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機有月6
2025-01-13 04:11:38
作者: 鳳歌
第七章天機有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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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瞧得有趣,心想:「老頭兒人雖可惡,爬山的法子卻好玩!」正想著,兩峰間駛來一艘龍舟。這龍舟順流而下,模樣古怪,船首船尾均是龍頭,張口怒目,甚是威猛。
船頭一人四十年紀,容貌清奇,雙手按著龍頭雙角,並不操櫓划槳,那船卻似活了一般,兩側六隻鐵槳整齊划動。花清淵見龍舟近岸,拱手笑道:「葉釗兄!怎敢勞你大駕。」那人笑道:「淵少主取笑了。」花慕容摟著曉霜上船,梁蕭跟著跳上,腳下故意運勁,震得龍舟狠狠一晃。葉釗失笑道:「小東西,你想弄翻船麼?」花慕容瞪了梁蕭一眼道:「他就愛無事生非。」又向葉釗笑道,「葉大哥,嫂子好嗎?」
葉釗哈哈笑道:「好!好!得容少主關心了。」見眾人上船,轉身將船尾龍角扳動數十下,忽地放開。船身六枚鐵槳一齊翻飛,馭著龍舟逆水上行,只不過船尾變做了船首。梁蕭看得吃驚,俯身向下張望。花慕容叫道:「你做什麼?別掉下去了。」梁蕭道:「奇怪,這下面怎的沒人划船?」
花慕容微微一笑,說道:「沒見識。這叫千里船,是古時算學大家祖公沖之所造。船兒除了發動與轉向要用人力,其他時候,都靠水力推動。」梁蕭道:「祖公沖之是誰?武功很好嗎?嗯……算學又是什麼?是不是很厲害的武功?」花慕容笑得直不起腰來,她早先在梁蕭那裡折了一陣,心中耿耿,這時終於扳回了一程。正要出口譏諷,花清淵已笑道:「算學雖不是武功,可是自有奧妙。祖沖之是五胡亂華時的算學宗師,他首創割圓術,算出了圓周率,並依日月之行,推算出大明曆,這個不用人力駕馭的千里船也是他的發明。」梁蕭恍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他和諸葛孔明一樣,都是極聰明的人!」花清淵笑道:「說得是!」
說話間,千里船穿過怨侶兩峰,漸入群山幽處。河床漸漸陡峭,溪水也變得湍急。忽聽嘩嘩水響,轉過一道彎兒,前方現出六道瀑布,飛瓊濺玉,好似在兩岸懸崖上掛了六幅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滾,咆哮如雷,連石塊也身不由己,跳脫飛濺。水流越急,六隻鐵槳划動越是迅速,催動千里船,在激流中逆流而上。
穿過瀑布,千里船順著蜿蜒溪流,進入一道狹谷。狹谷兩岸崖壁向內微凹,狀若扇貝,越往上去,越是狹隘。崖壁色彩奇特,瑩潤潤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縷暮色斜掠入峽,照在壁上,反覆映射,一時間峽中流金溢彩,讓人眼花繚亂。
在「彩貝峽」中行了半個時辰,梁蕭坐得不耐,問道:「花大叔,還有多遠?」花清淵正要答話,忽見千里船駛出峽口,前方豁然開朗。溪水在山間匯聚成一個湖泊,湖邊青峰錯立,雲霧繚繞,數十隻白鶴唳聲清亮,在暮色中翩然往來。花清淵站起身來,遙指道:「蕭兒你瞧,那便是棲月谷、天機宮了。」
葉釗手挽龍角,忽地朗聲歌道:「水接西天霧裡花,雲飛鶴舞是仙家。暮山如酒山人醉,嘿,一曲狂歌動晚霞。」歌聲豪放清絕,在群山中久久迴蕩。
梁蕭極目望去,與岸相接處,三處飛瀑似從天落,三個蟠龍纏繞的奇形巨輪在瀑布前緩緩轉動,帶動千百根細長銅臂,在水中時隱時現,有若無數蛟龍。梁蕭瞧得目定口呆,失聲道:「那是什麼?」
花清淵道:「那是天樞、天璇與天璣。這三大巨輪,在棲月谷前轉動三百年了。」梁蕭奇道:「它們有什麼用處?」花清淵微微一笑:「說來話長!待會兒你就明白了。」
湖水平緩,千里船慢了下來,自三輪之間緩緩經過。只見前方兩崖摩天,森然對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鐫著兩行行書,右方是:「橫盡虛空,天象地理無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左面是:「豎盡來劫,河圖洛書無一可據而可據者皆空。」這兩行字遒勁絕倫,字字均有數丈見方,最末一筆直入水中,氣勢十分驚人。
千里船在一片石灘前靠住,眾人上岸。前面是一個幽曠山谷,四面高峰環抱,峰頂接雲,唯有谷底尚可行走。谷底皆為頁岩,亂石蒼松,參差不齊,石塊大者仿佛小山,小者不下萬鈞。松石之間,散立著無數石人像,高及數人,刻劃入微,除了體形龐大,其喜怒哀樂,一顰一笑,皆與常人無異。或坐或立,或蹲或奔,或蹙眉苦思,或仰天大笑,或彈鋏而歌,或援筆鼓瑟,當真千姿百態,各具風姿,一眼望去,杳無窮盡。
梁蕭見怪不怪,也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這又是什麼?」花清淵肅然道:「這是八百聖賢像。雕刻了從古至今,史籍所載的八百位先聖賢哲、名將奇人……」他手指一個峨冠博帶、容貌奇古,有俯瞰天下之勢的石像道,「那是軒轅黃帝。」又指著一名額高臉闊,兩眼深陷,手揮一柄藥鋤的老人道,「那是神農炎帝。」又指一個眉長耳大,長須過腹,騎著一頭青牛的老人道,「這是寫下五千字道德真言的老子李耳。」轉手再指一名抱手作揖的儒服老者道,「那是文聖孔丘。」梁蕭一邊聽,一邊看,忽覺那些石像並非凝立不動,竟似在緩緩移動。雖然不易察覺,卻如天上星宿,無時無刻不在運轉,說話的工夫,黃帝石像已被一座石山遮住。梁蕭頓時驚呼起來。
花慕容笑道:「瞧出來了麼?猜出緣故,算你本事。」梁蕭一咬嘴唇,沉思片刻,忽地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花慕容笑道:「哦,說來聽聽。」梁蕭指著身後三個巨輪,道:「道理就和千里船一樣呢!水力推動巨輪,巨輪帶動銅臂,然後銅臂不知用什麼法子,推動了石像!」花慕容露出訝色,點頭笑道:「好啊,看不出你還有幾分聰明,這一遭瞎貓兒逮住了死耗子。」花曉霜接口笑道:「蕭哥哥本來就是極聰明的!」說罷雙頰微微一紅。
梁蕭最喜人誇他,向花曉霜笑笑,又問:「就不知銅臂怎麼推動石像的?」花清淵望一望天色,說道:「這個日後再說,我們還是先入宮為好!」又向梁蕭說,「千萬跟著我的步子走。」
梁蕭奇道:「為什麼?」花慕容道:「別要刨根問底,說了你也不明白。」說著一手拉他,一手拉著曉霜,跟在花清淵身後。只見花清淵忽而直走,忽而斜行,在石像與松石間穿梭來去。約摸行了百十步,梁蕭異想天開:「我為啥非得跟著他?不告訴我原由,我不會自己看嗎?」他趁花慕容不小心,突地掙脫她手,一步向左邁出。花慕容一把沒拉住,不由失聲驚叫。
梁蕭生怕被人追趕,馳足狂奔。奔了百十步,正欲回頭,足下陡然一空,低頭看去,竟是萬丈深淵,不由大吃一驚,想要收足。轉念間,身子又似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嘯,眼前白雲翻飛。往下一看,群山巍巍,江河橫流,自己正如流星一般,飛也似的從天落下,空中罡風襲體,徹骨生寒。寒意方生,忽又立在風雪之中,四野茫茫,只有雪舞風吟。
梁蕭血冷如冰,發足狂奔,抗拒寒意。奔出不知多遠,地皮忽又震動,發出巨雷似的悶響,剎那間,大地迸出一道裂縫,數百丈的火舌狂噴而出。梁蕭渾身熾熱,汗出如雨,想要說話,可又口舌焦枯,叫不出半點聲音。這一冷一熱,讓他幾欲發狂。忽見遠處人影晃動,忙趕上去,卻見一對男女在火中笑語晏晏,並肩而行,梁蕭認得清楚,又驚又喜,叫道:「爸,媽!」文靖玉翎卻不理他,只顧談笑。梁蕭又哭又叫,狂追不舍,卻始終無法接近。
追了一陣,那二人突地停住,梁蕭大喜,一把拽住文靖衣服,放聲大哭。哭了兩聲,抬頭一看,迷濛中,只見拽住之人黑袍如漆,面若白紙,不是蕭千絕是誰?這麼乍喜乍驚,梁蕭心力交瘁,大叫一聲,便要昏厥,忽覺背後一緊,有人將他向後拖出。眼前幻象盡消,唯有松石人像,無聲矗立。
梁蕭好似與人斗過千百招,撲地坐倒,氣喘如牛。回頭看去,只見花曉霜面帶關切,看著自己,四周再無一人,不由怪道:「只有你麼?」花曉霜還未說話,忽見左方的司馬遷像緩緩西移,班固像則往南移。心中一驚,拉著梁蕭道:「快走,快走。」梁蕭正奇怪,耳邊傳來金戈鐵馬之聲,眼前一迷,只見屍山血海,宮闕崩塌,頃刻間化作一片焦土。
左臂又是一緊,幻象消失。花曉霜驚魂未定說:「好險,我也幾乎陷進去了。」她拉著梁蕭忽東忽西,行了十來步,坐到一座小山下道,「這裡是『太史境』的陣眼,可呆小半個時辰。」
梁蕭忍不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花曉霜看他一眼,幽幽地道:「咱們被困在『兩儀幻塵陣』里啦!」梁蕭望了望四周陣勢,想起父親講過的故事,恍然道:「這些石像是八陣圖那樣的陣法?」花曉霜點頭道:「不僅這些石像,這裡一草一木,都種得很有學問,你方才是不是感到忽冷忽熱?那是因為陷在了以鄒衍為樞紐的『陰陽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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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撓頭道:「曉霜你怎麼也進來了?」花曉霜道:「我見你陷進去了,想拉你回去,誰知一不小心,也跟著陷進來了。」她揀了一顆尖石子,在地上劃出不少奇特符號,寫了又抹。梁蕭奇怪道:「曉霜,你在幹什麼?」花曉霜道:「我在推演陣法。」梁蕭奇道:「你還懂這些?」花曉霜嫣然一笑,道:「我平日呆在家裡,除了看書,沒別的事兒,這陣法啊,都離不開書上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