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鹽來（2）

  張成回來了。

  這傢伙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強悍。

  下床不到三天，便趕來了鹽礦營。

  

  一見到林北辰，張成便深深的朝著他單膝跪了下去：「張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林北辰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了起來：「張大哥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要多謝你才是，更何況你這條命是孫先生和程校尉救回來的，我何敢居功？說起來，倒是我該多謝張大哥救命之恩才是。」

  「公子，張成賤命一條，能護住公子，死上一萬次也無妨！」

  「張大哥，你這話可就說得見外了，你我相處時日雖然不多，但我可是把你當兄弟的，更何況你在馬匪來襲之際帶著手下弟兄捨命救我，這份恩情，便是讓我以命換命，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得好！」程處默在背後叫了一聲好，「小北，我也是你兄弟，孫老頭說你肯定有寶貝，給我看看唄？」

  林北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誰是你兄弟，叫叔！」

  程處默尷尬的撓了撓頭。

  張成的臉上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然後便又黯然下去。

  林北辰看出他的心思，知道他是想起了那八個押車的漢子，心頭也是一痛，便又說道：「張大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張成連忙答道：「公子請講。」

  「張大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長安？」

  「公子為何突然說起此事？」

  「眼下這製鹽之事已經正式開始，有左武衛大軍在這守著，想必也出不了什麼狀況，但我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所以想請張大哥幫我個忙。」

  一邊說著，林北辰一邊從懷裡掏出那張程咬金寫下的欠條遞到張成面前：「請張大哥把這東西帶回長安，去幫我要筆帳。」

  果然，張成接過欠條看了看，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就不自覺的瞄向了程處默。

  程處默好奇不已，湊上前來：「看什麼呢？」

  林北辰嘿嘿一笑：「一張欠條而已。張大哥，這事兒你能幫我辦了麼？」

  張成皺眉，思忖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點頭：「此事我能辦，請問校尉，這些錢要到之後，是要送來這裡繼續擴大製鹽規模麼？」

  林北辰搖頭，眼神中出現一絲悲苦：「張大哥誤會了，這些錢，是給那八個兄弟的撫恤，我不熟他們家中情況，此事就勞煩張大哥代勞了。另外還請哥哥幫我給長壽坊的芸娘帶個信兒，報個平安。」

  「公子，這怎麼使得？」

  張成說著就要把欠條還給林北辰。

  林北辰卻是一聲大喝：「怎麼使不得？難道我兄弟的一條命，連幾貫銅錢都不值麼？張大哥，你替我告訴那八位兄弟的家人，待我回到長安，定會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奉養起來，只要我林北辰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他們挨餓！」

  張成立刻泣不成聲，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張大哥，快起來！」

  「老張你哭個什麼勁兒啊，這小子現在有錢得很，他說了，這片鹽礦能出上好的青鹽百萬斤，雖然他一斤只賣五十文，那也不得了，你不用替他省錢！」

  林北辰便又瞪了他一眼：「那是賣給左武衛的價錢，別人可不行。」

  程處默便開心的笑了：「所以說你傻啊，你的鹽全都賣給了左武衛，哪裡還有鹽去賣給別人？俺爹說了，左武衛用不了那麼些鹽，余出的部分，全都按原價賣給百姓，這個美名原本該是你的，結果被我老程家撿了便宜，哈哈哈，你個傻蛋！」

  林北辰不想理他，誰傻誰知道。

  但張成卻又一次被驚呆了。

  林北辰制出了鹽，他是知道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的鹽！

  上百萬斤啊！

  而且一斤鹽只賣五十文，這哪裡是為了賺錢，這分明就是來造福百姓的啊。

  撲通一下，張成又跪了下去，這一次，是雙膝！

  「張大哥，你這又是幹什麼？」

  林北辰只當張成是個鏢師頭子，哪裡知道他乃是軍中出身，而且就是隴右人士，張成身負皇命，也不敢自承身份，便只好一個勁兒的磕頭。

  林北辰實在是受不了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對自己行這樣的大禮，連忙又去扶他：「張大哥，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

  三天後，張成走了，帶著程咬金的那張欠條。

  張成之所以走得急，是因為心裡也裝著別的事情。

  李二的密令早就到了，要他速回長安面呈有關林北辰的一切。

  數日後，太極宮甘露殿，李世民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張成有些哭笑不得。

  「那小子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張成不敢抬頭：「不敢欺瞞陛下！」

  「既然如此，那你以後就跟著他吧，記住了，暫且不要透露百騎司都尉的身份。」

  「遵旨！」

  「好了，沒你的事兒了，下去吧，一千貫銅錢可不少，去盧國公府上要債時，記得多帶些人，再弄輛大車。」

  張成剛出了甘露殿，李世民便笑著說道：「觀音婢，如何，這小子可還入得你眼？」

  話音一落，便有一個宮裝麗人笑著來到他身邊，正是皇后長孫無垢！

  「陛下可是打算讓張成留在林北辰身邊監視他？臣妾倒是覺得大可不必呢。」

  「哦？此話怎講？」

  「我雖從未見過他，但從他辦的這幾件事來看，此子有本事，有見識，而且胸懷百姓，慈悲心腸，這樣的年輕人，壞不到哪裡去的。」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不放心啊，觀音婢你可知道，我派出不少人去查他底細，卻是只查到這小子乃是一個月前到的長安，來時落魄萬分，得長壽坊芸娘收留方才保住性命，再往下查，便什麼也查不到了。」

  長孫皇后笑道：「陛下何必為此苦惱，難道你忘了他說的那些話？」

  「什麼話？」

  「他不是說，陛下乃真龍之命麼？陛下既有真龍之命，自然百無禁忌，如此之才，防之不如用之。」

  「觀音婢說得極是，正該如此！」

  「陛下若是真要用他，可得早些下手，你沒聽張成說，盧國公都跟他拜了把子了麼？」

  「哈哈哈，這個盧國公！不急不急，倘若我要此人，豈是他程咬金留得住的？且看看這林小郎君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再說。」

  「陛下莫要大意，別的不說，那盧國公一家絕非常人，如若不然，為何偏就他一家之血能救活將死之人？」

  李世民微微一愣，這倒是件奇事，有機會需得問個明白。

  還有那條咒語……

  是夜。

  長安，甘露殿。

  身著祭天典服的李世民，對著一口沸騰不已的大鍋，神色凝重，萬般虔誠的念出了那一句……

  「碳氮氧氟氖，氫氦鋰鈹硼，急急如律令，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