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崩塌

  顏策猩紅的眸子裡震驚、錯愕、不可置信與難堪都在這一瞬間糅雜在一起，讓他失了反應。

  許久後，他無力的鬆開霍岐的衣領，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顏薔。

  「……他說的，都是真的？」

  顏策聲音已經不像是他的了。

  顏薔一張臉沒有任何血色，蒼白的像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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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霍岐把她埋之心底的事情在她極力不願的情況下公開，她身後的高樓也隨之坍塌。

  一片廢墟。

  所有對他抱有的幻想，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的戳進她的心口。

  疼嗎？

  是疼的。

  可疼的太過了，反倒有些麻木了。

  「我聽你說，我要聽你說。」顏策死死的盯著顏薔，不斷重複，「你說，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顏薔嗓音沙啞，只微微抬頭的動作，都讓她身體忍不住的晃蕩了兩下才勉強站穩。

  她沒有看霍岐，那雙明媚的眼睛裡，此刻已經麻木得幾乎沒有情緒了。

  她看向顏策，「哥，我們回家吧。」

  她說的太冷靜了。

  虛弱的腳步走上前，挽住顏策的手臂，她平靜的重複：「回家吧，回家我什麼都告訴你。」

  顏策甩開她的手。

  猝不及防的，顏薔沒站穩，直直的向後倒去。

  顏策下意識去拉她。

  但霍岐反應更快的，在顏策觸碰到顏薔之前，已經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將她帶到了懷裡。

  強勢的姿態刺激了顏策。

  他一拳揮向霍岐的臉。

  「我殺了你！」

  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只想跟霍岐拼命。

  沒防備的霍岐硬生生的挨了他重重的一拳。

  他臉色倏地冷厲。

  一手勾著顏薔的腰帶著她轉了個彎護住她，另一隻手用力的拽住顏策再次揮來的拳頭，向回一扯，抬腳膝蓋猛的一頂。

  伴隨著顏策一身悶哼，霍岐將他往外一掀的同時，長腿抬起狠狠的踹在了他身上。

  顏策接連退了好幾步。

  「夠了！」

  顏薔的一聲喊，讓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她猛地掙脫霍岐，即便腳步有些踉蹌，還是大步上前，一把扯出顏策的手臂就往外拖。

  「你鬆開！」

  顏策咬著牙，扭過頭來憎恨的盯著霍岐，恨不得用眼刀就殺死他。

  他一生的驕傲在這一晚崩塌！

  他堅決不肯相信這一切，一定是霍岐逼迫她的！

  一定是這樣！

  霍岐就站在客廳里。

  即便是襯衫領口鬆散，不那麼熨帖了，但依然還是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

  那雙漆黑的眼眸里，燃著壓抑的怒火。

  他看著顏薔。

  看著踉蹌的腳步和決絕離去的背影，眼底的火光燃得越發的猖狂。

  剛剛還在他懷裡的人，已經推開了他。

  又一次，推開了他。

  顏薔還在奮力拽顏策。

  「鬆開！我叫你鬆開你聽到了沒有？！顏薔，你給我鬆開！」

  顏策咬牙切齒的大喊。

  顏薔腳步一滯。

  她指尖死命的拽著顏策，那張蒼白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淚了，就連眼睛裡，也只剩下淺紅色的餘韻。

  怒極之後，反倒無所畏懼了。

  她轉過頭看著顏策，平靜的問：「我死了是不是你就解恨了？」

  顏策猛地一頓。

  他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看向顏薔。

  「明明是你經營著公司，明明是你力挽狂瀾的將瀕臨摧毀的顏家帶回了正軌，明明你有天賦，有才能，你辛辛苦苦日以繼夜的工作，你為公司拿下一個又一個項目，你帶著公司蒸蒸日上，就因為我和他上床，你所有的努力和成果都被全盤否認，你該恨的不是他，是我。」

  「不是……」

  「是！」

  顏薔的手仍舊死命的拽著他，一字一句，「是我丟了顏家的臉，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就可以了，當初也是我去求他的，跟他沒關係，你要打就打我。」

  她抓住顏策的手，猛地朝自己的臉上扇去。

  顏策嚇一跳。

  他下意識的抽回手，中斷了這荒唐又可笑的行為。

  「你瘋了嗎？」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指著霍岐逼問顏薔，「一個半夜把你趕走、讓你見不得光跟著他的男人，你還維護他？你是瞎了眼還是瞎了心？」

  霍岐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過顏薔直接拽到自己跟前，當著顏策的面，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顏薔掙扎，霍岐卻吻得越發的兇狠。

  直到「啪」的，又一巴掌，甩在了霍岐的臉上。

  這是她今天打他的第二巴掌。

  霍岐沒動。

  顏薔退了兩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掌心還在發麻。

  她下意識的捏了捏手掌，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霍岐活動了下腮幫，聲音冷的可以凍成冰。

  「滾出去！」

  顏策剛愣神了下，此刻冷不丁聽霍岐叫滾，又欲上前叫囂，被顏薔再次拽住。

  「該走了。」

  她轉過身，用盡全身力氣扯著顏策往外走去。

  掌心仍舊火辣辣的。

  身後宛若有道利箭正朝她背後射來，她纖細的脊背僵挺，一步步走出去，不敢回頭。

  客廳瞬間安靜了。

  空曠了。

  霍岐站在那，一張臉黑沉的可怕，眼底是足以讓大廈傾覆的陰翳。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消失在這夜色中。

  手機又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阮音」兩個字，他徑直掛斷了電話，有些暴躁的扯開襯衫領口，轉身大步上了樓。

  …

  「解釋！」

  坐在車裡，顏策仍舊一臉鐵青，不願接受今晚的現實。

  顏薔很安靜。

  她看了眼時間，估算著梁熏大概也快來了，沒解釋，而是反問了句：「阮音讓你來的？」

  顏策微頓，冷著臉瞧她，「我不能來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要讓你來？」顏薔沒有躲避顏策的視線，「你猜，她想要什麼？」

  阮音和霍岐都上過熱搜，顏策不可能不知道。

  「你求了他什麼？」

  顏策寸步不讓。

  「今天霍時清忌日，蘇阿姨讓阮音去了萬安山，卻在墓地羞辱她，驅趕她。」

  顏薔看著顏策，「她認為這件事是我做的，她今日受到的羞辱和難堪，她想加倍的報復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

  顏策煩躁。

  若是知道今日萬安山上發生的事情，他決計不會在今晚出現在璟園門口。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不是都說了嗎？顏家那時候已經岌岌可危了，誰都想分一杯羹，給顏家捅上一刀。」顏薔說，「我求他保全顏家。」

  「保全顏家」這幾個字太過籠統了，卻又有鮮明的所指。

  保全保全，保護周全。

  顏策突然就不出聲了。

  顏薔手機響了。

  是梁熏打來的。

  顏薔沒著急接，而是看向顏策，「哥，你可以恨我，但這件事跟霍岐沒有關係。我們各取所需。我不後悔我做過的決定，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站在我為人子女的角度，想儘自己的一份力。我沒能救回爸，可我不想再失去你和媽，失去這個家。」

  說完，她推門下車。

  「你去哪？！」顏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整個人已經凌亂了，「你還要回去？」

  「不是去找他的。」

  顏薔掙脫他的手，「我只跟劇組請了一天假，要坐早班機回青州。經紀人過來接我了，我就不跟你回家了，你自己開車小心。」

  原本已經轉身的人，又轉了回來。

  她看著車裡的顏策，抿了抿唇，說：「你別找他了，如果可以，就當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