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百靈番外（六）

  接下來的數月里，言青蘿依然沒有返回岐黃谷，而是留在慕容山莊陪著慕容冰。而在這幾個月里，慕容山莊也發生了許多事情，包括慕容自宣布將莊主之位傳給慕容耀祖。直到岐黃谷薛滿神醫的生辰，言青蘿才不離開慕容山莊，返回岐黃谷。她本來相約慕容冰前往岐黃谷散心的，但是慕容冰卻婉拒了她的邀約。言青蘿見慕容冰最近也漸漸恢復了以往的開朗了，才放下心來，選定了日子，安心離開了。

  言青蘿和她的師兄官逐浪離開慕容山莊的這一天，天氣晴朗，惠風和暢。慕容冰將兩人送到了山腳下。

  「禍水，你真的不跟我去岐黃谷玩麼？哪裡很好玩的，而且師父的壽辰，也很熱鬧的。」言青蘿咬著手中的水果，看著慕容冰問道。

  慕容冰搖搖頭，道：「不了，我想留在慕容山莊，多學習學習用毒和解毒之術，等明年你再來的時候，你便陪我出去找《封喉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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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言青蘿十分仗義地答應了，雖然她也覺得不愛湊熱鬧的百靈有點不對勁，但是聽說百靈的想法之後，倒覺得這是對的了，於是翻身上馬，「那麼我們走了，保重。」

  「保重。」官逐浪也朝著慕容冰抱拳道。

  慕容冰不語，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放心。

  言青蘿明白慕容冰的意思，也揮了揮手，之後策馬離開了。

  「等我回來，等我陪你去找那本東西。」

  兩匹馬絕塵而去之時，遠處還傳來了言青蘿嘹亮的嗓音。慕容冰聞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這就是言青蘿，她最要好的朋友。在原地站了很久，慕容冰才走向一旁的比人還高的草叢之中，找出了一個包裹，同時拉出了一匹馬。

  這是她今天早上命人準備好的，盤纏和衣服，都十分充足。她不打算去岐黃谷，但是也不打算留在慕容山莊。她叔父當上莊主之後，幾次向她說起毒集遺失的遺憾，為了彌補她叔叔的遺憾，為了洗刷她父母的冤屈，她決定從此刻便開始去尋找《封喉集》的下落。

  天大地大，這幾個月來，慕容山莊派出的人都無功而返。她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找，但是她相信，只要堅持不懈，她一定能找到的。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一本毒集重新回到慕容山莊。

  「對不起，言小豬，我騙了你。但是我不想連累你跟我一樣漂泊流浪，居無定所。」慕容冰看著言青蘿離開的方向，暗暗道了一句，隨後策馬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

  五年後，京城。

  京城的夜色，雖然不是那麼的安靜，但是也褪去了白日的喧譁，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一絲絲的寧靜。

  慕容冰躺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樓的屋頂之上，看著天邊的圓月，享受著這一次的寧靜。

  五年的孤單漂泊，也只有在對著月亮的時候，才能有內心感覺到寧靜，不再那麼的孤獨。

  離開慕容山莊之後，她化名為百靈，如她母親所希望的那樣，做一個快樂的人，做一隻歡快的百靈鳥。

  這五年裡，她幾乎走遍了整個大辰，一路上行醫採藥，練毒解毒，倒也不缺盤纏；這五年裡，她嘗遍了人情冷暖，見識過人性之惡的寒冷，也感受到人性之善的溫暖；這五年，她始終沒有忘記尋找《封喉集》，卻始終沒有什麼線索。

  然而，就在不久前，她在京城，終於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條線索。

  那天，她在一個藥鋪之中，無意發現有人買通一個大夫，讓他到湘王府之中診斷，並讓他告訴眾人蘇家大姑娘所中的毒是丹鶴。

  當時她只是好奇心犯了，隨意聽聽牆角。然而，在聽到丹鶴這一個詞的時候，她身子便震了震。她爺爺抄寫給她的那一本冊子上便有丹鶴這一味毒藥。得到這一條線索之後，她順藤摸瓜，便查到了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蘇家的主母身上。

  蘇家主母正是姓朱，而且她的樣子，即便是化成灰，百靈也認識。原來那朱姓的女子竟然是蘇家的主母，想來是深居簡出的，難怪這麼多年，她都沒有找到她！

  歷時五年，終於找到了仇人了，百靈心裡高興，卻也感慨，最終不知道怎的，竟然躲在客棧之中哭了整整一晚。

  而今晚她可以在這裡悠閒地賞月，也正是因為她已經想到了找回《封喉集》的最好方法了。

  「朱氏！我要拿回《封喉集》，我要你身敗名裂，我要用你的頭顱祭我的父母。你等著吧！」百靈站了起來，舉起雙指，低聲起誓道。

  ……

  次日，百靈混在了蘇府選侍女的人群之中，輕易地進入了蘇府，也見到了朱氏。跟著一個嬤嬤來到了一個叫暖煙苑的院落之中，百靈等了片刻，便見到了一個叫蘇清煙的女子。

  她聽到朱氏叫這一個女子小七，而其他人則叫她七姑娘。百靈知道，這是朱氏的庶女，蘇家的七姑娘，她表面柔柔弱弱、巧笑嫣然，但是眼底卻透露著睿智。從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之中，百靈可以感受到這朱氏和蘇七姑娘不對付，朱氏甚至還將一個眼線送到了蘇七姑娘的身邊。難得的是，這一位姑娘竟然不動聲色地收下了。

  可見，這蘇七姑娘並不簡單。

  了解兩人的關係之後，百靈並不掩飾自己對朱氏的恨意。最後，這一位蘇七姑娘果然將她選為了侍女。

  一切都很順利，進入了蘇府之後，她認識了蘇清煙，認識了竹歸，認識了顧策白，並且漸漸和蘇清煙達成了協議。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在蘇府遇到言青蘿，也沒有想到會她的叔父慕容耀祖會出現在朱氏身邊，甚至幫朱氏救她的女兒。

  後來，她漸漸接觸到事情的真相，才明白了。五年前，《封喉集》失竊之事，其實不過是她的叔父慕容耀祖和朱氏勾結上演的一場陰謀，為的就是盜取《封喉集》，嫁禍她的父母親，最終竊取了她父親的莊主之位。

  可笑她還為慕容耀祖維護她而感動，為了他出來尋找《封喉集》。

  知道真相的百靈決定返回慕容山莊，後來在蘇清煙和商離的幫助下，剷除了慕容耀祖，接管了慕容山莊，甚至成為了慕容山莊的莊主。

  是夜，百靈站在慕容家的祠堂之中，一動不動。這裡，正是當年她的父母自刎的地方，而如今，害死她父母的兇手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只是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因為，即便他們償命了，那又如何？她的父母依然回不來了。

  「想什麼呢？」

  顧策白的聲音從她伸手傳來，百靈卻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別想太多了，」顧策白走到百靈身邊，安慰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即便你再怎麼不願意，都不可能讓事情重頭來過的。伯父伯母泉下有知，知道你為他們做到了這些，肯定很興慰的。」

  百靈抿嘴沉默片刻，展開嘴角笑了起來，伸手去試了試顧策白的額頭，道：「顧策白，你沒事吧？第一次知道你還會安慰人。我記得你不是無時無刻不在毒舌的麼？今天吃錯藥了？」

  顧策白一掌將百靈的手打開，撇撇嘴道：「我是看你這麼蠢，肯定是想不通的，所以才出言提點你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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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靈看著顧策白一笑，隨後又斂起了笑意，正色道：「其實，我還應該謝謝我那個叔父，若不是他逼得我離開慕容山莊，我也不會遇到你們。遇到蘇清煙、遇到商離，還有你，都是我最最開心的事情。」

  「認識你這麼麻煩，誰願意認識你呀？」顧策白哼了哼，道了一句。

  百靈笑了笑，只當沒有聽到：「顧策白，陪我去看看我父母去世之前待過的地方吧。」

  百靈說完之後，也不等顧策白回答，便轉身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顧策白肯定會跟著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來到了當初關押慕容傳宗和張茵的樓房之中。百靈讓人將牢房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這裡正是當初她和父母說話兒的最後地方，她此時甚至還可以嗅到她父母的氣息。

  「當初我父母正是被關在這裡。我記得那一天，是言小豬陪我過來跟我父母說話的。如果我知道第二天我會失去他們，我一定不會離開的，就算是死賴著，我也會留在這裡不離開的。」

  百靈緩緩開口，如泣如訴地道。

  顧策白靜靜地看著百靈，並不說話，只是感覺心中生出一絲的難受。眼前女子的經歷，每每都能讓他感到難受。

  上次她告訴他，她從十一二歲便離開了慕容山莊，四處漂泊。他的心也為之一疼。他的心中告訴他，眼前的女子是他想保護，想呵護的女子。只是他從來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他是蘇清煙的人，是沈家的人。當初若不是沈家家主，他只怕早就餓死街頭了，做人最不能的就是忘恩負義。

  為沈家報仇，保護蘇清煙才是他的責任，也是他應該為之付出生命的事情。

  百靈還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的事情，顧策白也聽得十分認真。最後，顧策白目光在這一座牢房之中流轉，發現東牆之上有一塊青磚是鬆弛的，顯然是有人將它移動了。

  顧策白鬼使神差地伸手將那一塊青磚抽了出來，發現裡邊竟然放著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四個大字：冰兒親啟。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冰兒，無論你什麼時候看到這一封信，爹娘都希望你成年之後，有能力自己生活的時候再看，請記得爹娘永遠愛你。

  「這是你爹娘留給你的。」顧策白將信遞給百靈，開口道。

  百靈有些疑惑，伸手接過那封信，也看到了信封上的字。她覺得自己如今已經成年了，便拆開了信。

  看完信，百靈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子的？」良久，百靈難以置信地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我什麼時候中毒的？又是什麼時候解毒的？」

  「百靈，怎麼啦？」顧策白看到百靈這個樣子，連忙問道。

  「不要說話，讓我靜靜。」百靈下意識地捂著頭，難受地蹲了下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爹娘早就知道事實的真相了，而他們也正是為了救當時中毒的她，才選擇在祠堂自刎的。為什麼？她當時為什麼會中毒？她為什麼沒有發現她中毒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毒是什麼時候解除的。是她當時學藝不精，所以才害死了她的父母，對不對？是的，一定是這樣的。若是她知道自己中毒了，又能自己解毒，父親和母親就不會死了，對不對？或者，當時自己死了，父母便不會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