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One more time（4/43）

  1981年5月1日

  賓夕法尼亞州費城，光譜球館

  費城人認為，他們會在今晚終結系列賽。

  因為凱爾特人已經在光譜連續輸了12場比賽，他們憑什麼能贏下第十三場呢？

  不，他們氣數已絕。

  不只是球迷，很多人都這麼想。

  

  76人第五場的慘敗，被廣泛地看作是大意輸球。

  因為兩隊的差距沒有那麼大。

  Game6賽前，路易沒有更多的布置，打到第六場，雙方可以打的牌，都已經打出來了。

  除了原有的布置，路易還特意去提醒馬克斯韋爾。

  「當拉里和約翰在高位不斷投進球，你會得到不錯的切入空間，不要浪費。」路易像念咒一樣，鼓勵馬克斯韋爾去成為系列賽的英雄。

  馬克斯韋爾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他篤定地說：「我他媽一定會成為第六場和第七場的關鍵球員！」

  活在伯德的陰影下一直是他的心魔，沒有人比他更想站出來證明自己了。

  然後，來到了比賽之夜。

  蘭比爾難得一次，贏得了開場跳球，側翼，阿奇博爾德給約翰·朗餵球。

  經過第五場的爆發，朗在隊友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他拿球就投，唰！

  76人由同樣是上一場發揮的最為出色的萊昂內爾·霍林斯執行第一次出手，但是沒中，伯德搶下籃板球，轉身像扔鉛球一樣把球甩向前場。

  馬克斯韋爾拿球，衝擊力十足地暴扣得分。

  「凱爾特人開場氣勢如虹！」

  接下來，達里爾·道金斯的爆發，是誰都沒想到的。

  他在低位轉身投進一球。

  然後擋拆順下接球，單手戰斧劈扣。

  封蓋伯德的上籃，隨即一條龍反擊又一記重扣。

  突然間，攻守之勢逆轉。

  菲奇第一次與路易達成共識，他們都同意使用口袋陣來困住道金斯這頭猛虎。

  可是，J博士好似被馬克斯韋爾逼出了血性。

  罕見地粗暴突破，殺到內線，分球給油漆區外的道金斯。道金斯拿到球集中全部的力量爆發起來，蘭比爾的防守徒增犯規，被他騎著身體怒扣得分。

  那是個2+1。

  菲奇不滿蘭比爾開場的表現，叫暫停拿上桑普森。

  可是以道金斯當下這種氣沖斗牛的打法，換桑普森來頂多是在高度上占優，力量可是壓倒性地處於劣勢。

  桑普森高位投籃失手，菲奇焦躁地怒喝，伯德搶下進攻籃板轉身想要二次進攻，卻被道金斯劈頭蓋臉地錘帽。

  受到重擊的伯德倒在地上，裁判並沒有因為一名黑人中鋒暴力襲擊白人MVP就吹哨。

  這可是80年代的東部決賽啊寶貝！

  比賽變得愈來愈不妙，道金斯突然暴走，攻防兩端威力盡顯，他的防守讓J博士有機會在天上打球。

  局面眼看著要失控，J博士剛要以標誌性的飄逸扣籃來完成反擊的時候，蘭比爾從側面將他掀翻。

  那一瞬間，光譜球館的播音員津科夫咆哮道：「這是謀殺！」

  蘭比爾無辜地張開雙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事到如今，如果還把比賽當成競技之爭，就太天真了。

  比賽不再只是比雙方的競技水準，更比雙方的對抗強度，使小動作的能力，暴力攻擊的膽識，堅持不懈的毅力和誰更兇狠的暴戾。

  只是競技狀態更好並不能贏下比賽。

  蘭比爾只是赤裸裸地讓你知道，你不是競技狀態好嗎？小爺我摔你一跤，你還好不好？

  如果一次不夠，就兩次。

  兩次不夠就三次，多來幾次，就算你競技狀態還能保持，身體能扛住嗎？

  血肉搏殺，挑起了雙方心中的反感，本就厭倦彼此的凱爾特人和76人，開始令比賽升溫。

  路易深知這比賽正在讓教練的存在失去意義。

  太野蠻，太原始。

  路易不肯放棄，他時刻矚目比賽，想找到可以利用的細節。

  第一節末，桑普森持球。

  比賽的節奏對他不利，他本就不習慣高強度的對抗，雙方卻硬要把比賽朝這個方向帶。

  本來想用投籃來解決問題，可是他投了兩球，效果不好。

  道金斯勇猛的樣子仿佛天下無敵，桑普森卻在大學時期被人比做賈巴爾、拉塞爾和張伯倫的結合體，他一點都不懼道金斯。投籃沒手感就持球打，竟然晃過了鮑比·瓊斯的防守，殺到籃下造成道金斯的犯規。

  路易睜大眼睛。

  沒錯，道金斯現在很無解，但也有應對之策，唯一的辦法就是衝擊他的防守，讓他背上犯規。

  76人以主場之勢，單節26比19，領先凱爾特人7分。

  他們好像要複製凱爾特人在花園所做的事情。

  節間休息，路易抓緊時間吩咐桑普森：「聽著，拉爾夫，不要硬碰硬，你要知道你的優勢在哪！你的尺寸和長度，你的速度和運動能力，你的持球能力，記住，這些都是你的優勢！」

  路易看了眼道金斯，「只要你有機會，儘管持球攻擊他的防守，不要猶豫！」

  凱爾特人第五場的制勝策略，今晚似乎連使用的機會都沒有，因為76人打出了一場沒有依靠後衛線和白色閃電來獲取優勢的比賽。這是他們常規賽的樣子。

  以強橫的內線天賦來確立優勢，製造大量的防守籃板，讓J博士飛起來。

  憑藉快攻，76人在第二節將優勢擴大到12分。

  15秒後，桑普森中路接伯德的傳球，運一步，高高舉起，挑籃得分。

  一切就那麼開始了。

  按照路易的吩咐，桑普森避開了強硬的對抗，從罰球線追著J博士到籃下，將球狠狠地扇掉！

  輪轉反擊面對考德威爾·瓊斯，無所畏懼地收球跳起，超手暴扣。

  擋拆之後再次接球，右側高位跳投出手。

  桑普森成為了凱爾特人上半場的英雄，半場結束前，令分差保持在10分之內。

  51比44

  76人領先7分。

  即便如此，76人依然牢牢掌握著比賽節奏。

  路易在現場來回踱步，球員和教練組都已經進入球員通道。

  「東方佬，我們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你！」

  前排的球迷想要騷擾路易。

  「留著你的口水給你全家人超度吧，吃過期漢堡的腦癱！」

  路易精確把握費城近期熱點，成功刺激到每一位前排球迷，他們正要一人噴一口唾沫，但路易溜得早，躲過一劫。

  比賽打得很悶，76人太順了。

  如果用粗暴的犯規打不斷對方的節奏，就只好從自己身上找辦法。

  76人順風順水，而凱爾特人卻需要球星救場。從伯德到桑普森，再這麼下去可贏不了球。

  菲奇在更衣室里沒布置什麼東西，戰術上，路易也沒別的可說，現在純粹是對手發揮更好。

  路易攔住了馬克斯韋爾。

  「我不管你做什麼，製造點動靜出來，給大夥提提神！」路易狠狠地說。

  馬克斯韋爾聽了他的話，沒回答，不知是在思索路易那番話的含義，還是根本沒聽明白。

  菲奇激進地讓桑普森下半場首發。

  桑普森回饋了他的信任，登場即給J博士大帽。

  伯德拿球，再次甩出鉛球長傳，約翰·朗拿球直接上籃。

  漂亮！路易握拳，但還不夠。他們沒節奏，不興奮，需要爆點。

  他看向了馬克斯韋爾。

  路易不知道馬克斯韋爾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看見馬克斯韋爾要球，持球攻J博士的防守。

  J博士有偉大的防守數據，但他不是一個偉大的防守球員。

  馬克斯韋爾攻破他的防線，正要殺進內線，道金斯出手，像第一節蘭比爾對J博士做的那樣，將他從空中推倒，動作可能更加粗暴。

  馬克斯韋爾直接飛出界外。

  蘭比爾怒不可遏，伯德更是第一個沖向道金斯。

  就在那時，馬克斯韋爾察覺他被身後的球迷用爆米花砸了一身，他暴怒地站起來，聽見他們吼道：「黑鬼，你今晚肯定要死在這裡！」

  馬克斯韋爾沖向了觀眾席，正如路易想要他做的那樣，製造了一個震動全場的爆點！

  隊友相繼過來攔住他做「傻事」。

  他看起來怒氣衝天，當所有的隊友都來到他的身邊，他發至內心地怒吼道：「我們他媽要和費城的狗雜種干到底！」

  那是一個改變比賽的瞬間，是全場比賽的轉折點。

  馬克斯韋爾挑動了事端，他的身體正隨著不可控制的因素而變得火熱。

  伯德在左側21英尺處跳投命中，隨後上籃將比分追至59比54。跟上一髮長傳讓馬克斯韋爾打停76人，然後桑普森和道金斯在禁區發生了一場短暫的混戰——路易想要的爆點，出現了，馬克斯韋爾帶來的火勢已經達到了狂熱的程度。

  尤其是伯德受到的感染最深，他是個冷酷又理性的人，當他表現得情緒化，便是一股在球場上不可阻擋的力量。

  從那到第四節的最關鍵時刻，全場比賽都能看見伯德的身影。

  最後的關鍵時刻，J博士一記滑翔的上籃追平比分。

  凱爾特人叫暫停，路易畫了個戰術，讓伯德到外線接球。

  結果，這個混蛋根本就沒按戰術跑，而是直接頂住鮑比·瓊斯拿球，運一步虛晃點飛了白色閃電，然後扔出了讓費城人窒息，使光譜被綠色的光芒籠罩的一記投籃。

  籃球重重地撞到籃板，以一種讓18000個現場球迷心碎的力度，彈進籃筐。

  「結束了！」

  CBS的解說員激動地吼道：「拉里·伯德是個真正的傳奇！」

  那一球，那個時刻，那一瞬的光芒萬丈，讓來自弗蘭奇里克鎮的鄉巴佬，變成了神祇般崇高的拉里·「傳奇」。

  比賽結束的瞬間，伯德高舉投進球的手，以大的可怕的聲調向隊友嘶吼道：「One more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