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雨薇點頭：「知道了……」

  梨花帶雨的樣子加上懦懦的聲音，分外讓人憐愛，木勝陽嘆口氣，溫熱的手在她臉上流連了一會兒，才輕聲問：「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江雨薇窒了窒：「你先讓人來打掃一下這裡好不好？整個空氣里都是血腥味，我吃不進去……」

  木勝陽笑笑：「好，一會兒就讓人來打掃，之後呢？想吃點什麼？」

  江雨薇偏頭想了想：「想吃點清淡的，新鮮的東西，黃瓜之類的……」

  木勝陽點點頭：「那我過會兒再過來看你，在這裡乖乖的，有什麼事就叫人去找我，知不知道？」

  江雨薇又乖巧的點頭：「好……」

  木勝陽這才長舒一口氣，颳了下她的鼻尖，起身走了出去。

  江雨薇的心情這才稍稍好轉了起來，緊張的心一夜都不曾放鬆過，直到看到他，直到直到他還沒有拋棄她，她緊繃的神經這才猛然鬆弛了下來，有些疲憊，無力的躺到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連什麼時候進來的人打掃，還有誰送來的食物都不知道，一醒過來，高高小小的窗子外透過來一束很亮很亮的光芒，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一轉頭看到一邊正升騰著裊裊輕煙的香爐，原來是點了安神的香料……

  牢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四敞大亮的，只是石門卻仍舊是關著的，雖然能從裡面打開，但她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有多少的侍衛盯著，索性也不過去看了，坐在圓桌上，看著桌子上的四菜一湯，黑木耳炒黃瓜，清炒蓮藕，涼拌豆芽，豆腐丸子，還有一大盤的冬瓜湯，看起來味道十分鮮美，而且還都是溫熱的，看來是一直在更換著，怕她醒了之後涼了，一想到木勝陽是怎樣仔仔細細的叮囑著御廚里的人的，她忽然就食慾大增，一口氣把那些菜掃了大半去。

  正喝著茶讓肚子裡的東西消化消化，石門忽然就打開了，她笑眯眯的抬頭，卻在掃到那抹明黃後，笑容僵在唇角。

  身後的陌深還有幾名侍衛全數待在外面靜靜的候著，木堯年緩步走進去，看了眼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勾了勾笑：「放走了清真跟拓人，心情很好，胃口也不錯了是不是？」

  江雨薇不理會他的嘲諷，兀自斂眉喝茶，木堯年坐在她對面，手搭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動著，似乎正在思量著什麼。

  江雨薇也不說話，兀自垂首喝茶，也不問他要不要喝。

  「箏玉國的二皇子，赫連月，跟你究竟是怎麼回事？」良久，他忽然漫不經心的開口詢問。

  江雨薇的動作停頓了下，冷冷淡淡的開口：「朋友而已！」

  「朋友？」木堯年挑眉，而後長長的『哦』了一聲，隨即嘲諷的笑：「那你們的友情可是夠深的，他竟然為了你千里迢迢的從箏玉國跑到這裡來……」

  江雨薇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抬頭看他：「你不會跟他說了我在這裡吧？」

  「你的事情鬧的那麼大，皇宮裡誰不知道？用得著朕親自跟他講麼？」他斜眼睨著她，一張好看的臉上滿是刻薄的笑。

  江雨薇抿抿唇，不理他。

  「他當著眾朝臣的面，向朕要了你，你說說看，朕要怎麼回他？」

  江雨薇愣了下，淡聲道：「他是問皇上要人，皇上自己回他就好了，用得著問我麼？」

  「可他要的是你！」木堯年忽然用力敲了敲桌子。

  「九爺不會同意的！」她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喝。

  「呵……」木堯年低笑：「你還真把什麼事情都推給勝陽了，在你眼中，是不是利用他很好玩兒？還是他看起來很蠢？」

  江雨薇啪的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冷冷的看著他：「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利用過他？」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江雨薇抿唇：「九爺的確幫了我不少，但那不是利用，利用是毫無感情的兩個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比如說皇上跟我，還有一種叫依靠，是一方對另一方出於本能的依賴跟信任，比如九王爺跟我，明白了麼？」

  木堯年臉色有一瞬間的泛白，看著她的眼神幽幽冷冷的，說不出來的詭異。

  江雨薇由著他打量，漫不經心的喝茶，眉頭微皺：「這茶真難喝……」

  木堯年冷笑：「知足吧，看看外面的囚犯，哪個不是天天吃餿飯的？你能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著，已經是身在福中了，還想怎麼樣？」

  江雨薇抿唇：「皇上沒有要忙的事情麼？怎麼就那麼有閒情逸緻來這裡跟我這個囚犯聊天鬥氣？」

  「這不是正忙著呢麼？箏玉國的二皇子來問朕要人，朕來問問，你是什麼意思？」

  「九爺不會同意的……」她還是那句話，頓了頓，隨即補充：「這件事情皇上不用操心了，我會跟九爺說怎麼辦的……」

  「哦？」木堯年挑眉：「什麼話不能先跟朕說說？非要等到勝陽來了才能說？」

  江雨薇只覺得好笑，卻也不敢再激怒他，他折磨人的手段，她算是見識到了，只好在那裡裝聾作啞。

  「有一件事朕覺得需要跟你說一說……」木堯年見她不理會他，兀自開口說下去：「朕現在剛剛登基，需要拉攏的朝臣有很多，朕跟你說過，聯姻是最快的辦法，所以……」

  「皇上願意娶誰就娶誰，不需要跟我說！」江雨薇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

  「可是不能所有大臣的女兒都許給朕，勝陽身為皇室的一份子，也是需要替朕分憂的……」

  江雨薇手中的茶杯顫動了下，抬眼看他。

  他目光不閃不避，直直的迎上她的，語調是溫柔的：「朕覺得，薇薇你若是真的為了他好，一定不會反對的，對不對？」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反對！」她放了茶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不允許！」

  木堯年眯眼：「可是若是朕強行下聖旨，你覺得，他會不會……」

  「就算是娶了，也沒有用！」她看著他，一字一頓：「九爺喜歡我，我也喜歡九爺，他就算娶了別的女人，也不可能跟她們怎麼樣，皇上還是收了這份心吧！」

  這是她第一次，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她喜歡木勝陽……

  木堯年微微斂眉，遮掩了眼底的光芒，聲音卻是有些恍惚：「薇薇，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拼命的爭奪皇位，留下自己的死敵，不過是想給你這天下最好的，為什麼？你不但不領情，反而要這樣背叛我？」

  江雨薇斂眉：「皇上，你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我不是接受古代教育的女人，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或許在你眼中，我跟你在一起過，這輩子就算是死也該是你的人，可是在我眼中，這只不過一場普通的戀愛，愛的時候在一起，不愛的時候就分開，就這麼簡單！而且，若是真要說背叛，還不知道是誰背叛誰呢，你覺得呢？」

  木堯年臉色微變：「別說是朕，就是最普通的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何況朕是暮聖皇朝的一國之君，為何就不能……」

  「皇上——」江雨薇有些無奈的嘆氣，這個問題他們好像談過不止一次了，談來談去不過是那點事兒，她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執著。

  「我不記得我說不允許你娶妻納妾，隨便娶隨便納，皇上嘛，後宮佳麗三千是很正常的，你儘管娶啊，我說的是不允許九爺娶妻納妾，就算是不同意，也該由他自己來跟我講，說他非要娶妻納妾，而不是皇上您過來跟我講，對不對？」

  木堯年手緩緩收攏，喉嚨上下滑動了下：「為什麼？朕娶妻納妾你就同意，勝陽娶妻納妾你就不同意？」

  「很簡單啊，我現在跟皇上沒什麼關係，自然是管不著了，但九爺不同，至於為什麼，我覺得沒必要跟你講……」

  「好~~~」木堯年冷笑，聲音帶著莫名的悲涼：「真不愧是朕的好薇薇，絕情起來半點情面都不留！」

  江雨薇坐直了身子，嚴肅的看著他：「皇上，我覺得，經歷了這麼多事，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是不甘心？不甘心由我先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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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晚的事算什麼？你主動跑進我懷裡算什麼？！！」

  「你不是也知道麼？我就是想灌醉了你們，好救他們出去，如你剛剛說的……」她看著他，一字一頓：「利、用！！！」

  「你——」木堯年似乎終於受不了了，猛地站起身來。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想，你既然會裝醉，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為什麼又要多此一舉的過來問我？」江雨薇抬頭看著他，話語懇切。

  木堯年抿唇，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了心裡那一絲絲的希冀，希冀著能從她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不行麼？就算是謊話，騙一騙他不行麼？為什麼每每都是他對她心軟？而她一旦狠下心來，卻絕情的讓人絕望？

  江雨薇也站起身來，嘆口氣：「皇上，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微妙，我不說別的，以前我的的確確是愛過你的，這樣已經夠了不是麼？感情不在了，就不要強留了，留來留去留出了恨，何苦呢？」

  木堯年凝眉，忽然就笑了出來：「薇薇，你以為，你跟了我之後，勝陽還可以毫無芥蒂的跟你在一起麼？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就算是愛你，也不會不顧我的感受，帶著你一起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江雨薇的反應淡淡的，絲毫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驚愕，不敢置信，她甚至點頭表示贊同：「我知道啊，在他心裡很在乎你，這也是一直以來他雖然疼我，喜歡我，卻不曾要了我的原因！」

  這下輪到木堯年驚愕了：「你知道還……」

  江雨薇嗤笑：「這有什麼好介懷的？他又不是因為心中有別的女人才不肯要我，而且，兩個人在一起，並不一定要做什麼，就比如我們在……」

  她忽然頓住，看了眼他：「你……還是走吧……」

  木堯年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若有似無的嘆口氣：「拿你怎麼辦才好……」

  「三哥……」木勝陽走進來，緩聲叫他。

  木堯年斂眉：「你們聊吧，朕還有些事要處理……」

  木勝陽目送他離開，才轉頭走到江雨薇身邊，一手摸了摸她有些發涼的臉：「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江雨薇心情還有些不好。

  「三哥來跟你說什麼了？」木勝陽凝眉問她。

  江雨薇抬頭，惡狠狠的看著他：「他說要給你找女人！木勝陽，你敢給我娶女人試試看，我……我拔了你的頭髮！」

  木勝陽愣了下，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怎麼忽然醋勁這麼大了？放心吧，三哥不會為難我的……」

  「誰知道呢……」江雨薇模稜兩可的哼了哼，轉身竄到床榻上，拿被子蓋住腿，坐在那裡看他：「他說，赫連月跑來這裡問他要人？」

  木勝陽在她身邊坐下來，看著她的眸光中有著探索：「是這樣，皇兄說你現在身份特殊，所以還需要再考慮考慮，他昨天才來的，說是想要見見你……」

  江雨薇捂臉：「我後悔死了，當初就不該去箏玉國，在暮聖皇朝哪個地方過不了啊，或者那時候就不該去逛花燈節，啊啊啊……」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他一定是來找我報仇的，我前腳跟他說要嫁給他，後腳就跟你跑了，他一定是男人的自尊心受到重創，想來把我拎回去好好折磨折磨……」

  木勝陽撫摸著她的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見他似乎是真的喜歡你，態度很是堅決呢……」

  江雨薇側頭看他：「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把我拱手讓出去啊……」

  木勝陽掃她一眼：「說什麼呢！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把心放在我身上，怎麼可能輕易放你離開？」

  他忽然感嘆一聲：「如果剛剛見你的時候，我能堅定一些，問三哥要了你，或許一切都會改變，不至於跟現在……」

  他看著她，有些擔心：「薇薇，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啊……」江雨薇揮揮手：「我們剛見面的時候，那短短的幾面怎麼可能比得過你跟他這麼多年的感情？我理解的……」

  「皇兄他……」木勝陽沉默了下，才遲疑著開口：「他還是喜歡你的……」

  「哦~~~」江雨薇拉長尾音，然後挑眉看著他：「那我現在跑出去跟他說，我不跟你在一起了，就算做他的小妾我也願意，怎麼樣？」

  木勝陽惶急的搖頭，視線掃過她含笑的眸子，瞬間反應過來，氣惱的瞪她：「薇薇——」

  江雨薇撲哧一聲笑出來：「瞧瞧你那慢吞吞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