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與矮人的話別

  法考蘭眼神中露出痛苦和狂熱交織的神色，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他猶豫一會，突然抱住頭尖聲狂叫。聲音在山谷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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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傑站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這傢伙突然又搞什麼鬼，此時應該是上去一拳打翻的節奏。但欺負一個精神病人實在是勝之不武，下不去手。

  法考蘭抱著頭叫了幾聲，最後發出一聲詭異悽厲的尖嘯，幾乎不似人聲。他恢復了平靜。

  梅傑嚇了一跳，因為這傢伙眼睛變成了死灰色，裡面全是狂熱的冷酷，不帶一絲憐憫和感情。與地下宮殿裡的不死生物一模一樣。

  但法考蘭顯然還活著，因為他張嘴說話：「你從地下宮殿逃出來，竟然還敢回來找我。你很勇敢，人類，但也很愚蠢。我要去見巫妖大人——帶著你新鮮的大腦。」

  他說完揮起斧子沖了過來。鋒利的斧子帶起一道勁風，劈向梅傑的面門。

  梅傑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法考蘭的舉動出乎意料，他早料到和法考蘭之間必有一戰。只不過沒料到這傢伙這麼厲害。完全推翻了梅傑心中的領導業務水平低的成見。

  法考蘭他的招式也沒什麼稀奇之處，和地道里那些用單手斧的骷髏相差無幾，應該都是鐵須矮人戰士的技巧。但是同樣的單手斧，在他的手裡，就跟地道中的骷髏完全不同。

  一招一式法度森嚴，動作簡潔清楚，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多餘動作。速度不算極快，但顯然是有意控制，留有後手的餘地。

  比如這一招迎面直劈，單手斧從梅傑真前方劈來。法考蘭是矮人的普通身高，斧頭舉過頭頂，也只能劈到梅傑的胸口。但他之前跨了半步，就占據了靠岩壁的有利位置，封住了梅傑躲閃的線路。

  毫無疑問，這傢伙戰鬥經驗非常豐富。這種對手最難對付。

  梅傑不得不半轉身面對他，身後就是陡峭的懸崖。這個地形限制了門羅拳法中的躲閃步伐，他只好放棄防守的打算，也向前跨了半步，揮拳搗向法考蘭的面門。這完全是兩敗俱傷的一招，只不過考慮到自己的速度比法考蘭更快，身材也占優勢，伸直手臂的一記直拳，比法考蘭拿著單手斧的攻擊距離更遠更長。

  這樣他就可以後發先至，在法考蘭的斧頭把自己開膛破肚之前把法考蘭擊飛。說實話，梅傑對這種打法毫無好感。因為太冒險了，而且並沒有多大把握。

  不過好在法考蘭更加謹慎，梅傑拳頭一揮，他就已經看出了梅傑的目的。他顯然也對梅傑的拳頭十分忌憚。中途變招，彎腰低頭，躲開梅傑拳頭，同時斧頭改變了運行軌跡，砍向梅傑的膝蓋。

  看他這樣，梅傑鬆了一口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要是法考蘭真要硬拼個兩敗俱傷，這才難辦。他收回拳頭，左腳為軸，一個轉身，躲開法考蘭的斧頭，繞到他身側，瞄準了他的左肋，一記最擅長的左勾拳。

  法考蘭反應也是極快，梅傑剛一轉身，他立刻調轉了方向，也轉向梅傑。這樣就把最大的弱點左肋藏了起來，右手的斧頭雖然已經招式用老，無法收回，但他手腕一轉，竟然把斧頭從下到上斜著刺過來。他這是把斧頭當短劍了。

  梅傑以前可沒見過這一招，一時手足無措，硬生生一個鐵板橋，上身橫折，堪堪躲過這一下。

  他根本不敢費時間去看法考蘭的下一個動作，想來也是順勢下砍，不過法考蘭身高臂長所限，只能夠到膝蓋。

  梅傑身後就是岩壁，退無可退，只好用處絕招，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到懸崖一側的台階附近，勉強站起來。

  和法考蘭過了這幾招，梅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法考蘭一副領導的派頭，卻有著高工的能力。看來自己還是太小看鐵須矮人了。

  梅傑的能力在面對很多強於自己的對手時都有一些不對稱優勢。唯獨害怕法考蘭這種不帶任何特殊效果，純靠招式的對手。他的拳法還很生疏，有心得體會的招式也就那幾個。一遇到招式變化莫測，動作穩健，經驗豐富的敵人，就直接抓了瞎。

  如果一開始有所準備，能用絕對震懾偷襲，或者還有幾分勝算。只是梅傑起初一心想要裝13,造成了現在的狼狽樣子。不作死就不會死，古人誠不我欺也！

  一閃念間，法考蘭拎著斧子又沖了上來。梅傑不敢對敵，只好轉身便跑。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正好在台階的邊緣。現在也顧不得面子，蹬蹬大步跳下台階。

  法考蘭腿短身沉，下台階當然不如梅傑便利，沒幾步就被梅傑甩開了老遠。

  但矮人酋長顯然對梅傑滿腔仇恨，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梅傑下了幾層，到了第三層的平台上，也不跑了，站在原地抱著胳膊等著法考蘭。

  法考蘭見狀大喜：「卑鄙的人類，受死吧。」他大吼著沖了過來。

  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既沒有躲閃的動作，也沒有還手的打算。眼看法考蘭鋒利的單手斧就要劈開他的胸膛，只聽噹啷一聲，火花四濺，一把斧頭橫著伸出來，擋下了法考蘭這一下。

  是馬克思威爾。矮人國王邁著兩條短腿，終於及時趕到。

  法考蘭怔怔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話也忘了說。

  「還認得我嗎？叔叔。」馬克思威爾開口道。他被章魚頭洗腦之後，神智恢復了清明，說話也利索了。

  「不可能！」法考蘭楞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你是……你不是……你不可能！」

  他絕望地大吼，揮動斧子朝馬克思威爾砍來。馬克思威爾輕鬆地化解他的攻勢，一邊說：「看來你認出我來了。這麼多年你還沒忘了我。我很欣慰。」

  梅傑抱著胳膊站在一邊，愜意地看著兩個矮人打架。這倆人的招式幾乎一模一樣，顯然同出一系。不過馬克思威爾顯然更勝一籌，他速度更快，動作更精準，變化更巧妙。

  不過法考蘭雖然落了下風，卻也沒有太吃虧。倆人你來我往，招來招去，速度極快。仿佛在表演武術拆招。

  「我要感謝你，叔叔。把這位人類派了下去，反而救了我出來。」

  「我要你死！我要你的腦袋，人類的腦袋，這裡所有活物的腦袋。」法考蘭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手中的斧頭瘋魔般揮舞。

  馬克思威爾很輕鬆地化解掉他的攻勢。不過因為法考蘭對他的招式也太過熟悉，馬克思威爾想要立刻取勝也不容易。

  梅傑瞅准機會，趁法考蘭躲開馬克思威爾的一招，重心還未調整過來的時候，悄悄跨了半步，一腳揣在他膝蓋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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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考蘭滾倒在地，斧頭摔到懸崖下。梅傑跳過去，在他後腦門上狠狠一拳打暈。

  馬克思威爾呆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收起斧頭慢慢走下了岩壁。幾個矮人從下面走上來，把法考蘭綁了起來。

  馬克思威爾走到岩壁下的人群里。眾矮人默默地看著他。終於，鄧普斯率先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

  「吾王！」他說。馬克思威爾在他腦袋頂上摸了摸。其他矮人見狀，也陸續跪到馬克思威爾面前。

  「吾王！」

  「吾王！」

  ……

  看到這一幕，梅傑的鼻子不禁有點酸酸的。他看著地上的法考蘭，也不知道該憐憫、同情還是憎惡。

  從地下宮殿的兩本書里能看出，馬克思威爾並不是一名很稱職的國王，反倒是法考蘭很有能力。只不過他被奪心魔巫妖迷了魂，以致故土淪喪，國破身死。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閒工夫感慨了，必須立刻動身前往守望堡壘。他走下岩壁，和眾矮人告別。

  鄧普斯跑到岩壁上法考蘭的窯洞裡，下來的時候給梅傑捧出一顆雞蛋大的土黃色晶球。

  晶球入手溫潤厚重。

  「這是從你打死的大野豬赫勒克斯腦袋裡取出來的。你的戰利品，理應歸你。」鄧普斯說。

  梅傑毫不客氣地收下。一看就是好東西，雖然不知道有啥用。

  他和眾矮人揮手道別，走出了峽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