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的目光為你沉溺如海（十五）

  電話接通後，段宏奕噼里啪啦說了一堆。

  「段宏雅，你現在是把以前沒有過的青春叛逆期延後了嗎？我和媽不讓你做的事情你偏偏就是要跟我們對著幹。還是你被魏晉下了降頭了？你怎麼可以和他在一起？你是打算背叛我和媽了嗎？魏晉是段宏洲的好兄弟呀。我再說一遍，我不准你們在一起，你馬上給我滾回家。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

  老生常談，段宏雅幾乎下一秒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耐著性子等段宏奕說完，才慢悠悠地說：「你放心，媽最終會同意我的。」

  她這信心滿滿的語氣一下子刺激到段宏奕，他斬釘截鐵地吼道：「不可能。」

  段宏雅依舊淡定，「Nothingisimpossible。弟，媽有把柄在我手裡。」

  段宏奕極不喜歡這種感覺，暴躁道：「媽能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你別危言聳聽。」

  

  段宏雅輕蔑一笑，隨即關了手機，世界安靜。

  魏晉早已停了動作看著她，「對不起，是我不夠優秀，才會讓你現在處於眾叛親離中。」

  「你還不夠優秀呀？你不要妄自菲薄了。」段宏雅眨眨眼俏皮道。

  「而且我並沒有處在眾叛親離中，至少我另一個弟弟段宏洲和他媳婦是很支持我倆的。魏晉，我可以為了你背叛任何人。」有些事，也該是時候讓她母親知道了。段宏雅在心裡暗下決心。

  「雅雅，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魏晉過來抱她入懷。

  段宏雅閉上了眼睛，其實在這樣善良單純的魏晉面前，倒是她配不上他。

  城市的另一邊。

  段宏奕最煩被人掛電話了，再撥過去就是關機的聲音，他生氣地將手機摔在床上，下樓去找他母親，倒是要看看母親能有什麼把柄在段宏雅手裡。

  祁杉在聽到段宏奕的問題後，原本舉杯喝水的手頓了頓，有那麼一瞬間的詫異浮上臉龐。

  她佯裝淡定地問：「你姐真是這麼說的？」

  「所以你真的有把柄在她手裡？」

  「怎麼可能？我又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給你姐有大義滅親的機會。」

  「那就行了，都不知道段宏雅哪裡來的自信。總之媽，段宏雅和魏晉的事情我們絕對不要鬆口。」

  「哦。」祁杉敷衍地點點頭，沒有了先前的言之鑿鑿。

  心裡有些慌張。

  莫非段宏雅真的知道些什麼？她有些不確定了。

  十一月里除了有段老爺子的生日，還有林無聲的，只不過一個在月中，一個在月底。

  段老爺子的大壽從生日前幾天就開始大擺宴席邀請親朋好友來相聚，收到的生日禮物擺滿了家裡的小房間，到了生日那天，倒是全都是段家人自己聚著了，不過今年剛成為親家的林無聲父母例外。

  前一晚，段老爺子親自打電話給段宏雅讓她回家，算是默認了她與魏晉的這關係，話語中提及這中間林無聲的勸說作用，是想讓段宏雅心裡有個數。

  段宏雅頭回覺得她弟真是娶了個好媳婦。

  而林無聲和段宏洲這些天都是住在段家老宅的，忙著接待客人，在分不清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中周旋是一件令林無聲萬分頭痛的事情，她見段宏洲應對自如便晚上取經，沒想到段宏洲懶懶地回這能力是天生的，讓林無聲一陣無語。

  段宏洲見她精神還不錯的樣子，便壞笑著猛地將她壓在身下做壞事了。

  事後無意地摸著林無聲肚子，問起：「你上次那藥吃了得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懷孕？」

  林無聲在心裡默算了下時間，「得到過年的時候。」

  「哎，好難等。」

  「你那麼著急呀？」

  「你懷孕生下來還得好長時間呢，我們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林無聲聽到段宏洲這樣說，心裡隱隱期待著。

  翌日就是段老爺子真正的生日，林無聲和段宏洲親自回家接林家二老，段宏雅和魏晉早早就帶著禮物回來，後來幾乎與段宏洲的車同一時間停在段家停車坪。比起段宏雅的坦然，魏晉有些緊張，好在後來好兄弟一直替他解圍，比起冷漠的祁杉，他是真真不喜歡段宏奕，陰陽怪氣的，心裡瘮得慌。

  中午只簡單地吃了壽麵，下午湊了兩桌打起了麻將。

  段老爺子今日大殺四方，笑得合不攏嘴。

  段宏洲和段宏奕皆是會算牌之人，林無聲雖有她母親坐鎮但也是瞎打一通，三個人都輸給了段老爺子。

  另一桌上，魏晉、段齊磊、祁杉、林父一桌，段宏雅坐在魏晉身邊看著他輸。

  不知道他是有意相讓還是牌技太爛，總之這位高智商的學霸一直處在窘境。

  下午的陽光溫暖地照射進段家後院的玻璃花房中，大家的關係都做到了表面上的溫馨和睦。

  傍晚時分，牌局散了，傭人收拾麻將桌搬出去，祁杉和段宏雅刻意等人都走了留在玻璃房裡，進行她們躲不掉的談話。

  玻璃房裡的彩燈亮著，綠植生機盎然。

  祁杉和段宏雅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誰也沒有先打破這份寂靜。

  倒是最後，祁杉沒忍住。

  「你跟宏奕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段宏雅輕輕地笑了，也不打算繞彎子，「就是字面意思。」

  「別跟我玩心機，你說明白點。」這時候的祁杉還帶著一絲僥倖心理。

  段宏雅斂了笑容，「顧仲。」

  祁杉有一瞬間的失神，「什麼？」

  「你當年做的事我都知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如果可以，我寧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媽，你知道這些年我心裡有多痛苦嗎？而你每次看到宏奕，你良心可安？」

  「閉嘴，你閉嘴。段宏雅，我不管你知道什麼，你不准說出來，你不准。」祁杉吼道，眼睛通紅，幾近歇斯底里。

  若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兒，她想她會毫不猶豫地讓她永遠閉嘴。

  誰的心裡都有不可觸碰的逆鱗，顧仲便是祁杉心裡的逆鱗，她努力說服自己，就快要忘記這個人了，偏偏卻從自己女兒口中再次聽說，害她的自我催眠功虧一簣。

  不需要祁杉提醒，段宏雅也不會說出口。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大伯母，宏雅姐，爺爺喊你們過去吃飯。」

  突如其來的清脆聲音讓段宏雅和祁杉皆是一驚。

  兩人轉過頭去，發現是林無聲。

  祁杉惱怒地站起身，語氣尖銳地質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剛呀。」

  「那你可聽到什麼？」

  「我來的時候你們並沒有說話呀。」

  見林無聲無辜的眼神，祁杉半信半疑，鬆了口氣。

  眼見著段宏雅和祁杉走在前面，林無聲卸下了肩膀，手緊握成拳，咬著牙齒才忍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顧仲。

  在她已然放棄尋找後，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而且是從段宏雅口中。

  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分不清是心驚還是出了玻璃房外面冷風所致。

  是天意如此嗎？不然為什麼會這樣湊巧？

  在段老爺子讓她來叫段宏雅和祁杉出去吃飯聽到了她們提到顧仲這個名字。

  不是任一個傭人，而是她林無聲聽到了。

  心中的信念死灰復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林無聲都顯得心神不寧的，好在今天的主角是段老爺子。

  飯後，段家孫子輩都在院子裡放煙火。

  林無聲望著天空轉瞬即逝的絢爛光芒，眼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