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

  鹿蓁不明所以，乖乖張開了嘴：「啊——」

  也不知哪裡摸出來的小手電筒，殷殷就手電的光仔細看了看她的喉嚨，道：「扁桃體有點紅。」

  「還要點消炎藥……」殷殷咕噥著。

  美人安靜坐在床上，視線追隨著她走進走出。

  乖巧可憐的模樣讓殷大小姐心有不忍，但無可奈何。

  嘖，孽緣啊孽緣。遇到誰不好，偏生遇上了傅狗。

  殷殷心裡嘆著，還是任怨任勞又親自去調配了鹽水，嫻熟消毒、扎繩、刺針，一氣呵成。

  「先吊鹽水和葡萄糖，注意不要大幅度動作，想要下床先按鈴，等我來；如果下午還不舒服……」殷殷囑咐的話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不會。不會不舒服。」

  「安心吊鹽水，不要多想。」殷大小姐順手捏了美人的臉蛋，「鹿黛玉，你可要趕快好起來啊。」

  

  軟乎乎的手感還不錯。

  殷殷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捻了捻。

  不知是戳中了哪個點，鹿蓁極其抗拒「鹿黛玉」這個戲稱。

  「殷醫生，我的身體我清楚，沒那麼嬌氣。」

  殷殷聳聳肩，一副好說話模樣：「嗯嗯，你不是。」

  「我真沒有那麼弱！」

  「是是，你沒有。乖，情緒不要激動，對病情康復有影響。」

  鹿蓁泄氣，由著殷殷拿來一小型熱水袋放在她手心裡。

  「有什麼事按鈴，我一直在。」

  鹿蓁心不在焉點點頭，目送她退了出去。

  病房如自己所願，終於安靜下來，美人反而覺得不習慣。

  她戳了戳手裡的熱水袋——是一隻兔子造型，整個兔子都是圓圓的，有著圓滾滾腦袋和飽滿的長耳朵。莫名可愛。

  思緒不由散開去，鹿蓁想到了經常和兔子捆綁出現的動物——熊。

  琪琪去參加試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鹿蓁也曾陪鹿琪看了這部動漫的幾集，只知道主人公熊熊偵探是一頭貨真價實的熊，雖然一身偵探裝，手裡還經常拿著放大鏡。

  熊熊偵探生活在人類社會裡，光臨他小小偵探事務所的僱主也多數是人類。

  劇情沒有交代為什麼大家對一頭熊做偵探反應平淡，鹿蓁好奇問了一句，誰知小傢伙竟認真反問道：

  「媽咪，為什麼熊熊是熊，就不能當偵探了？」

  電視還在熱熱鬧鬧地放著，正是精彩的推理環節。琪琪公主難得的沒有一直盯著屏幕，反而轉過頭，認真看向鹿蓁。

  對上鹿琪清澈的眸子，鹿蓁啞口無言：「媽咪不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呢？

  因為人熊殊途？因為動畫片都是假的？現實里的熊根本不會講話，也不會有這麼聰明的頭腦？

  大人的世界沒有孩童的這些浪漫。

  可是最後，美人仔細想了想，以同樣的認真答道：「可以的。

  「無論什麼，只要琪琪去做，去堅持，都可以實現。」

  琪琪水靈靈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像有天使在裡面點燃了絢爛的煙花：「真的嗎？」

  「嗯。」鹿蓁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溫柔笑著，「琪琪一直是一個勤奮的好孩子啊。」

  「那琪琪要好好練歌，以後當歌星！要開演唱會，好大好大的演唱會，讓所有人都聽到琪琪的歌聲！」

  琪琪公主在沙發上站起來，張開雙臂，努力比劃出一個她認為最大的圈，臉上的笑天真爛漫。

  每次回想起糯米糰子的笑臉，鹿蓁總是勾起嘴角，胸口微微發脹——

  這是在為有可愛的琪琪而驕傲、滿足。

  轉念一想，自己還被困在這兒，無人知曉，琪琪他們還不知道如何擔心自己。鹿蓁情緒又很快低落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低落，只是胸口悶得發疼。

  其實，開心帶來的感受總是轉瞬即逝的，而悲傷都是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累積起來，在某個臨界點突然爆發，刻骨銘心，那是從內心深處走出來的難過。

  努力克制自己把大腦清空，雖然看不到效果。那一副兩人相擁的情景，雪白婚紗和細白西裝碰撞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讓鹿蓁的心不住地一抽一抽地疼。

  咦，為什麼啊……

  為什麼眼前突然起霧了？

  為什麼這麼難受？為什麼？

  鹿蓁，你在不開心……可你因為什麼不開心呢，因為渣男和惡女終於喜結聯姻，不再禍害人事了嗎？

  可是那是仇人啊！一個弒父母，一個奪她兒。

  別哭了，小葉子最厲害了，不能哭……

  淚水還是一個勁兒地往外奔，就是不聽使喚，鹿蓁連忙拿手擦淚珠。水花泛濫，往往這邊剛擦好，另一邊就冒出來了。

  像個剛會走路的孩子一不小心跌倒了似的，美人只能不斷地拿手去擦，不斷地抽噎，不斷地安慰自己：

  「喝額，別，別哭了，不，不值得……」

  「該死！」

  鹿蓁所在診所的幾十米開外，居民樓樓頂，一架望遠鏡悄悄在天台上探出了頭。

  在超清視野里，秦澤楷見美人哭得傷心，氣得一拳砸在地上。

  那相撞的聲音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好疼。李枚齜了齜牙，出聲安慰道。

  「僱主，您別著急，明一早我們就動手。」

  秦澤楷深深吐納一番，平息怒火：「嗯，不要輕舉妄動。」

  「我們的人探好點了嗎？」

  李枚點頭：「已準備就緒。傅慎承安排的人和班次都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了。」

  秦澤楷叮囑道：「不要打草驚蛇，讓他們注意時間間隔不要忘記發訊息。到頭來，還得派人找。」

  「是。」李枚正色道。

  頭頂的太陽越來越大了，影子也越來越短。

  秦澤楷隨意抹了一把鬢角留下來的汗珠，眯了眯在高強度下工作的眼睛。

  「希望一切順利……」

  天台風不小，李枚正在檢查裝備，沒有聽清，追問道：「僱主，您說什麼？」

  秦澤楷搖搖頭，示意她專心。

  因為要縮小目標，不引起注意，沒有設太陽傘等其他避日頭的東西。

  李枚看他汗流浹背，襯衫都被浸透了，還是要堅持自己盯著，心裡嘖嘖稱奇。

  但轉念一想，鹿蓁有錢有顏還有范，放在古代，肯定是能波亂皇帝的美人，只叫人日日流連她的一顰一蹙，不捨得離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同一時刻，熊熊偵探劇組，片場內還在拍戲進行中。場外，不起眼的黑暗角落裡，窩著一個小男孩。

  鹿颯靠著牆席地而坐，把小型組裝電腦放在自己膝蓋上，肉嘟嘟小手飛快移動。

  他在試圖追蹤鹿蓁的行跡，從發覺情況不對勁開始一直到現在，只要一得空，鹿颯就會避開耳目，獨自一人搜尋鹿蓁的下落。

  大人們沒有告知媽咪失蹤了，鹿颯曾天真安慰自己，可能是治療太辛苦了，所以媽咪沒精力再發消息給自己，害怕只發一兩個字讓他們覺得敷衍。

  可是，一連四天沒有消息，哪怕是從秦叔叔口裡得知一丁點兒的消息，鹿颯也不至於如此擔心。

  在面對傅思楨的時候，他說是擔心鹿蓁被綁架，其實最擔心的，是——

  鹿蓁是不是已經永遠離開了琪琪和颯颯？

  小男孩握緊拳頭，渾身緊繃。

  不不，不會的。他也知道肺炎是什麼病，以當代醫療技術，想不活才是難的。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就這麼懷揣著緊張的心情，鹿颯死死盯著面前的屏幕，伸出手指按在「回車鍵」上。

  做足了心裡建設，他才鬆開手指。

  頁面跳轉。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搞人心態，頁面突然出現了轉圈圈的圓圈圈。

  鹿颯又是緊張又是不耐地盯著圓圈圈，抿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