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工匠之怨！

  回九十五號院的路上。

  車內。

  朱林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馬和沒說話，但畢竟是小孩,心思多動,挑開車簾，看著車外。

  忽然。

  他眼睛一睜。

  他張張嘴，就想說話，可看到朱林休息，還是什麼都沒說。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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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林緩緩睜開眼。

  小小馬和撓了撓頭，指了指外面：「少爺，外面……好像又出事了。」

  「什麼事？」

  「好像……是幾個巡街衙拆在追著什麼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小偷之類的！ 」

  「知道了。」

  朱林點點頭。

  「少爺， 我們要不要換條人少的路呀？在這人多路上，各種事務不斷，小的怕少爺見了聽了煩心！」

  馬和問道。

  「不用。」

  朱林淡然的擺了擺手。

  「可是，這街上……」

  馬和指指車窗外。

  朱林淡淡道：「我知道，很多人無法適應京城現在這樣的狀況，但這是經濟發展商貿繁榮的過程中必然要經歷的階段，每個人都需適應。而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想些辦法，和官服好好溝通，當這些事發生時，能有妥善解決的方式，而不至於慌亂。這一點，幾個月前我就已在做了，應天府這些日子之所以大肆招聘具備一定素養的衙差，也就是我的建議……」

  「噢。」

  馬和若有所思的點頭。

  朱林看了他一眼，笑道：「馬和，你是不是也覺得現在京城很亂？坑蒙拐騙，吵鬧擁堵，各種各樣的產品質量問題……乍一眼看去，這市場亂得不得了！不管是在當官的，還是老百姓，都多多少少有些無所適從？」

  「是。」

  馬和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這就是……陣痛。」

  朱林眼睛一眯。

  「陣痛？」

  馬和略有不解。

  朱林解釋道：「有很多事，若循規蹈矩的演變進步，的確能少不少麻煩，也能給參與者足夠的時間適應。可是，這種事物發展的方式最大的代價就是……時間，而對於大明而言，現在最要趕的就是時間！」

  「啊？」

  馬和聽得傻眼。

  朱林接下來的話，卻像是在自言自語：「時間不等人啊！十年，或者是二十年內，若大明國力不發展到一定高度，說不定，到那時，西方人就會開著巨大的鐵甲戰艦，或以鋼鐵之師，一路西來……那時，大明就像只袋子的羔羊，只能任人宰割！因此，為了大明的未來和發展，京畿作為示範，產生這些問題也是沒辦法的事。再難受，我們也不能淪為別人想踢就踢，想擠就擠的奶牛！」

  說著。

  朱林緊緊的握著拳頭，眼神堅定。

  只是。

  他感覺肩膀上的責任更重了。

  回到九十五號院。

  朱林隨便吃了幾口飯，便回到了書房。

  他抬起筆，在空白紙上鄭重寫下了幾個大字。

  「臨時治安管理條例……」

  ……

  花開兩朵。

  各表一支。

  朱林忙著自己的事，青龍園原上建設青龍城的工匠們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鬱悶爭議中。

  某戶工匠房舍。

  幾個穿著短衣身體健壯的男子結伴而歸。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頭上留著短髮的年輕工匠，將肩膀上的包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他不滿的嘟囔道。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看，苦笑一聲，坐了下來。

  「潤東。」一個年長的工匠抬抬手，安撫他道。「放寬心！你也不要有太多怨言，共同跟我們說得明白，是因為朝廷需要，必須得趕工期，才將施工任務增加了些，雖說擔子重了不少，但我等勉強也能做到的。」

  「對啊！」

  「潤東，我知你性子直，辦事講章程，但有些話你沒必要和工頭去頂嘴！不然，工頭使絆子，給我們搞多些活，也不得不做呀。」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勸說著這位叫做潤東的年輕人。

  譚潤東。

  陝西人。

  木匠。

  兩三個月前。

  榆林縣衙貼出告示，應天府招聘技藝高超的工匠，錢多活少，各種待遇更讓人心動。

  甚至。

  告示上還說，表現優秀，就可在應天府定居！

  只是。

  譚潤東身處陝西偏遠之地榆林，距應天遙遠。

  雖說各種條件都非常不錯，但真正鼓起勇氣，能不遠千里到應天的，卻是沒幾個。

  於是。

  光棍漢一條的譚潤東和幾個相熟又有些想法的工匠結伴，在過年前抵達了應天府。

  此時。

  已是他們在這工作的第三個月。

  不得不說。

  朱小郎君所做，皆如當初招聘上所說，這裡任務不算重，說什麼時候下班就什麼時候下班，沒有任何壓榨，還管吃管住，薪水也不少，簡直是工匠幹活的天堂！

  但是。

  他們上午一上工，負責管理他們的小工頭便宣布了增加任務量。

  當然。

  也提到了原因。

  剛開始。

  很多工匠自然是不願意的。

  畢竟工匠們其中至少有一半人來自遙遠之地。

  當初所圖，就是朱林所開出的那些好條件。

  現在突然增加任務量，一干就要好幾個月，即使不少上了年紀的工匠，也覺得有些受了騙，心有不滿。

  不過。

  這些被選出來的大小工頭還是耐心地花了半個時辰，跟他們說得仔仔細細，更是直言不諱的說起了軍隊北征之事，很快得到了不少工匠的理解。

  可是。

  像譚潤東這樣比較執拗的工匠，怎麼就想不通了。

  於是。

  當時，譚潤東就沒有忍住，和公頭頂起了嘴，還好在其他工友的勸說下，兩人沒有發生什麼大衝突，但最後也是不歡而散。

  直到夕陽西下下班，譚潤東還是氣呼呼的。

  「各位老兄，任務量增加，就意味著我們不可能按時下班，這不得干到大晚上去啊？薪水能漲也就算了，可聽工頭那話，沒有絲毫漲薪水的意思！這不公平，簡直就是欺騙。我們又不是來這裡服徭役的，是他們花錢請來的，怎能這麼幹？我想不通！」

  譚潤東憤怒的看著幾個長輩。

  畢竟。

  所有人中就數他最年輕，今年不過二十一歲。

  「潤東，你這伢子……」年長的那名工匠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你啊，終究是太倔！我們也得見好就收不是？雖說工作量增加了，還要加班，但是工頭說了，加班超過一定時長，會給我們安排吃的和增加休息的時間，不會讓我們太累，甚至還有獎金……你想想，反正下班回來我們也是待在這屋子裡閒著，多干點事兒，拿些獎金，也沒什麼的！」

  「是啊！潤東，你也是幹過活的人，往常，我們在那些地主啊官府人啊家中幹活，有幾個是輕鬆的？有時連工錢都拿不到，連要都不敢跟別人要，你忘了我們給縣衙修屋頂，工錢兩年不給，你去要錢，被衙差一頓好打的事了嗎？現在，在這青龍城的工地上，每月五號準時發工錢，沒絲毫拖欠。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雖說這青龍城是這朝廷的大事，可我們真正的東西那是朱小郎君啊！遇到這麼好的東家，我們感恩戴德都還來不及，哪有那麼多的怨言？」

  「對對對！潤東，我們要知足，原本我們拿著的工錢就夠多的了，一天事做下來，不算辛苦，沒事還能去京城裡的青樓放肆放肆，這麼好的生活，我們去哪找？不都是託了朱小郎君的福嗎？不然，你一輩子有機會來到這京城繁華之地嗎？難道，你還願回到榆林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嗎？」

  「對著捏！我還要在這好好干呢，朱小郎君當初可是當著我們幾萬人說過，只要干好了，在京畿留下，當個京城人都不是什麼難事！」

  ……

  說著。

  幾個工匠的眼睛中放著亮光。

  「你們……唉！可是，這不公平！當初朱小郎君把我們叫來，可是說得好好的，現在突然增加近五成工作量，那將來會不會也招呼一聲都不打的再增加呢？到那時，我們幹的累死累活，和在老家有什麼區別？」

  「你們……當真能接受了嗎？我曉得，朱小郎君是個好東家，更是講理之人，但怎麼這一次如此蠻橫，連風聲都不透露一些呢？甚至這是不是朱小郎君的意思都得兩說，說不定，是底下那些拿了不少好處的工頭胡口在他面前許諾能將青龍城早日建成，才將這麼多工作壓在我們這些一線工匠身上！」

  「反正！」

  「作為被聘來的工匠，我不能接受突然增加工作量！」

  「這不公平，也跟我們當初簽的合約不一致！」

  ……

  譚潤東緊握粗壯拳頭，咬咬牙。

  其他幾個人心裡一咯噔，頓時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