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的目光為你沉溺如海（十一）

  航班抵達南城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下了飛機後，段宏洲推著行李車和林無聲一起快要走到機場2號出口門時，段宏洲的司機小宋就匆匆跑來幫著提行李箱，對段宏洲說車子就停在機場出口對面的公路上。

  外面風大且涼，林無聲穿得有些薄，段宏洲護著她避開來來往往的車子小跑著到對面上車，車裡暖氣很足，很快她就暖和了，小宋上車後將副駕駛座位上的餐食遞給林無聲和段宏洲，讓他們提前吃點東西墊墊飢。

  小宋打包的韓式牛肉拌飯還是熱的，上面撒著海苔，令他們胃口大開。

  一路上，小宋猶猶豫豫的，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聽起來還有些駭人，林無聲是段家新進門的媳婦，段老爺子他們並不希望這件事給林無聲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小宋還是決定掃興一回，畢竟段宏洲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

  等林無聲和段宏洲吃好收拾完垃圾後，小宋看著車廂內後視鏡偷偷看了眼段宏洲，說：

  「段總，您家裡好像出事了？」

  段宏洲眼神一緊，問：「出什麼事了？」

  林無聲也跟著心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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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雅小姐……她……在家……割腕自殺了。」一句話，小宋說得吞吞吐吐，感到心悸。

  段宏洲愣了愣，「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兩天前。」

  看樣子家裡是不想讓他們擔憂才選擇隱瞞不說的。段宏洲心想。

  「她被……救活了嗎？」段宏洲心冷手冷，提著一顆心不確定地問。

  「今天下午宏雅小姐已經甦醒過來了。」

  聽到小宋這樣說，林無聲和段宏洲皆是鬆了一口氣，不再提心弔膽了。

  林無聲心裡有無數個為什麼想要問出口，同時也覺得難以置信，那樣一位什麼都不缺的大小姐會因為什麼做出這樣決絕的事情呢？

  段宏洲冷靜下來說：「小宋，你把你知道的仔細跟我說說，她怎麼會突然想不開自殺？」

  「據說那日晚上宏雅小姐和宏奕少爺發生了口角，宏雅小姐一氣之下回了房間就割腕了。沒過多久，魏晉先生打電話來段家讓人去看看宏雅小姐，說他不放心宏雅小姐，因為宏雅小姐給他發了奇奇怪怪的話，很像是臨終遺言。後來，祁杉夫人去開門就發現宏雅小姐手腕鮮血直流，還吞了安眠藥，當時送去醫院醫生說情況挺兇險的，不過好在宏雅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祁杉夫人許是嚇到了，一直守在醫院裡，誰勸都不走。這次真的多虧了魏晉先生，不然……」小宋點到為止，這些都是段家傭人們閒聊時他聽到的。

  「那魏晉呢？」段宏洲問。

  「他也一直守在醫院的。」小宋回。

  林無聲忍不住同情，「可憐的魏晉，一定嚇壞了。」

  「我們不回老宅了，先去趟醫院吧。」段宏洲實在放心不下，心裡七上八下的。

  段宏雅住在聖恩醫院的VIP病房，上次段老爺子生病也是住這裡，林無聲記得段宏洲說過這家以貴著名的私人醫院他們段家有投資，所以雖然過了探視時間，但是段宏洲和林無聲他倆還是在值班護士的帶領下來到了段宏雅的病房。

  病房裡靜悄悄的，魏晉眼睛不敢閉，怕閉上了宏雅醒來又做什麼傻事，另一邊祁杉已經在沙發上睡著。

  段宏洲輕手輕腳走近，拍了拍魏晉的手背，示意他出去說話。

  魏晉沒有想到這個時間會見到段宏洲和林無聲，他讓值班護士守在床邊，自己則跟著段宏洲他們走了出去。

  來到僻靜處，段宏洲才有機會看清楚魏晉現在的邋遢樣子，鬍子拉渣的，面容十分憔悴。

  「這兩天你有好好吃飯嗎？」段宏洲關心地問。

  魏晉點點頭，敷衍著。

  「宏雅發你的話拿給我看看。」

  「我刪了。」因為他不願意再回想看到那些話時的那一幕，先是心涼了半截，接著恐懼襲上心頭，他邊往段家打電話邊跌跌撞撞地拿車鑰匙下樓，一路飛車想要儘快趕到段家，恨自己怎麼就找了這麼遠的公寓住著了。後來來到段家就看到了救護車，段宏雅面色慘白得被抬上了救護車。

  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他一遍一遍問自己如果萬一她真的死了，他該怎麼辦，似乎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這樣一做下決定，他就坦然了一些，雖然很對不起家中老父老母，但他也只能自私了。好在後來醫生把宏雅救活了，那些胡思亂想就變成了空想。是啊，世界上有那麼多那麼多美好的事物，活都活不夠，哪裡捨得死？

  「她醒來後有說什麼嗎？」段宏洲想，死亡畢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不知道段宏雅在做了那些事後有沒有那麼幾分幾秒後悔過這種衝動。

  「宏雅不願意開口說話。」

  「明天叫心理醫生來看看。」

  「我會的。你們回去吧，坐這麼久的飛機也怪累的。」

  「沒事，我和宏洲在飛機上睡過，我們不困，可以再陪陪你。」林無聲說。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僅僅只是因為和她弟弟慪氣嗎？這樣做也太傻了。」

  「段宏奕怎麼不在醫院守著？」

  「他一次都沒來，說是嚇到了。」魏晉提起段宏奕時咬牙切齒，表情猙獰，像是要活吞了他。

  「那個草包。」段宏洲亦是不屑，覺得提不上嘴。

  畢竟是自己的好兄弟，魏晉的痛楚段宏洲多多少少能有些感同身受。

  陪著魏晉又聊了許久，段宏洲和林無聲才回家。

  回到老宅，長輩們都睡下了，只剩傭人們在客廳留了燈、備了夜宵，因著不想辜負她們準備的心情，林無聲和段宏洲雖然因為家中發生這樣的事沒有胃口但也逼著自己用了些才上樓回房休息。

  林無聲已是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胡亂得沖洗了一番，就躺床上呼呼大睡了，連頭髮都是濕的，為了怕她早上起來頭痛，段宏洲去拿了幾條干毛巾幫她盡力擦乾。

  兩人在第二天太陽初升就不情願地起床了，若是住在西園，必定是要睡到自然醒的，然而現在畢竟是在有長輩的家裡，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舉手投足間都得拿捏好分寸。

  下到一樓，正好陪著段老爺子和段宏洲的父母用了早餐。

  林芝問他們怎麼不多睡睡。

  林無聲面上笑笑，心想她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哪裡敢睡懶覺。

  段老爺子看著林無聲他們蜜月歸來雖然高興，但是畢竟因為宏雅的事，心情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早餐後，段老爺子對林無聲說：「丫頭啊，讓你看了笑話了。」

  「爺爺，這不是笑話，宏雅姐可能是生病了，她做的事不受自己控制。」

  「她就是活得太安逸了，才會身在福中不知福。兩姐弟吵架鬥嘴都是正常的，她這樣一鬧，宏奕都有心理陰影了，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

  段老爺子的話失了偏頗，林無聲不知道該回什麼，索性就不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