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放愛一條生路
2024-05-08 04:25:43
作者: 凌沐
紀官傑走後,顧槿妍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
賀南齊鬆了口氣,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昨晚開始,她就有些低燒。
她要起來,他就將她攙扶起來,回頭對身後的傭人吩咐道:「去給太太煮點清粥送來。」
顧槿妍沒有力氣跟他糾結吃不吃的問題,短短几天的時間,她仿佛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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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嗓子也腫痛的幾乎說不出話。
「剛才…你們說的我聽到了。」
嘴巴張開,說出來的聲音已不是她原本的聲音,干涉沙啞。
「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賀南齊知道她說一句話有多困難,他對她已不是心疼可以形容。
「不要阻止我。」
她吃力的呼吸。
「孩子被帶到非洲一帶了是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只是說在機場發現了可疑人員。」
「一定是的,倘若不是離開了晉城,不可能這麼久找不到……」
賀南齊雙拳緊握。
讓他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他的孩子,他定將他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顧槿妍閉上眼,作個深呼吸:「我要去非洲,我要去利比亞。」
「現在還不能確定…」
「不,我有直覺,我的直覺再召喚我,那個被帶走的就是我的孩子。」
賀南齊沒有馬上拒絕她。
他沉默了很久,視線睨向窗外,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好,我答應你,你要去我就同意你去,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顧槿妍很意外,她根本就不抱任何信心,她覺得以賀南齊一慣的作風,是絕對不可能答應她。
他只會將她囚禁起來,直到孩子找到或確定找不到為止。
「什麼要求?」
「滿月了再走,這期間你要把自己的身體恢復好,每天好好吃飯,按時睡覺,不可以再哭,如果一個月後,孩子還是沒有找到,屆時我不會再攔著你。」
「一個月?一個月後誰知道孩子又流落到了哪裡?」
她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再等了。
恨不得現在就插上一對翅膀飛往非洲大地。
「我馬上就會派人去利比亞,不對,是整個非洲,只要確定了那個人的信息,不怕找不到。」
顧槿妍陷入沉默,似乎再考量他的話。
賀南齊繼續說:「你知道月子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嗎?如果我現在放你走,恐怕沒等你找到孩子,自己就先垮了。」
「我的失誤弄丟了孩子是我的錯,但你就一定要這樣殘忍的對待我?孩子找不到,還要我隨時可能接收你客死他鄉的噩耗?」
賀南齊沒辦法了,在他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放她走,當初他費了那麼功夫才把她找回來,如今要親口答應她離開,這是多麼摧心剝肝的決定……
顧槿妍再三斟酌,知道這是她唯一可以離開的機會,勉強答應了:「好,一言為定!」
跟他約定好後,她不再鬧騰,她把所有的憤怒和焦慮都壓在了心底。
就像他說的,好好配合,不僅是為了可以獲得去尋找孩子的自由,更為了孩子,她也要把自己的身體恢復好。
吃掉一小碗米粥後,她又睡下了。
賀南齊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書房,推開書房的窗,外面是一片浩瀚的海洋。
他的目光凝視著海面,漸漸變得深沉。
愛情不僅僅是獲得,還有犧牲。
他說放她走,等同於把自己的靈魂給驅逐了,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可不放她走又能怎麼辦,他若拒絕,她不會善罷甘休,他經歷過和她的對峙,他可以繼續和她硬碰硬,可她,已經沒有元氣和精力和他耗了。
————
晉城龍頭大腕剛剛出生的幼子丟失,新聞轟動全國,韓千喜自然也是早就聽說了。
她在第一時間就給顧槿妍打電話,可惜電話關機,她想去探望她,聯繫到賀南齊時,被他拒絕了。
他說她現在需要的是靜養,安慰於她而言,已無多少作用。
韓千喜心裡鬱悶,晚上一個人到酒吧喝酒,她很少來這種地方,只是一想到顧槿妍心裡所承受的痛苦,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了。
坐在吧檯時,她回憶著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那天是在醫院,她看到了她的孩子,那麼可愛的一個天使,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人做了這種被雷劈的事?
她們甚至還談論到了她的婚禮,她說孩子滿月就會結婚,到時候邀請她做伴娘。
韓千喜非常樂意的答應,一切都設想的那麼美好,現實卻殘忍的擊潰了一切。
那個與她一面之緣的孩子,她想想都覺得心疼,何況是親生母親……
想到顧槿妍的痛,她煩躁的將一大杯雞尾酒一口飲盡。
「姑娘,酒不是你這么喝的,你這么喝是想把自己喝死在這裡不成?」
韓千喜聞言側過頭,看到一張欠揍的臉,也忘了這人是自己的間接領導了,生氣的訓斥:「你跟蹤我?」
周易坐到她旁邊,沒好氣笑笑:「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得難聽了,你就不能說咱們是緣分使然?」
韓千喜惡狠狠瞪他一眼:「我今天沒心情陪你打情罵俏!」
說著,把高腳杯往調酒師面前一放:「再來一杯!」
「我知道,你是因為顧槿妍丟了孩子嘛。」
韓千喜不可思議的又睨向他:「你居然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你這人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了?」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整得好像是我偷了她的孩子似得。」
調酒師將一杯藍黃相間的酒推到韓千喜面前,順便又給了周易一杯。
「不是我雲淡風輕,而是這種事我看的多了,你要知道做商人做到賀南齊這種身價的話,講真他能平安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所謂人怕出名兒豬怕壯就是這個理,人家嫉妒你憎恨你綁架了你的孩子很正常嘛,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當然我也不擔心,孩子找到是早晚的事,你得對我兄弟有信心。」
韓千喜很想問一句,那你怎麼沒死呢?你不也挺有名的?
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被僅有的理智吞了回去。
「老闆,今晚有空過來了?」
一名經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過來恭敬的跟周易打招呼,周易沖他點點頭。
韓千喜撇過頭,表情難以形容。
她可不認為她跟他有什麼勞什子緣分,喝酒都能撞到一塊,還以為他是個跟蹤狂,沒想到人家是這個酒吧的老闆。
還真是緣分使然了。
真特麼見鬼的緣分。
幾杯雞尾酒下肚,後來發生了什麼,韓千喜徹底斷片了。
一早醒來時,發現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眼一瞅,看到牆上掛著一張巨大的周易的自拍照,她嚇得尖叫一聲。
房門推開,周易邁進來,腰間繫著一條浴巾。
韓千喜一雙眼睛瞪的銅鈴大,她又驚又怒的指著他質問:「你、你都對我做了什麼??」
周易看她那天塌下來的表情,覺得甚是有趣,便故意捉弄她:「還能做什麼?該做的都做了。」
「你……!!」
眼圈赫然就紅了,他沒想到她這麼不禁逗,上前一步,拍掉她指著他顫抖的手指,「逗你玩的,傻瓜。」
「你確定?」
韓千喜鬆了口氣。
「與其讓我確定還不如你自己確定一下?有沒有被那個你自己都沒感覺麼?」
她掀開被子往裡面望了望,衣服都還在,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沒有不適應該就沒事吧,她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了。
「起來吧,我讓助理買了早飯過來。」
韓千喜簡單洗漱了一下,原本不想留下吃早飯的,可人剛出了臥室,就被他拖到了餐桌旁。
她拾起一根油條狠狠咬了一口:「你怎麼可以乘我喝醉帶我回家?你知道帶一個醉酒的女人回家是乘虛而入的行為嗎?」
周易悠哉的喝著咖啡,理直氣壯的反駁:「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醉酒的你丟在那裡不管嘍?如果我沒記錯,上次某人可是答應要和我交往,我現在是你男朋友沒錯吧,男朋友帶女朋友回家有什麼不妥嗎?
「……」
挖坑把自己埋了應該就是這個理吧。
周易望著她吃癟的表情甚是可愛,起身繞到她面前,清晨的一縷光線照進來,他彎腰笑著在她額頭親了親。
溫柔的觸感。
韓千喜內心崩潰了。
該死的,居然有心動的感覺。
時間過的很快,從來都沒有這樣快過。
賀南齊坐在偌大的辦公室內,外面夜幕降臨,他沒有開燈,獨自坐在黑暗中。
辦公室外間的紀官傑一直盯著門縫內那一道微弱的星火,那道星火幾個小時了,不曾熄滅。
總裁從來不會這樣嗜煙如命。
他知道他是心裡痛苦,這一個月來,他找孩子幾乎已經到了魔怔的地步。
孩子找到了,便是他幸福的開始,孩子找不到,等待他的便是妻離子散。
上天最終沒有眷顧他,儘管他動用了一切的財力人力,孩子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那個當初帶走孩子的男人查到的信息居然全都是假的。
他心中最後的希冀落空了,他不想回去,與其說不想回去,確切的說是不敢回去。
因為他知道回去以後明天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他們約定的日子到了,她一定會走。
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他還是在凌晨的鐘聲響起時,拖著空蕩蕩的軀殼回了島上。
他意料之中的,她沒有睡,一直在等著他。
「回來了?」
她在黑暗中問。
「恩。」
他沉沉的應了聲。
「沒有忘記你答應我的吧?」
長久的沉默,他開口:「一定要去嗎?」
「是的。」
屋內剎那亮堂了,她按開了開關,眼神堅毅肯定的望著他:「我一定要去!」
他向她走過來,她阻攔道:「你什麼都不必說,這一天天的,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二十幾天的時間,對他來說很快,對她來說,卻度日如年。
她是在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中度過的。
「再多呆一天,我的生命就到盡頭了,我是個沒用的母親,孩子丟了,只會幹等,所以哪怕我找不到,我也要為他做點什麼。」
她講完了該講的話,等著他做最後的博弈,她甚至已經想好了跟他對抗到底。
可他沒有。
他只是慢慢背過身,無力的丟下一句:「明天早上,紀官傑會過來送你去機場。」
這一夜是他生命中度過的最快的一夜。
仿佛一個轉身之間,天就亮了。
顧槿妍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她經過書房時步伐停頓了幾秒,門是關著的,昨晚他沒有回房間睡。
七點整,紀官傑來了,賀南齊還是沒有出來。
顧槿妍最後望一眼樓上的方向,毅然決然邁出了別墅的大門。
「妍妍。」
就在她一隻腳踏上快艇時,賀南齊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了。
她回過頭,看著他頂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一步步向她走來。
「答應我,不管孩子找沒找到,都要好好的活著。」
輕輕的將她抱住,他在她耳邊顫聲交代。
然後是一段時間的沉默,他又說:「請原諒,我沒有辦法親自送你走。」
一旁站著的兩名助理雙雙紅了眼圈。
這真是他們見過最傷感的離別。
顧槿妍哭了,她知道,他也哭了。
「孩子有消息了,記得聯繫我。」
狠心的將他推開,她轉身跨進了快艇內,不去看他,眼淚如雨下。
紀官傑啟動了快艇,魯明焦慮不已:「賀總,真的就這樣放太太走了嗎?」
賀南齊望著快艇遠去的身影,槁木死灰的說:「我了解她,再不舍又怎麼樣,孩子找不到,強行把她困在這裡,她只有死路一條。」
他望向藍天:「我不會再以愛的名義囚禁她。我愛她,我放她一條生路,也是放愛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