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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章 聖駕

2024-05-08 04:21:12 作者: 雲芨

  樓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這番話,固然讓他有幾分竊喜,但更多的是警惕。

  那日在茶樓,他以為她想脫身,所以故意那麼說。

  那麼今日,她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原來的玉重華,可不會對他說這些。

  整個書院要說誰跟她關係最好,無疑是太子。

  如果不是那樁禍事,她很快會成為太子妃……

  腦海里,浮現出另一個聲音,音調不同,語氣卻幾乎一樣:「子曰:君子不器。又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故而,君子不器就是,不能拘泥有形之器,而應該關注無形之道。」

  太子爽朗大笑,說道:「重華,你又在胡編了。夫子的解釋明明不是這樣,詢弟,對吧?」

  另一個聲音忍笑:「太子哥哥,我倒覺得她說的比夫子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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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連你也站在她那邊?」

  「因為郡王殿下慧眼識珠啊!」

  「阿晏,你來說,你最公正了,肯定不會被她騙去。」

  ……

  銅鑼聲從前頭傳過來,法事開始了。

  樓晏從記憶里抽回,緩聲問:「你要勢力做什麼?只要你好生在朝芳宮守完孝,再行議親,便是最好的前程。」

  池韞低笑一聲,回道:「現在不能說。」

  樓晏眯起眼,聲音也變得危險起來了:「不要以為,這次我幫了你,日後還會幫你。你要是在朝芳宮攪風攪雨,日後惹出禍事,說不得就是我來抓你。」

  「樓大人想多了。」池韞笑道,「我這個人,最好說話。別人不來惹我,我肯定不會惹她。」

  樓晏冷笑:「就像華玉一樣?」

  池韞一臉無辜:「本來就是她嫉妒心重,惹出來的禍事。正常人會因為我說兩句話,就要置我於死地嗎?」

  她還真是振振有辭。

  「你要是擔心,不如現在就答應我的親事。」池韞笑吟吟,「方才說了,我有兩條路,還有一條更快的,就是嫁人。可惜現在沒人娶我,所以只能自己努力。如果樓大人願意娶我,那我當然不用這麼費勁了。」

  「……」樓晏問,「你方才說的是,嫁入高門。我也算高門嗎?」

  「怎麼不是?樓四公子,背後可是整個北襄王族……」

  話沒說完,樓晏突然上前一步。

  兩人本來就離得近,他這樣一步踏上前,幾乎貼臉,池韞反射性往後退了一步。

  隨後反應過來,她拍了拍胸口,嗔道:「大人嚇了我一跳。」

  樓晏卻冷笑起來:「你嘴上說得好聽,身體卻保持在戒備狀態,直覺要與我保持距離。這叫我怎麼相信你?」

  「你怎麼能這麼說?」池韞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又不是樓子裡的姑娘,突然有男人貼到臉上來,能不戒備嗎?」

  「呵……」

  她卻做出生氣的樣子,轉身要走:「大人不相信就不相信,用不著這樣故意輕薄!」

  「慢著!」意料之中的喝止聲傳來。

  池韞回身看著他,笑意隱隱:「大人還是捨不得我?」

  樓晏冷冷看著她:「你方才說,樓四公子背後有北襄王族。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被逐出宗族了嗎?現在的北襄王是我的兄長,他恨不得置我於死地。我現在不過是個有家歸不得的落魄王孫,沒有陛下收留,已無容身之地。」

  池韞卻笑:「樓大人這話可不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人現在做的是朝廷的官,那便是堂堂正正的臣民,怎麼會沒有容身之地呢?」

  「……」他不是想說這個。

  「方才我那樣說也不對。大人不該妄自菲薄,您這樣的年紀,就已經是五品郎中了,日後說不得入閣拜相,權傾朝野,有沒有北襄王族,無關緊要。那時候,我就是想高攀都高攀不上,不如現在趁大人還算落魄,趕緊把位置給占了,說不定還有機會做相爺夫人,您說是不是?」

  她怎麼能把投機取巧說得這麼動聽……

  他都快要相信了。

  這時,外面騷動起來。

  哪怕他們站在僻靜處,也能清楚地聽到嘈雜的腳步聲與說話聲。

  發生什麼事了?

  有丫鬟匆匆而入,不多時,俞家兄弟急忙忙從小閣出來。

  「你們怎麼還在這?」俞慎之看到他們,驚訝了一下,隨後道,「別發呆了,一起到前面去。聖駕來了,快去迎接。」

  樓晏和池韞齊齊變色。

  「你說陛下來了?為什麼?」

  俞慎之奇怪地看著他們。樓晏就算了,這位池大小姐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這我怎麼知道?反正已經來了,還有玉妃伴駕。」

  「玉……」樓晏飛快地掃過池韞,「怎麼聖駕出行,事先也不說一聲?」

  「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去迎駕!」俞慎之率先往外走。

  二人只得跟上去。

  樓晏連看好幾次,惹得池韞起了疑心:「有什麼問題嗎?」

  他想了想,壓著聲音說道:「等會兒,不管你聽到什麼見到什麼,都不要失態。」

  池韞莫名其妙:「為什麼我會失態?」

  沒功夫解釋了,因為聖駕已經到了。

  黃羅傘,孔雀扇,宮人如雲,內侍隨行。

  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便只能跟著眾人跪拜行禮。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三人才出來,離的位置離法壇甚近。池韞就低著頭,看著一雙雙腳從眼前走過,最後是一個穿龍靴的男子,與一名女子同行,想來就是皇帝和那位玉妃了。

  宜安王。

  當初喊著郡王殿下的時候,她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這樣跪在他面前,山呼萬歲。

  「平身吧。」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她不熟悉的聲調。

  以前的宜安王,跟穩重的太子比起來,總是那樣聲調飛揚,帶著少年的銳氣與毛躁,原來他也可以這樣溫和,這樣沉著,這樣高高在上。

  皇帝說:「朕只是忽然想起,皇兄的靈位供在此地,過來看看,爾等不必拘禮。」

  凌陽真人連忙應是。

  皇帝便笑:「法事繼續。重華,我們進去吧,不要打擾真人了。」

  柔和的女聲傳來:「是,陛下。」

  僅僅三個字,池韞如遭雷擊,猛然抬起頭。

  就在不遠處,一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人,站在皇帝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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