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嚼舌頭、西商鎮

  眾人毫不猶豫，齊聲道：「殺魔君！」

  聖公主點點頭：「不錯。那你們知不知道，為何要殺魔君？」

  

  眾人的聲音近乎狂熱：「魔君與我教有血海深仇！」

  「嗯。」聖公主又道：「那對這血海深仇你們知道多少？」

  此話一出，下面眾人面面相覷：「這……」顯然一頭霧水的樣子。自打自己入教，便被教導魔君是我天女教的最大敵人，又在天女教開山祖師婉瑩公主神像前發過誓，此生必誅魔君。可卻不知聖教與魔君到底有什麼過節。而且魔君江湖上早就銷聲匿跡，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此事便拋在腦後。如今聽聖公主此問，不由多了幾絲好奇。

  聖公主見下面眾人的樣子，微微搖頭。「我左手邊這座神像，你們可認得？」

  眾人豈會不知，連連道：「這是婉瑩公主的神像。」

  「那我右手邊這座神像，你們可認得？」

  「這……」眾人又面面相覷。自己雖然在聖教呆了這麼長時間，但這男子雕像供奉的究竟是誰自己也毫不知情。雖私下互相打聽過，但無一人知曉，甚至是聖教中四大堂主也毫不知情。而且又沒膽子親自去問聖公主。

  聖公主眼角含笑，「算了，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微微搖頭，頓了頓，接著道：「現在眼下最重要的，是殺魔君，只要事成，你們，都是我聖教功臣！」

  下面眾人齊聲道：「為聖教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聖公主點點頭：「這魔君狡猾至極，我們花了如此多的時間踏遍萬水千山尋找他的蹤跡，卻沒想到，他居然就藏在距我聖教不遠處的死亡谷。」眾人也微微嘆氣，自打聽到魔君藏在死亡谷，都感覺自己被耍了一般。

  聖公主又道：「不過倒也好，省得我們跋山涉水的去找他。這樣，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

  「是！」

  這天夜裡。

  原來，在大廳後方，天女教還建了不少房屋，同樣在這偌大聖殿的包圍之下，供眾弟子居住。這些房屋倒也只是普通房屋，不似聖殿大廳如此奢華。此刻，幾乎所有的弟子都回屋子裡休息去了，偌大的大廳顯得有些空蕩。

  在這幽靜的大廳里，有三名女弟子悄悄的聚到一起，在暗處嘰嘰喳喳，輕聲說起了話。俗話說的三個婆娘一台戲，恐怕就是此景了。

  「唉唉唉，劉姐姐，你天天在外面跑江湖，快跟我們說說，最近江湖上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沒？」「就是就是，我們成天在總壇里都快悶死了。」

  劉姓女子四下一瞧，見沒有人影，便回過頭去打個手勢，把三人腦袋湊在一塊，低聲說道：「當然有啦！不但是特別好玩兒的事，還與我教……」說到這裡聲音更低了：「聖公主有關吶！」

  其餘兩人心頭一驚：「是嗎！」

  「可不是嗎！」劉姓女子又不放心的四下一看，接著說道：「你們聽說現在江湖上有個叫蕭貫虹的沒？」

  兩人點點頭。

  「唉，告訴你們啊。聽說……咱們聖公主看上那小子了！」

  「是嗎！」兩人大驚。

  「可不是嗎！」劉姓女子又說道：「聽說這件事在江湖上都傳遍了！雖然很多人不信。」頓了頓，「聽說，蕭貫虹那把流星劍，就是聖公主送他的定情信物！」

  「是嗎！」兩人大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聽說啊，咱們聖公主對那蕭貫虹是心怡已久，經常偷偷跑到星辰劍莊去偷偷看心上人，但聖公主畢竟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說出口。一直想送流星劍討他歡心都不知道怎麼送。可誰知，咱聖公主來了這麼一手。」順了口氣：「有一日啊，聖公主施計誘他去一處山崖，令他不小心跳崖，然後自己突然出現，來了個美女救英雄！」

  兩人驚心不已：「是嗎！」

  「可不是嗎！」

  「可為什麼聖公主喜歡那小子啊？」

  「聽說啊，那蕭貫虹雖不是什麼貌似潘安的美男子，卻也是個地道的小白臉！咱聖公主不知是哪日機緣巧合，碰到那小子，頓時芳心暗許啦！」

  「是嗎！」

  「可不是嗎！不但暗許芳心，還私定終身啦！」

  「啊！」

  「哎呀不但我不信，全江湖都不信啊。不過，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啊！」

  兩人點點頭：「那咱們聖公主是怎麼把他引到那裡的啊？」

  「嘿嘿。」聽了這，劉姓女子更來勁了，吊胃口道：「不知道了吧。告訴你們一個比剛才更猛的料！想聽嗎？」

  兩人一聽，還有比聖公主與江湖小子私定終身更猛的料！頓時瘋狂點頭，兩雙期待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劉姓女子。

  劉姓女子輕咳一聲，神神秘秘的說道：「你們知不知道，蕭貫虹還有個叫做蕭水靈的姐姐，就是那『玉女冰心』，在江湖上風頭正盛的那個，聽說長得可漂亮啦。」

  兩人點點頭，疑問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劉姓女子嘿嘿一笑，「聽說這蕭水靈啊……好像，就是白虎堂的弟子！」

  「啊？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劉姓女子說道，不過此時聲音中帶了一絲氣憤：「不過，哼！她居然近水樓台先得月，把白虎堂主迷得神魂顛倒的，真是可惡！枉我們朱雀堂主對他一往情深！」看來這三人是朱雀堂弟子。

  「啊？有這等事！」

  「可不是嗎，你說氣不氣人！」

  兩人也是生氣的點點頭。

  「所以啊，有一日蕭水靈就安排好了，把她弟弟引到懸崖邊上，再假裝墜崖，引蕭貫虹一同跳下，這才使聖公主美女救英雄！還聽說啊，這一開始聖公主機緣巧合碰到蕭貫虹，也是她一手撮合的！」

  「啊？！原來如此！那這蕭水靈野心不小啊！」

  「可不是嗎，你們說說，她又想勾引白虎堂主，又想讓咱們聖公主嫁給他弟弟，她居心何在！沒準啊，她還看上玄武堂主這位子了呢！」

  「啊？！」三人一陣憤怒，剛想再度嚼舌，卻沒注意身後剛走來一人。忽然聽到一聲輕斥：「你們三個嘀咕什麼呢！」

  三人頓時身體如遭雷劈，下了一大跳，惶恐不安的回過頭去，只見一位妙齡女子，身著異族服裝，腰別月狀彎刀，美目含怒，很是生氣的盯著她們。不是朱雀，又是何人！

  三人一下子魂不附體，連忙跪倒在地：「堂主饒命！堂主饒命！」

  「哼！」朱雀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由於剛到，剛才一段話只是模模糊糊聽到「聖公主」三個字。「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聖公主也是你們能夠議論的！」氣道：「告訴你們，這是讓我撞見了，要是讓咱們青龍堂主看見……嘿嘿……」陰笑兩聲。

  被青龍堂主看見……那還不死定了！三人倒吸一口涼氣，卻聽出了朱雀的意思，這不就是沒事兒了嗎！趕緊磕頭的：「多謝堂主，多謝堂主！」

  「好了好了。」朱雀擺擺手，「回去睡吧。」說罷要走。

  三人一見對視一眼，互相堅定一下，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回頭對往回走的朱雀說道：「堂主，我們剛得到了一些消息。」

  朱雀回過頭來很沒好氣的說道：「想死啊！剛才舌頭嚼還不夠多！回去睡覺去！」回頭接著走。

  三人連忙道：「是關於白虎堂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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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朱雀一腳還沒落地，身形突然定住，把三人嚇了一跳。

  只見朱雀緩緩回過身來，目光搖擺不定，沉吟片刻，對這三人惡狠狠道：「我告訴你們三個，最好把剛才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重新跟我說一遍，若少了半句，小心你們腦袋！」

  三人聽了差點沒笑出來，但可千萬不能笑，咬牙堅持著，抿住嘴唇，說道：「是！」

  接著，四個雀一樣的女子，在這偌大昏暗的聖殿大廳之中，俯下身去，嘰嘰喳喳嚼起舌頭來。

  夜裡，月光清冷，山路崎嶇。一匹快馬，一柄長劍，蕭貫虹此時已身無分文，只是向西一路急馳。不敢再走平坦大路，只得藏在這昏暗的樹林之中。困了就睡，餓了就在這山林中打些鳥獸，或是在小山村的小攤上偷兩個包子，如此生活，真是狼狽至極。古人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恐怕就是此狀了。

  等回到星辰劍莊，告別爹娘之後，就隱姓埋名退隱江湖。哼，殺了西門世家的少公子，恐怕只要西門世家不亡，自己在江湖上就沒有立足之地。

  「駕！」想到這裡，蕭貫虹一陣心酸，禁不住狂揮馬鞭。自己從此就要逃亡，什麼仗劍天下，光宗耀祖，與梅世妹白頭偕老，都是過眼雲煙。他當然知道，錯在西門喜，自已仗義而為，理應受到嘉獎，可在這江湖之上，靠的是權勢武藝，有誰管你對錯？恐怕，現在這流星劍客的人頭已經在江湖上懸賞了。

  此時，距離星辰劍莊還有不少路程，不敢擔耽，若腳步一停，指不定會有殺手追來。只好頂著冷月涼風，繼續駕馬飛馳，一騎絕塵。心裡倒映出梅茹雪那嬌美的面容，宛如初開梅花，正在對自己微笑。兩滴晶瑩淚花，掛在眼角，搖搖欲墜。空曠的樹林裡，無人看到。

  天女教。

  聖殿。

  一間筒朴的小屋裡。燭光搖拽，飄乎不定之中映照出眼前溫馨的一景。玄武這個身材高大的胖子像孩子一般趴在桌子上，滿臉喜悅地看著身前雖蒙著面，眼角卻帶著無盡溫柔的聖公主。聖公主面前擺著一盤香飄四溢的小糕點。

  「張嘴。」聖公主笑道：「啊……」

  「啊……」玄武孩子般應聲張嘴。然後，聖公主拿起一塊香噴噴的小糕點輕輕塞到了他的嘴裡。

  玄武滿意的嚼著，臉上的顫肉一動一動，不時的吧唧兩下嘴，一邊嚼一邊咧嘴滿足的說道：「嗯，真好吃，我就知道，聖公主對我最好了！」

  「好孩子，真乖。」聖公主不禁伸手過去捏了捏他那白白胖胖的大臉，軟綿綿的，很有手感。

  此時，朱雀走了進來，看見說笑的兩人，不禁也被感染，心中一片喜悅。「參見聖公主。」

  「來，朱雀，坐。」聖公主笑道：「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玄武一聽邊嚼邊插話道：「可好吃了可好吃了，朱雀姐姐你嘗嘗……不過……」說著把碟子往懷裡一摟，撅嘴道：「你只能拿一塊哦。」

  朱雀抿嘴一笑，拿起一塊放到嘴裡，果然香甜可口。說笑幾句，開始步入正題：「聖公主，我剛才轉了一圈，怎麼沒見白虎大哥？」

  聖公主道：「白虎啊，我讓他帶著糧草人馬，連夜出發了。」朱雀神色微變。

  聖公主又道：「我見林一劍，悟悲等都已趕到西門世家。為防止那些中原武林突然發難，我讓白虎在死亡谷附近埋下伏兵。一來可防止魔君逃跑，二來可對峙林一劍，好讓我們帶著剩下的精英弟子，全力對付魔君。」

  朱雀點點頭，覺得如此甚妥。

  聖公主又見朱雀此次前來沒什么正事要說，笑道：「朱雀，你的消息比較靈通，不知現在江湖上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兒？」

  「……」朱雀眨眨眼，心道聖公主如此人物，也那麼喜歡好玩的事兒……「好玩的事兒……倒是沒有……不過……」想藉此機會確認一下聖公主與蕭貫虹的關係，如果是真的，那麼白虎與蕭水靈的事兒也多半是真的……想到這裡，醋意頓生……「倒是有件和聖公主你相關的事兒……」

  「哦？是嗎？」聖公主饒有興趣的問道：「什麼事啊？」

  朱雀一時支支吾吾有些猶豫，似乎不知怎麼出口。聖公主倒也不急，靜靜的看著她。「那個，聖公主啊……你知不知道，嗯……現在江湖上有一個叫蕭貫虹的？」

  聖公主身子一頓，眼睛一轉，似是機靈的思考了一下。「嗯……是那個星辰劍莊的少公子吧？有過一面之緣，我還在懸崖上順手救過他一命，怎麼了？」

  朱雀大驚，難道傳聞是真的！那我白虎哥哥……

  「聽說……」朱雀還不甘心，試探性的說道：「現在江湖上都傳遍了……不過我當然不信啊。說……說是你把流星劍送給那個蕭貫虹的……」頓了頓，只見聖公主點點頭，沒有否認。朱雀鼻子一酸，又道：「還聽說你以流星劍為信物，和那個蕭貫虹……訂親了……」

  「……」聖公主一下子怔住了，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這情景直嚇了朱雀一跳。許久許久，只見聖公主回過神來，失聲道：「神馬？！」

  第二日。

  聖公主帶著青龍、朱雀、玄武以及三百天女教精英弟子，輕裝簡從，直奔死亡谷。

  死亡谷位於中原與西域的交界處，沒多少死亡之像，反而是一片美景。它是一條凹陷山谷，連接著西門世家和玄武堂。與天女教如此近，所以說，眾人一聽魔君藏在死亡谷，感覺就像是被耍了。

  照理說，這是條交通要道，本應該繁榮才是，可為何成為死亡谷？

  十數年之前，死亡谷中一片繁榮。由於當時天女教與中原武林還算安寧，有些膽子大的聚在其中建立了一個小鎮，喚作「西商鎮」，連接著中原與西域的商貿。

  可不知何時開始，西商鎮中，不斷有人死亡，慘案連連。都是男子，脖子上有兩個牙孔。死狀十分恐怖，像是精元被吸了個精光，化身一隻乾屍。雖然不斷有官差或是武林人士前去查探，卻發現不了任何痕跡，無功而返。久而久之，這裡便荒廢了下來。此後亦有人前去查看，要麼無功而返，要麼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