似乎消失了。習練中,忽聽腳步聲響,回頭看去,左元笑吟吟走了過來,見梁蕭回首,微微一愣:「他竟能聽到我的腳步聲?」轉念又想,「老夫多心了,分明是湊巧。」殊不知梁蕭此時修煉心法,正抵通玄之境,一丈內風吹草動,皆能知覺。
梁蕭見是他,收了勢,冷冷看他。左元本想他會喜極而泣,少不了向自己哀求一番,哪知梁蕭如此冷淡,倒是出乎意料。他一愕,皺眉道:「小傢伙,想不想老夫帶你出去?」梁蕭恨他昨夜將自己丟進石陣,撅嘴道:「我不出去!」
左元不禁氣結,又想:「趁著此地無人,正好逼這小子說出與蕭千絕有何干係?」忽地伸手抓向梁蕭肩頭。梁蕭聽得風聲,使一招「始皇揚鞭」,反手橫掃,倏忽間,指尖離老者腰際僅有半寸。左元見這一招迅疾猛烈,匪夷所思,詫異間,玉笛一揮,斜擊梁蕭臂膊,右爪不止,仍拿他的肩膊。梁蕭形同醉酒,踉蹌兩步,居然脫出他的爪下,手臂變揮為斫。這招「赤精斬蛇」,取自漢高祖劉邦醉酒斬白蛇的典故,看似足下虛浮,實則暗藏殺機。
左元看出厲害,玉笛迎風一抖,點向他的脈門。梁蕭雙眼一瞪,張口大喝,喝聲中如騎戰馬,一躍而起,雙掌前舞,足尖斜踢,卻是一招「武王揮戈」。左元見他板起一張小臉,故作忿怒,甚是滑稽,但手揮足送,卻又十分精妙,不由暗自詫異:「蕭千絕的武功以詭異見長,哪有這等至大至剛、千軍辟易的招數?」他越斗越覺迷惑。梁蕭則呼喝叱吒,連使「神農揮鋤」、「軒轅登岳」、「堯致天下」、「禹王開山」、「舜舞干戚」、「商湯求雨」、「退避三舍」、「問鼎中原」,一連八招,全是「帝王境」里的功夫。著實剛柔並濟、進退莫測,有包容天地之勢,吞吐六合之氣象。
左元自恃身份,本不願與小孩兒較真,是以並未用上內力。哪知連拆八招,依然拿不住梁蕭,那小子卻越戰越勇,奇招妙著層出不窮。心頭焦躁起來,一手化開梁蕭的「太宗定唐」,一手將玉笛插回腰間,使出一路「磐羽掌」來,雙掌起若鴻毛,落如泰山。梁蕭接了兩招,便退了十步,被逼到一塊巨石下面。他急使招「孫權殺虎」,逆勢反撲。但勁力不足,招式未出,便被對方一掌逼回。左元冷笑一聲,右掌揮起,輕飄飄落向梁蕭頭頂。這時忽聽有人叫道:「左老,手下留情!」左元一皺眉,收掌後退。梁蕭睜眼看去,只見花清淵站在遠處,便喜道:「花大叔,你怎麼才來?害我被人好揍!」花清淵瞧了左元一眼,搖頭道:「此陣龐大無比,你又沒頭亂竄,要找你可不容易!」梁蕭扁了嘴,指著左元道:「他昨夜明明找到我,卻故意不帶我出去。」左元牙根痒痒,臉上卻笑:「胡說八道,昨夜曉霜發了病,我急著帶她出陣,是以把你忘了。」心中卻想:「都是你這小子闖的禍,我當然要你吃些苦頭。」
梁蕭道:「那後來為啥不來救我?分明故意害我。」左元淡淡說:「這石陣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我出陣後再尋你,又得從頭尋起。」他頓了一頓道,「再說,方才我幾次用笛聲尋你,你怎麼一聲不吭。」花清淵點頭道:「不錯!」
梁蕭心道:「看來他們尋我倒是不假,大約我觀看石像入了迷,沒有聽見。」想著訕訕低頭,但對老者仍懷不滿,拉著花清淵的衣角道:「花大叔,我只跟你走。」花清淵見他如此小氣,不覺啞然失笑。
三人並肩走出一程,左元忽道:「小娃兒,方才你用的什麼功夫?」梁蕭一聽,醒悟到左元不知石像奧秘,心想:「你這老頭不是好人,我才不告訴你。」抿起小嘴,假裝沒有聽見。左元討了個沒趣,麵皮發黑,尋思梁蕭所用的武功與自家如出一轍,雖然內力不足,威力卻不容小覷。他想來想去,深感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