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奚琳
2025-01-11 19:15:13
作者: 三八亭居士
很快,獵人公會這個組織便在隘口裡傳開了,黑山羊和大山的勢力完全瓦解之後,越來越多的獵人選擇加入公會,接受公會的安排與庇護。甚至還有年邁的老人背著鍋碗瓢盆來加入公會。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那天我一出了大樓,整條街被擠得水泄不通,他們高呼我的名字。
「飛哥!沒事吧??」小三元帶著攀子朝我擠來,嘴角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沒事,讓大家都散了吧。」我招呼道。
他們倆一看見我身邊的大山,臉色微微一怔,「他?」
「兩位大哥好。」大山嬉皮笑臉道,臉上那未好的傷口被掙裂,露出猩紅的肉來。
「別管了,你們先回去,我去辦點事。」我說著便拉起張澳往奚琳的店走去,而大山緊緊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
我心裡煩得厲害,背後有個跟屁蟲也許沒什麼,可是偏偏是我最討厭的人跟在我身後。而一想到自己捅了他一刀,背脊就發涼。
尤其是他臉上的傷口,更是噁心得厲害。
「你腦子有病是吧?」我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他。
他盯著我,臉上的傷口就像綻開的花一般,「嘿嘿我也沒辦法。」
在我的印象中,大山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否則那天不會追我那麼久。他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發慌。「算你命大!那都沒燒死你!」
我發現他臉上那噁心的笑容瞬間凝固了,神色黯然。
「得!」迫於無奈,我也懶得管他了。
在奚琳店子的門前,此時大門緊閉。
他們在白天是不開門的,我走上前去,手指敲在那扇大門板門上。
「誰呀?白天不做生意!」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認識她。
「我是小飛。」我說。
門開了,探出一個腦袋來,她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怎麼啦?琳姐不在。」
「她去哪了?城市區??」我很厭惡她去城市區,一個女人能夠在隘口裡走到這一步不容易,閉著眼睛也能知道她去城市區是做什麼了。
「不知道啊,她這幾天都沒管生意了,吃完飯就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每次回來渾身都髒兮兮的。」那姑娘十分擔憂地說,「姐妹們可擔心死了,她什麼事都不會和大家說。」
「啊」我摸摸腦袋,「我有點事情想請她幫幫忙。」
「這是什麼地方?」張澳問道。
「唉喲,琳姐能幫你什麼啊,現在你在隘口可是個大人物了。」那姑娘嬉笑道,把門全部打開:「先進來吧。」
「這是什麼地方。」張澳問道,「琳姐是誰?」
我走進那昏暗的大廳,那個叫小甜的小姐點燃一盞燈,發出昏黃的光來。「唉,你知道啊,白天是沒有燈的,姐妹們這會兒都在睡覺呢。要不要喝茶?」
「不用了,我就坐坐,等他回來。」我說。
大山也死皮賴臉地坐到沙發上。
我轉過頭去,發現張澳正一臉厭惡地看著我,「這是什麼地方?」她問。
「別吵!」我呵斥一聲,抓抓髒兮兮地頭髮,渾身汗涔涔的十分不舒服。
「呀!」小甜驚呼,取下罩在張澳頭上的帽子,「這小姑娘挺水靈啊。」
說完便看向我,「我說,你找琳姐,不會是要賣」
我心一跳,趕緊打斷:「不是不是,有點私事。」
張澳滿臉狐疑地坐在沙發上,這個陌生的地方對她來說又有新鮮感又有危機感,想必是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麼多倖存者。
她又開口了:「琳姐是誰?」
小甜拉了拉張澳的手試圖套近乎,被她警惕地躲開了。「琳姐呀,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他是我們這群姐妹的頭兒。」她說,「我們姐妹們有些是被家裡人賣來的,有些事琳姐在隘口裡收留的。」
她陷入了回憶之中。「要是沒有她,我們早就死在隘口裡了,我們活不到今天。也許這是個不光彩的行業,被人瞧不起。怎麼說呢,有些人真的畜生都不如。」
「當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哪個女人站出來,保護我們。帶著我們在隘口裡堅強的活下去。整個平民區,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就算是那些來關顧生意的,也害怕琳姐。」
我整個人一愣。一直以來,我對她們都有些厭惡,打心底里的厭惡。卻沒有想過他們的處境,他們沒有辦法,就像身為孤兒的自己一樣。我遇到了敬老院的好心人,而他們遇到了奚琳。
我不是說女人沒有能力在末日中活下去,而是說末日中有些人實在喪心病狂,隘口中也是,她們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對於那天自己吼了奚琳的事情,有些內疚。她一個人擔負著這些,在隘口那些喪心病狂的男人之間周旋。也許應該換種眼神來看待她了。
「你們是做什麼的,妓」
「住嘴!」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張澳嚇了一跳,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大山,他差點嚇得從沙發上滾下來,生怕我要殺他,看起來也真是有點可憐。
「你別問了。」我說,那兩個字還是不要出現得要好,那對於她們來說是種不尊敬。她們並不是沒有尊嚴。
「啊!小飛回來了!」奚琳的聲音從門後響起。
「琳姐!」小甜興奮地喊道,「琳姐又調皮跑出去玩泥巴啦?」
我轉頭一看,奚琳站在門口,手上全是些黑色的淤泥,臉上也被胡得像大花貓一樣。自從那天我和城管發生衝突後,她就不化妝了,沒有把那張皺巴巴的皮貼在臉上掩飾自己身份。
「嘿嘿」她看著我發笑,似乎有所預謀。
我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哭笑不得地問道:「笑什麼你?」
「你過來。」她此時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雙手背在後頭。
「怎麼了?」我走過去。
「你想想自己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我想了想,當然忘不了!往自己脖子上一摸,那兒空空如也,那天,城市管理者扯掉我的項鍊扔進了臭水溝。
在我的吃驚中,她緩緩把手伸出來,正是茜兒送我的戒指。
「鏈子呢?」
她飛快地跑到柜子那,拿出一條金屬鏈,說,「這個那天就找到了,就是這個戒指難找些。」
「謝謝。」我抓住她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謝謝!」
「原來你這幾天一直在找這個啊!都不和姐妹們說,害我們擔心的!」小甜找來毛巾為奚琳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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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洗戒指,她為我掛在脖子上。「哎呀,不知道哪個小妹妹送你的,瞧你急的。」
「謝謝你了。」
「我可不要你謝,你現在這麼火,以後罩著琳姐點就行。」她又恢復了一貫的態度,接過小甜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怎麼想到來找我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讓我這個朋友現在你這裡住下?」我指了指張澳。
「沒證?」
「沒證。」
「飛哥都開口了,我哪敢不答應啊。」她打量了張澳一眼,「我來看看是那家姑娘,呀,長得還真水靈。」
我怎麼總感覺她的話裡帶刺。張澳也是個火爆性格,瞬間就和奚琳瞪上了。
緊接著,奚琳驚呼一聲:「遭了!!」
「怎怎麼了?」
只見她慌慌張張地跑上樓,下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鐵盒子,拉著我便往門外跑。大山和張澳也趕緊追出來。
我們來到平民區最貧困的街區,那兒沒有一棟像樣的房子。全是些矮房,並且殘破不堪,路邊堆積著垃圾沒有人清理,臭氣熏天。一些倒塌的房屋和瓦礫之中,有些髒兮兮小孩子在其中玩耍。
我摸不著頭腦,四處望了望,瞥見了一道破牆上坐著的幾個孩子,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模樣,他們穿著破衣服,除了那雙清澈眼眸,渾身沒有一處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們望著這邊,突然其中一個孩子跳下圍牆,「奚琳姐姐!!」
很快,我們便被一群孩子包圍了。
「奚琳姐姐。」他們開心地喊著,被圍在其中的奚琳忽然之間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她笑嘻嘻地摸著他們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鐵盒子,裡面全是錢。
「對不起呀,最近沒來看你們。」她說著把錢掏出來,分給他們。
在發錢的同時還摸了摸他們腦袋,問著:「小遙,你媽媽的病怎麼樣了?」
「上次給你們的書有沒有認真看呀?」
「奚琳姐姐,大狗和二狗老是搶著書不給我們看!」
「咦?大狗!你怎麼回事?又欺負大家?」
直到那一盒錢全部分發玩了,孩子們散了,奚琳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擦掉額頭上的汗珠,一臉滿足地和我們回去了。
再回去的途中,大山哭哭啼啼,沙啞的聲音喊著:「太太***感人了!!」
「你能不能滾遠點?靠我這麼近幹嘛??」我罵道。
「太感人了。」他說。
我實在想不到。想不到隘口裡還有這樣一群孩子,沒人管他們的死活,其中還有不孤兒,父母死於這場災難。
我也想不到,奚琳竟然把自己存下來的錢都給了這些孩子。他們家裡或許還有重病的父母,他們家可能交不起稅,而他們卻堅強地活到現在,因為奚琳。
「你怎麼了??」奚琳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突然回過神來,大山緊緊抓著我的手臂,腦袋靠在我肩膀上。我只感覺胃裡翻湧得厲害,一腳踢了過去,「你他媽給老子滾蛋!!」
改天去把黃金取回來,我想,到時候為他們建個孤兒院,再建個學堂。
我再一次看著奚琳,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眼前這個人了。「你竟然唉,怎麼說你好呢」
「如果沒人管他們,他們會死的。」她說。
我永遠忘不掉,那個生活在末日年代的堅強女性,每每茜兒的身影出現在我腦海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告訴所有倖存者的後代,告訴他們奚琳的故事。
而我,是在三天後才聽到奚琳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