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醜陋的48分鐘裡埋藏的秘密

  凱爾特人在半決賽遇到的是將尼克斯淘汰掉的芝加哥公牛。

  路易沒想到公牛在喬丹來之前就把尼克斯在季後賽里干碎了。

  更好笑的是，由於尼克斯中鋒比爾·卡特萊特遭遇阿蒂斯·吉爾莫的時候毫無作用，《紐約時報》竟然稱他是「木乃伊」。

  

  球隊老闆，同時也是球隊主席桑尼·韋布林公開宣稱，這支球隊沒有靈魂。

  只是輸了一輪系列賽，尼克斯就被自家人踩到了地上。

  可是對手換成凱爾特人，公牛的打法就不起作用了。

  伯德終於對他的比賽感到無趣，桑普森卻對於NBA生涯的季後賽首秀很是期待，他想多多得分。

  於是伯德和他做了個約定。

  伯德保證會把他餵成隊內得分王，而作為回報，桑普森要負擔他之後半年的酒錢。

  即使伯德每天都喝喜力啤酒，對桑普森而言，也只是一筆小小的開銷，他答應了。

  結果，連續四場，伯德全部打出三雙。

  桑普森以28、30、34和32的得分，成為半決賽的場均得分王。

  尤其是伯德的傳球讓人驚訝，讓桑普森的得分如同探囊取物，命中率高達六成五，完全把吉爾莫襯托成了上個時代的老古董，應該被埋進土裡。

  桑普森的表現越激動人心，卡特萊特就越尷尬。

  尼克斯的媒體出了名的毒舌。

  之前損他是木乃伊，看完桑普森的表現，他們開始公開商討交易卡特萊特的方案。

  這種事情只會在紐約發生。

  你好或者不好，他們都會讓你了解得明明白白，而且堅決不跟你玩虛的。

  凱爾特人在首輪輪空之後輕鬆地橫掃了公牛，無壓力地抵達東部決賽。

  去年，他們止步於此。

  但他們的對手還不確定。

  62勝的76人，和60勝的雄鹿打得很膠著。

  西部，更離譜的情況正在發生。

  衛冕冠軍被火箭首輪黑掉之後，和他們同屬中西部賽區的堪薩斯國王也黑掉了太平洋賽區排名第三的波特蘭開拓者。

  必須要說的是，火箭和國王都只有40勝。

  因為常規賽的交手勝負關係，國王排在火箭之前。

  半決賽，這兩匹下等馬分別對戰太平洋賽區的第一名菲尼克斯太陽，和中西部賽區的榜首聖安東尼奧馬刺。

  路易閒來無事，實時追蹤西部兩輪半決賽的比賽。

  為了了解具體情況，他向奧爾巴赫申請出差。

  本來，奧爾巴赫並不同意。

  因為他們不一定能衝出東部。

  「哦，原來您老連打出東部的信心都沒有啊，行了，算我多此一舉，沒事了，告辭。」

  路易陰陽怪氣式的激將法成功地頂到了奧爾巴赫的敏感區域。

  他惱怒地道：「誰他媽沒有信心衝出東部？給我滾回來！」

  路易的經費順利地批了下來。

  並且，路易的出差被廣而告之：此行是去偵察潛在的總決賽對手。

  他的出差被賦予了另一項意義，就是凱爾特人全隊上下有信心擊敗76人，報去年的仇，並打進總決賽。

  路易最感興趣的，不是火箭和馬刺這對從東部廝殺到西部的同區死敵。

  而是國王和太陽的系列賽。

  就像路易自己，一開始也沒注意40勝的國王一樣。

  1981年的國王，是一支被歷史埋沒的偉大的草根球隊。

  首輪幹掉開拓者還能說是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的一次逆襲，半決賽打太陽，理應是沒有懸念的對決。

  尤其是半決賽第一場，他們被太陽擊敗，球隊首席指揮官菲爾·福特因傷報銷（Phil Ford PG）。

  擁有福特的第一場，他們輸了20分。

  然後，第二場，他們如願以償地將太陽拖進慢節奏的比賽，憑著側翼三叉戟厄尼·格倫菲爾德、雷吉·金、斯科特·魏德曼的出色發揮，88比83幹掉太陽。

  Game3，一模一樣的劇本，又是慢節奏，磨陣地，憑藉三叉戟過硬的對抗，和每人20分的輸出，93比92，1分贏下絞肉機之戰。

  第四場，太陽已經被逼到絕處。

  結果又是慢節奏，國王隊的側翼三叉戟仿佛有股信念之力，合砍80分，而在季後賽期間因發揮不佳從首發降到替補的球隊二號人物，有「黑鳥」之稱的奧蒂斯·伯德桑（Otis Birdsong SG）在左腳重傷的情況下，投進關鍵球，最後幾分鐘，國王起勢，鎖定勝局。

  正是這場比賽，讓路易打定主意要去前方偵察。

  他存有私心，名義上是偵察總決賽的對手，但內心深處，他的目的是想了解幕後的故事，他想知道排名西部第一的太陽為何如此狼狽，而40勝的國王隊，又何以連著化身水鬼將上等馬拖下水溺死。

  「沒人了解過我們。」

  臨危受命的替補後衛薩姆·萊西（Sam Lacey PG）在此役後說：「誰也不知道我們的特點，我們有全聯盟最慢的後衛，最粗魯的前鋒，最不堪的比賽方式——我打賭，我們的比賽會讓收視率下降30%。」他的擔心明顯多餘，因為CBS英明地決定不直播他們任何一場比賽。

  「但是我們不會放棄前進的希望。」萊西說。

  Game5賽前，路易抵達比賽現場。

  太陽決定改變他們的比賽方式，要採取比國王更兇狠的手段來對抗他們。

  並且，他們決定減少王牌球員沃爾特·戴維斯（Walter Davis SF/SG）的出場時間。

  如果只是一個戴維斯發揮不佳也就算了，另一位核心球員特魯克·羅賓遜（ Truck Robinson PF/C）也使出了球場消失術。

  國王的鋼鐵戰術，摧枯拉朽地粉碎了使著快打旋風的太陽。

  原來早在幾十年前的今天，太陽就被如此暴打。

  羅賓遜的「消失」，戴維斯的「低迷」使太陽必須在陣容上做出調整。

  其結果就是減少這兩位核心球員的出場時間。

  表面上，他們知道自己打得差，願意犧牲，扭過頭，羅賓遜的臉上掛著「我很不開心」的苦瓜臉，戴維斯到處抱怨自己的出場時間不多。

  結果，太陽連續贏回兩場，把比賽拖到窒息的搶七戰。

  戴維斯給予太陽的壓力，讓教練組不得不在第七場給他35分鐘的時間證明自己。

  教練組的退後一步，埋葬的就是太陽的一整季和丹尼斯·詹森偉大卻力不能及的表現。

  路易就坐在前排，身邊陪伴著開拓者的球探。

  他們一起看著西部第一隕落。

  戴維斯全場18分，50%命中率，看著不錯，但他有14分是在上半場得到的。

  他喜歡得分，不愛防守，又動不動就抱怨，球星的自尊讓他不能接受自己長時間坐在替補席，但他並不適合這種等級的比賽。他就該坐在替補席。

  反觀國王隊，就像他們自己所說，打著醜陋的比賽，不惜一切代價地降低節奏，其他人全部都給側翼三叉戟當綠葉，八個人全力防守，其中的三人再分力進攻，他們拖到了最後一秒，為了證明自己的欲望，為了不能出場的隊友而戰的信念，讓西部第一的太陽付出了代價。

  現場的記者發現了路易。

  他們知道路易的身份，因此，他們前來採訪路易，詢問他對這輪系列賽的看法。

  路易微微一笑：「這是我看過的最醜陋的比賽。」他耿直的話語讓記者很難接著問。但他收起了笑容，輕鬆的表情轉為嚴肅。「但恰恰是這醜陋的48分鐘，埋藏著勝利的秘密。」

  路易看見了一場純粹的勝利。

  一支不那麼出色卻深深明白如何贏，以及為何贏還有為了贏他們願意付出什麼的球隊，所貢獻出來的一場純粹的勝利。

  他們就該贏這場比賽。

  就像未來的那些球隊，路易所認識的那些球隊。

  1995年的火箭、2004年的活塞、2008年的凱爾特人、2010年的湖人、2011年的小牛、2014年的馬刺以及2020年的湖人。他們就有那麼優秀，他們就該贏，他們都是那些賽季里，處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正確的賽場的完美球隊。

  路易看見一支支好球隊在季後賽里分崩離析，又看見一支支球隊打出美妙的比賽，他的野心和欲望也在同步增長。

  他不再只是想當一個球探，未來也不可能局限於助教。

  他遲早會成為一支球隊的主教練，但他又不會局限於主教練的位置，他渴望掌握一支球隊的運營權，按照他的想法來構建陣容，設計最合適的攻防體系，並且準確把握住那些可能毀掉球隊的脈絡。

  這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容易，旁觀者清，一旦深入局中，如何平衡各方的需求，如何在沒有人肯退後的局面下找出最優解，才是幕後人員的終極考驗。

  或許路易有一天也會在這裡栽跟頭，所以他現在正努力地弄清楚這些球隊崩潰的原因。

  看完西部的半決賽，路易得準備回到波士頓，去幫助球隊應付即將到來的大考——去年曾把他們淘汰的費城76人。

  他們剛在半決賽4比3淘汰掉60勝的雄鹿，J博士揚言：我們遠強於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