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夫妻墓地

  聽到兩千萬，唐錦就愣住了。她一時語塞，害怕江坤輿一氣之下，真的給了江小蝶兩千萬。於是，她停住了手。恨恨地掙脫了君無意的鉗制，轉而逼視著江坤輿，冷冷問道：「那麼，你就確定江小蝶真是你的親生女兒嗎？她離開你這麼久，你怎麼知道她懷的不是別人的孩子？你驗過DNA嗎？沒驗過就能這麼確定嗎？」

  「驗什麼DNA？柳青的人品我信得過，她一定就是我的女兒。」江坤輿勃然大怒。

  

  「不！我驗！」江小蝶神情冷然，聲音也冷然，「為了證明我媽媽的清白，我會驗的！但要驗也要等我媽媽的喪事辦完。現在，請你們出去！聽見沒有，請你們出去！我媽媽不會想要看到你們！」

  「你以為我就願意看見你們嗎？」唐錦回敬了江小蝶一句，扭頭皺眉望著她的丈夫，「好！逝者為大！我可以不必在這靈堂上說，坤輿，請你跟我出去，我有事問你！」

  唐錦說完，昂首闊步走在前頭，剎那，雍容華貴的儀態又給端回來了。

  為了還靈堂清靜，江坤輿只得跟隨出去。一步到外面迴廊，江坤輿才發現一臉抱歉的宋珍妮，看樣子，她已經在外面徘徊了許久。

  一見到江坤輿，宋珍妮立刻迎了上去，慌忙不迭地解釋著：「老爺子，對不起，對不起。因為買墓地需要些證件資料，我，我不得不去找太太要你的身份證，禁不住……」

  「好了，珍妮，別解釋了！是我自己猜到的，跟你沒有關係！」唐錦倒是很海派地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你先去忙你的吧。」

  江坤輿無奈揚了揚手，宋珍妮就退下了。

  「你急急地趕來，在靈堂大鬧，就是為了買墓地的事？」江坤輿語氣十分不耐。

  唐錦冷笑：「買墓地能用幾個錢？死者已矣，為了讓她安息，你買塊墓地給柳青，我唐錦這點度量還是有的。可是，可是……」

  唐錦白晳的臉色突然漲得通紅，氣忿難平到眼裡迸出了淚花，塗著厚重口紅的嘴唇直打哆嗦：「你怎麼能夠買什麼夫妻墓地？你人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我們都還抱著極大的希望期待你能夠恢復健康，你卻提前要為自己買墓地。而且還是要葬在她旁邊。那麼我呢？江坤輿，你把我置於何地？我好歹還是你名媒正娶的老婆，並且這些年，我自問待你不薄。」

  江坤輿看著激動落淚的唐錦，情不自禁心中一軟。

  的確，唐錦本是名門望族出身。出嫁前十指不沾陽春水，出嫁後卻從頭學習，自覺地將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條，並且辛苦養育了三個子女。單憑這點，也算得上是一位賢妻良母。

  可是，江坤輿很快又拉下臉來，低垂的眼眸里透出一絲鄙夷：「這些不都是你自找的嗎？唐錦。當年不正是你，費盡心機地把柳青踢走，搶走她的老婆之位嗎？我相信，換作柳青當老婆，她一定做得比你更加賢惠，更加出色，更加無怨無悔！」

  「江、坤、輿！你太過份了！」唐錦氣得渾身發抖，「別忘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年的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少在這裡假扮情聖了？」

  「對！當年的我，的確好不到哪裡去！」江坤輿神情悽愴而堅定，「所以，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絕不會再動搖我要和柳青在一起的決心！唐錦，這輩子，我已經陪伴了你；下輩子，就讓我陪陪柳青吧。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呀！」

  唐錦飽滿的紅唇一撇，眼淚止不住滾落下來：「愛情都是自私的！如果讓我重來一遍，我還是會做那樣的選擇！而你，也是自私的，我相信，若有機會重生，你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沒錯！」江坤輿嘆道，「所以，我們都是自私鬼！兩個自私的人彼此束縛了一輩子，到了要死的時侯，難道就不能無私一點？唐錦，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我已經只剩下了半年壽命，難道你忍心讓我到了地下，無人陪伴，冷冷清清嗎？難道你對柳青，你曾經的好姐妹，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嗎？」

  唐錦聞言忽然心生悲涼，卻要動搖之時，忽然又聽到江坤輿補充道：「如果你想通了，明天就自己拿證件交給宋珍妮去辦。如果想不通，別怪我撕破臉用狠的！反正這次，我是鐵了心，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

  「那你就去做吧！」唐錦轉而發怒，「江坤輿，你老爺子一向霸道慣了，我敢說個『不』字嗎？以後，可別怪清明節沒有子女給你掃墓，也別怪我唐錦不去為你燒支清香！」

  絕情的話甩下後，唐錦憤而離去！

  「你……」江坤輿氣得渾身顫抖，指著唐錦的背影，眼一黑，險些栽倒。

  君無意雖然隔得很遠，但反應敏捷，健步而上，還能及時扶住了他。他那跆拳道黑帶九段的身手顯得無比利落。

  君無意向遠處遞了個眼色，司機老陳及時將輪椅推來，君無意扶著江坤輿坐了下來。

  「老爺子，彆氣壞了身子。」君無意冷靜磁沉的聲音有著一股天然的說服力，江坤輿不知不覺冷靜了下來。

  江坤輿本是不平凡的人物，當他冷靜下來之後，頭腦立刻變得清晰而睿智。他無奈地挑唇自嘲：「讓你看笑話了，無意。事到如今，我就不遮掩了。你也都聽到了，這件事我是勢在必行。你一向是我的左右膀，你幫我想想辦法，幫珍妮把這件事給辦妥來。我想得很透徹，我這輩子做牛做馬，給了唐錦和我的兒女們過夠了富足的生活，我不欠他們了。我死後，他們要不要來給我掃墓都好，我已經管不著了。我現在只知道我虧欠了柳青母女，我想要彌補她們。你幫我想個辦法，幫珍妮把手續給辦了。」

  君無意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江坤輿，不疾不緩地建議：「有一個人，比我適合幫您處理這件事。那就是你的長子江宸昊。讓他從中調停，一定比我更合適。畢竟，這不是公司的事，而是您的家務事，我只怕我還沒有開口就被江太太掃地出門了，剛才我似乎已經得罪她了。您說呢？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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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坤輿連連點頭：「對對對，找宸昊，宸昊是個懂事明理的好孩子，比他宸天和小燕強多了。我就找他。」

  「既然已經決定，老爺子，就回醫院休息一下，用些藥吧。為了和柳青永生永世在一起，你可不能在你的目的達到之前，先把自己搞垮了，是不是？這裡，有我幫忙照應著，你就放心吧。」君無意趁機勸道。

  江坤輿心情大悅：「對，『永生永世』，無意，我喜歡你這個說法。好，那我就回去休息一下，你幫我照看著小蝶。她心情不好，你幫我好好安慰一下她。她有什麼需要，你和珍妮都儘量幫她，明白嗎？」

  君無意點點頭，使個眼色給老陳，讓他去把車子開過來，送江坤輿上車後，君無意才回到了靈堂。

  君無意見著跪在靈桌旁的江小蝶，一付蒼白無助的淒楚模樣，很難跟剛才那個還在大發雷霆，甩了唐錦和江小燕巴掌的潑辣女孩聯繫在一起。

  大約凡是女子，都有許多種面目吧。君無意定定凝視了她片刻，並不著急前去安慰她。他很明白此時的安慰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只踱到一旁，和蘇染、宋喜商量喪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