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設局
2025-01-10 09:36:23
作者: 迦羅
張嫿墨玉般的瞳仁閃過一抹狡黠,胸有成竹地說道:「山人自有妙計。雲姨再忍耐些日子,我自有辦法讓您重見天日。」
阮念雲狐疑地問道:「什麼辦法?」
張嫿神秘地笑了笑:「天機不可泄露。」
阮念雲卻沒有笑,臉色凝重,頗有些憂慮地道:「少和我賣關子。到底什麼法子?皇上對萬貴妃言聽計從,千依百順,你鬥不過她的,千萬別為了我做什麼傻事。」
張嫿微微一笑:「雲姨,我進宮快一年了,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您放心,我絕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聲音頓了一下,又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萬貴妃的的死期就快到了。」
「你長大了,也懂得保護自已,雲姨很欣慰。」阮念雲拂去她髮髻上的一片枯葉,溫和地說道,「太子睿智沉穩,與萬貴妃鬥了十幾年,不但穩居太子之位,而且沒有落一絲下風,可見是個極厲害的人物。無論碰到什麼事情你要和他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張嫿輕撫著繡布上的牡丹花,笑盈盈地道:「明兒我先去找太子商量再做行動。」
阮念雲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如此甚好。」
盛夏,雖然已過了正午,日頭仍十分毒辣,長街兩旁的花木懨懨地垂著頭,四下靜謐無聲。張嫿沿著牆根慢慢地走著,背上早已沁出一層汗水,衣衫黏膩地貼著肌膚,十分地難受,剛穿過景運門,卻見高斐迎面走來,俊朗的臉龐蒼白憔悴,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圈,麻香色飛魚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
張嫿怔怔地望著他,心中愧疚,關切地問道:「聽說前些日子你病得很重,現在身子大好了麼?」
高斐微笑道:「風寒罷了,喝了幾劑藥早就痊癒了。」
張嫿眼帘低垂,愧疚地說道:「對不起,那晚我失約了。」
高斐幽深的雙眸充滿苦澀,臉上的笑容卻像驕陽般璀璨,溫言道:「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想離開,我會帶你遠走高飛。」
張嫿眼眶濡濕,無論何時,只要她肯回頭,就可以看到高斐依然守在原地,固執而堅定地等著她。
「好。我記下了。」她低聲地應了一句,逃也似地匆匆離去,心中酸楚,高大哥,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
到了熟悉的小院,張嫿拭了拭鬢邊的汗水,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飾,掀簾進屋。
只見朱祐樘端坐在長案前寫字,聽到響動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微笑道:「你來了。」目光溫柔依舊,唇角依然含著和煦的微笑,仿佛兩人從未爭吵過一般。
他長身而起,執著她的手走到紫檀多寶格前,指著一座精緻奢華的畫舫含笑問道:「漂亮麼?」
張嫿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神色淡淡地「嗯」了一聲。
朱祐樘伸手輕輕摩挲著她臉頰,柔聲說道:「你不是總說很悶麼?我命人做了一艘畫舫,等到明年春天,我帶你去江南遊玩。」
張嫿有些不習慣與他如此親近,藉口口渴走過去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隨手拿起案上的摺扇輕輕地扇了幾下。
朱祐樘將盛著哈蜜瓜的瑪瑙盤放在她面前,微笑道,「在井水裡湃了一夜,很甜,你嘗嘗。」
張嫿取了一瓣哈蜜瓜慢慢地吃了,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
「何事?」
「這幾日汪直藉口有刺客混入宮中,帶著人在各個宮殿搜尋。他口中的「刺客」是五年前「病故」的雅貴人,現在正藏在我的寢殿。」
朱祐樘眉頭微擰,眼中掠過一絲驚訝與憤怒:「萬通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染指父皇的女人。」
張嫿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還記得初入宮時我曾讓你幫我照顧一名叫阮念雲的女子麼?」
「記得。」
「雲姨就是雅貴人。這五年來她一直被萬通囚禁在萬府,過得生不如死,她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設法混入宮中,唯一目的就是想要取萬通的性命報仇。」
朱祐樘聞言倒沒有露出驚訝之色,溫言說道:「當初我命人查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阮念雲,卻意外地發現雅貴人的身份有假,也曾懷疑過也許是阮念雲冒充入宮,不過彼時雅貴人已經「病故」,所以便沒有再查下去。」
張嫿啜了一口茶,沉吟道:「雲姨失蹤後,萬通整日借酒澆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試探了幾回,發現他對雲姨已經動了真心。我倒有個主意,或許可以找到萬貴妃穢亂宮闈的證據。」
朱祐樘皺眉問道:「你想利用雅貴人逼萬通掉轉槍頭幫我們對付萬貴妃?」
「當然不是。我可沒那麼幼稚。」張嫿淡淡一笑,手指輕撫著腰間墜著的羊脂玉佩,緩緩說道,「男人嘛,即便愛一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好像少了她就活不下去了,可一旦碰到利益攸關之事,卻又變得無比理智與清醒。為了雲姨,萬通會借酒澆愁,會傷心落淚,會失魂落魄,也許一輩子都會懷念雲姨,但他絕不可能會為了雲姨捨棄權力與整個家族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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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身子微微一僵,溫言道:「不要一桿子打翻一船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
張嫿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可我覺得感情終究敵不過權勢。我若是男人,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時,也一定會選擇權勢,女人嘛,不過是件衣服,扔了還可以再買。」
朱祐樘盯著她,眸底閃過一抹黯然,沉默了一會兒,岔開話題問道:「你打算如何對付萬貴妃?」
張嫿漆黑靈動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伸指沾了沾茶水,在紫檀螭紋長案上寫了數個字,又低聲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他,末了,頗有些得意地問道:「你覺得此計如何?」
朱祐樘沉吟半晌,微笑道:「此計可行。不愧是女中諸葛,我自嘆弗如。」
張嫿嘿嘿笑了幾聲,十分厚顏無恥地說道:「像我這麼又美麗又聰明又機智又善良的女子,你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等到事成之後,你是不是應該重重獎賞我呢?」
朱祐樘已很久沒有看到她如花般的笑靨,心中不由一盪,忍不住抱住她,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在她耳畔促狹地笑道:「當然會重重地「獎賞」你。」
張嫿臉上一熱,忙掙開他的懷抱,似笑非笑地問道:「不管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答應麼?」
朱祐樘琉璃般的雙眸充滿寵溺地望著她,柔聲道:「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會給你。」
屋內四個角落放置著冰雕,清涼宜人。張嫿卻覺得有些悶熱,飲了一杯茶,說道:「說話算話,不許再食言!」
「好!」朱祐樘脈脈地望著她,眼神頗有些暖昩,伸手輕撫著她臉頰,喃喃地道:「嫿嫿。」
張嫿心頭一跳,忙道:「那我們就按計劃各自行事。雲姨還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朱祐樘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心下嘆了一口氣,不再勉強她,溫言叮囑道:「萬事小心。很多人明明已經占了上風,卻因為大意賠掉性命的例子比比皆是,千萬不要以為勝券在握而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