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面首

  萬寶珠身子一震，聲色俱厲地道：「你竟敢詛咒姑姑！你好大的膽子！我一定會稟明皇上和殿下。」

  張嫿憐憫地望著她，搖頭嘆道：「妹妹，試問天下有哪個男子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偷歡？更何況那個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萬寶珠臉色發白，仍嘴硬地道：「你少在這裡妖言惑眾，詆毀姑姑的清譽。姑姑與皇上情比金堅，又怎會做出背叛皇上之事。」

  張嫿輕撫著白玉美人觚里的荷花，微笑道：「妹妹記不記得我曾將王羲之的真跡《蘭亭序》贈給萬娘娘？」

  萬寶珠不屑地哼了一聲，冷嘲熱諷地道：「自然記得你阿諛奉承的模樣。」

  「我在那本《蘭亭序》裡面夾了一種特殊的花粉，不管將它放置在何處，靈犬都可以循著香味找到它。」張嫿滿意地看到她遽然變色的臉龐，繼續說道，「我若沒有猜錯，萬娘娘必定將《蘭亭序》贈給了她的那個相好「江郎」，對嗎？」

  萬寶珠又驚又怒：「張嫿，你卑鄙無恥，竟敢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算計我姑姑。」

  綠翹皺眉喝道：「大膽！竟敢直呼太子妃名諱。」

  「妹妹，兵不厭詐！我若不反擊，遲早會死在你和你姑姑手裡。」張嫿唇角微微揚起，頗有些得意地道，「現在皇上和殿下正帶著靈犬在宮中搜尋，我猜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可以找到萬娘娘和那個「江郎」。」

  萬寶珠臉色煞白，眼中充滿惶恐與怨毒，惡狠狠地盯著她，仿佛恨不得將她抽皮扒筋。

  

  張嫿微微一笑，裝作好奇地問道：「妹妹，你猜此時此刻萬娘娘和那個「江郎」在做什麼呢？花前月下飲酒作詩？或是耳鬢廝磨，秉燭夜話？……」

  她說一句，萬寶珠的臉便白一分，卻仍兀自嘴硬地說道：「什麼「江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嫿笑道：「妹妹，你說皇上若親眼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背叛了他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氣得當場殺了她泄恨？」

  萬寶珠身子瑟瑟發抖，雙手捂著耳朵叫道：「不要再說了！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張嫿笑了笑，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妹妹，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們萬氏一族的好日子到頭了！」

  萬寶珠心中既怕且怒，銳利如劍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穿兩個透明窟窿，悻悻地說道：「我姑姑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絕不可能自掘墳墓背叛皇上！」

  「萬娘娘到底有沒有做出背叛皇上之事你我心中自有數。」張嫿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繼續說道，「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的父親—堂堂錦衣衛副指揮使已經淪為階下囚了。」

  萬寶珠大驚失色，顫聲道：「你胡說！我父親怎麼可能會淪為階下囚。」

  「這些年萬通為虎作倀，明里暗裡做了多少陰毒之事，皇上礙著萬娘娘的面，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現在當然第一個拿他開刀了。」張嫿清澈的雙眸靈動而真誠，微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妹妹若不信，大可以親自走一趟宮正司，到底我有沒有在騙你。」

  紫玥低聲道：「側妃，茲事體大，太子妃絕不敢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不如去宮正司看個究竟。」

  萬寶珠盯著她，怒道：「去就去，難不成還怕你？」

  到了宮正司，秦宮正神色匆匆地出來，行禮後戰戰兢兢地稟道：「太子妃，皇上下令未刑訊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萬指揮使。」

  萬寶珠心登時涼了半截，定了定神，兇橫地道：「快帶我去見我父親，皇上若怪罪下來，我自會一力承擔。」

  秦宮正臉色頗為為難，猶豫著道：「這。。。。這。。。恐怕不妥。」

  萬寶珠柳眉倒豎，嬌叱道：「磨磨蹭蹭什麼？還不快帶路！」

  張嫿溫言道：「秦宮正，可否賣本宮一個面子，讓萬側妃進去遠遠地看一眼她父親，只要不進入牢房，也不算違背皇上的旨意。」

  秦宮正低頭沉思良久，勉為其難地道：「太子妃，側妃，請跟下官來。」張嫿等人跟著她來到一間獨特的牢房，秦宮正掀開牆上銅錢般大小的蓋子，赫然露出一個方孔，躬身說道：「側妃，萬指使揮就在對面的牢房，您透過這個小孔可以看到他。」

  萬寶珠聞言立即湊到方孔前，卻見萬通盤腿坐在牢房中央，神色哀傷而憔悴，嘴裡喃喃自語，看口形依稀在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父親！父親！」萬寶珠又驚又急，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衝著方孔大喊道。

  萬通卻恍若未聞，雙目通紅，嘴裡不住地懺悔道：「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原諒我。」

  「父親!父親！我是寶珠！」萬寶珠臉色發白，拼命地拍打著牆壁，扯著喉嚨大叫道，「父親，我是寶珠！」

  秦宮正垂頭稟道：「側妃，這間屋子構造極特殊，不管這裡發出多大的響動，對面的牢房都不可能會聽到。」

  萬寶珠頹然地伏在牆壁上，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絕望，難道姑姑私養面首的事情真的已經敗露？他們萬氏一族的富貴已經到頭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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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嫿用銀簪子剔了一下嵌在牆上的油燈，好整以暇地問道：「你現在總該相信我沒有騙你吧？堂堂錦衣衛副指揮使，皇上身邊的紅人，天下第一權妃的親弟弟，手握重權，若沒有皇上的命令，誰敢將他關在天牢裡面。」

  萬寶珠面如死灰，眼中充滿絕望，似仍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喃喃地道：「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姑姑對皇上有恩，皇上不可能會趕盡殺絕。」

  張嫿冷笑一聲：「有恩又如何？這些年來她背著皇上毒害嬪妃，謀害皇嗣，雙手沾滿血腥，皇上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早就還清了她的恩情。她卻恃寵生嬌，竟敢私蓄面首，穢亂宮闈，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論罪就算抄家滅族也不為過。」

  萬寶珠身子一顫，臉色煞白，心中感到彷徨惶恐無助，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一切都完了！

  張嫿不著痕跡地盯了一眼紫玥，紫玥猶豫了片刻，上前扶著萬寶珠瑟瑟發抖的身子，低聲勸道：「側妃，貴妃娘娘事情敗露，即便皇上看在往日情份上免她一死，可活罪難逃，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貶為庶民，打入冷宮。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貴妃娘娘大勢已去，萬大人也已經淪為階下囚，您該趁早為自個兒做打算，不然只能步他們的後塵。」

  萬寶珠似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浮木般緊緊地攥著她，顫聲問道：「事到如今，我該如何早做打算？」

  紫玥低垂著頭悄聲道：「側妃赦奴婢無罪，奴婢才敢說。」

  萬寶珠皺眉道：「我赦你無罪。快說。」

  紫玥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為今之計，棄暗投明方為上上之策。您畢竟是太子的側妃，平日與太子恩愛情長，若此時能夠大義滅親，皇上和太子非但不會怪您知情不報，反而還會重重獎賞您。」

  「大義滅親？」萬寶珠心頭巨震，臉色蒼白如雪，猶豫著道：「可她畢竟是我的親姑姑，我怎能做背叛她的事情。」

  紫玥嘆了一口氣，繼續勸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頭尚且各自飛，何況您和貴妃娘娘。如今形勢迫在眉睫，您再不當機立斷，等皇上和殿下用靈犬找到貴妃娘娘，您就算想要棄暗投明也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