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總會有希望的

  李家村東北角的小樹林。

  惜若腦袋枕著黑狼身子，閉上眼睛假寐。

  一旦到了夜晚，整個樹林都安靜下來，夜風溫柔，篝火搖曳，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

  定北將士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按照軍中習慣留下三分之一將士值夜，剩下的人尋個合適地方，和衣而睡。

  明燁坐在惜若旁邊，睜大眼睛看著惜若的睡顏，默默數著惜若一隻眼睛有多少睫毛，不一會兒就看花了眼，然後開始重新數。

  

  被人這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到底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睡得著？

  惜若睫羽顫動，翻了個身背對著明燁，裹緊身上的披風，低聲說：「你再盯著本郡主看，本郡主就去睡樹上。」

  明燁看了一眼距離最近的樹木，這樹枝還沒他腰粗，看著就難受，怎麼能讓惜若睡在樹上？

  「我、我不看了。」明燁說著也轉了轉身子，眼睛餘光還是不自覺落到惜若身上，見她眉頭輕蹙，又立刻移開了目光。

  只要惜若能睡個好覺，他就不看了。

  明燁雙手抱著膝蓋，仰頭看著夜空繁星，唇角不自覺上揚，真是奇怪，只要在惜若身邊，他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負責守夜的將士看到這一幕，不少唏噓著搖了搖頭，這也是個傻小子，一門心思撲在郡主身上，倒是個討人喜歡的！

  「小子，晚上涼，給你這個。」定北將士隨手拿過準備的披風甩給明燁，壓低的聲音中透出幾分關懷。

  明燁有能力避開，卻因為對方的話停住了身子，披風落在身上多了幾分溫度，這是他之前不能擁有的東西。

  惜若帶領的將士果然都是好人！

  明燁眼睛彎了彎，學著惜若的樣子裹緊身上的披風，一字一頓地說：「謝謝。」

  定北將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開始巡邏。

  比起明燁這邊有人關心有人守候，徐之洲和李掌柜那裡都冷清了許多。

  他們兩個都是不討人喜歡的，沒有人願意主動靠近他們。

  哪怕李掌柜給他們提供了很多信息，定北將士對他「劫富濟貧」這件事仍是心有介懷，不和他多說話，更別提主動關心。

  雖然態度冷淡幾分，但是也沒苛待他們。

  考慮到李掌柜身子弱，徐之洲又是個身受重傷的，特地給他們尋了新的被褥，糧食和水也沒少分他們一口。

  「他們人都挺好的。」李掌柜用棉被把自己裹了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搖曳的篝火，生出幾分嚮往，曾幾何時他也曾感受過這般煙火氣息。

  徐之洲尋了乾草撲在褥子下面，整個人直挺挺躺在褥子上，就連身上的被子都鋪的平平展展，沒有一絲褶皺。

  他沒有回答李掌柜的話，李掌柜自顧自地說：「我就知道跟著太子妃沒錯，你也不用太過難過，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錯事？」

  徐之洲想說這一切都是不他自願的，可他心裡十分清楚，這蠱蟲只會改變人的感情，不會改變人的性情，一切選擇都是他自己做的，再多的解釋都顯得蒼白。

  「嗯。」他依舊是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湛藍夜幕，整個人安靜如同草木，連呼吸都變得很輕。

  「小伙子你別想那麼多，既然郡主和太子妃都選擇保下你，那就是對你格外看重。」李掌柜是個話多的，絮絮叨叨給徐之洲灌雞湯，「你只要從今往後好好表現，總會有改過自新的時候。」

  徐之洲依舊是簡單的「嗯」了一聲，字字平穩，沒有一絲起伏。

  他在心裡補充道：有些事情做錯了就一輩子沒有彌補的機會，例如現在，無論他怎麼做，他和惜若都回不去了。

  徐之洲動了動僅剩的一隻手掌，他也不可能再是慶國的大將軍了。

  「年輕人總是這麼悲觀可不好。」李掌柜看了一眼徐之洲，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又訕訕閉了口，「我們就守在這裡，就不相信他們會不出來。」

  然而這一守就守了三天，整個兵器庫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人出來打探，暗河也沒有在流出兵器，仿佛整個地方不曾存在一般。

  惜若看著徐之洲畫出來的地圖，越看越覺得奇怪，「入口封死了，他們不出來尋吃的，難道是想死在裡面？」

  這麼一想，頓時一切都想通了。

  竹子現在本就逃跑無望了，冒險出逃反而會害的兵器庫淪陷，索性就死守在裡面，將所有秘密全部掩藏。

  「還真的打得好算盤，都算計到本郡主身上來了。」惜若將地圖猛然一合，指著一個定北將士問道：「還沒找到進入絕壁的法子嗎？」

  定北將士生在草原，學的用得都是大開大合的打法，至於怎麼不被敵人發現，隱匿身形爬上絕壁，這個他真的不會啊。

  「本郡主可不願意在這裡乾等著。」惜若抬眸看向光滑的絕壁，身後明燁能感受到惜若身上的低氣壓，也跟著他犯愁，一字一頓地說：「惜若，把他們引出來吧。」

  引出來？

  拿什麼把青玉閣的人引出來？

  惜若早就試過拿這些村民做誘餌，結果兩個人當晚就蠱蟲離體，暴斃而亡；她不甘心，又試著用這幾十箱兵器做誘餌，一晚上過去了還是毫無動靜。

  她想不通，什麼還能引起青玉閣的在意？

  惜若重重嘆了口氣，下意識摸向腰間長刀，這麼多日都不能松松筋骨，實在是憋屈。

  「郡主。」徐之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惜若身後，依舊停在三步遠的地方，「或許郡主考慮事情的角度錯了。」

  「什麼錯了對了？」惜若不喜歡徐之洲彎彎繞繞，難道是她考慮這件事的角度錯了？

  她一直以來都想著以青玉閣角度出發，難道要從整體轉換到人的身上考慮？

  「守在上面的是竹子，林初墨的貼身小廝。」徐之洲順著惜若目光看去，那些扭曲的記憶一日比一日變得清晰，他一遍遍回憶著，隱約聽到了林初墨的聲音。

  青玉閣看上去毫無破綻，可只要是人，就會有所破綻。

  惜若福至心靈，一拍手掌說道：「你想用林初墨引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