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兵鋒直指皇室

  不過片刻工夫。

  待這個消息傳到了中宮正殿，縱然是方才面對左將軍盧植突然逼宮的舉動仍能穩如泰山的天子劉宏，在聽說越騎營造反消息之後，亦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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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子干。」

  「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天子額角青筋暴起，罕見失色地喝斥道：「莫要過分！」

  【我啊？我是先帝幼子劉蠡，盧先生，為何這般驚訝？】

  盧植表情痛苦地緊閉雙眸，腦海中難免閃過了他當年與劉蠡結識時的種種場景，想起了那位性子輕佻、狡黠機智的皇室遺腹幼子。

  直至良久，他身子顫慄地抬起手掌揮了揮，示意那些舞姬樂師放開各自挾持的權貴朝臣。

  「解藥呢？」天子眉頭漸漸鬆緩，喝問道。

  對此，盧植老眸渾濁，茫然地搖了搖頭，語氣莫名地說道：「不需要什麼解藥，這種麻藥雖無形無味，但僅是些許時辰就會自行消散....」

  「唔....」

  聽了這話，天子的面色緩和許多。

  畢竟再怎麼不濟，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左將軍盧植並未打算欺上作亂。

  但一想到這個文武雙全名滿天下的老山羊居然會被一介亂黨餘孽利用，天子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了一肚子火。

  而此時，瞧著中宮內的舞姬和樂師陸續放開了人質，殿外的西園部以及上林衛便迅速湧入，將前者盡數拿下，包括劉協身邊的那對盧氏兄妹。

  可就在這些軍卒準備三兩湊上前去擒下盧植時，卻見天子眼睛一瞪，煩躁地怒罵道：「汝等皆看不懂孰輕孰重麼？還不速速去協助曹操平息叛亂？快去！媽的，全部都去！」

  「屬下領命。」

  西園牙門將劉備趕忙抱拳領命，旋即轉身朝著幾名上林統領甩了一個眼神，主動招呼道：「列位，請隨我劉玄德清剿叛軍！」

  「吾所願爾。」

  那幾名上林統領點了點頭。

  於是乎，所有的軍卒重新湧出了殿外，協助典軍營平定四周叛亂去了。

  「陛下，如今局勢....」

  已是逐漸恢復了知覺的朱儁步履艱難地走到天子身邊，忍不住低聲勸道：「越騎營被竇氏掌握的話，恐怕單靠曹校尉一部，抵擋不了多久....」

  儘管朱儁的聲音很小，但殿內兩側的一眾權貴朝臣卻亦是聽了半差不差，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不免竊竊私語，面露驚慌之色。

  見狀，天子眼眸一掃，鎮定地說道：「怕什麼？此處仍有上千男兒，難道守不住一個區區中宮？」

  聞言，朱儁欲言又止，待他沉默了幾息，遂硬著頭皮拱手再勸道：「陛下，敵人此番必定是精心謀劃，您是千金之軀，且先避其鋒芒才最妥當....」

  「....」

  「朱公偉？」

  「你讓朕先避叛軍鋒芒？」天子神色一冷，目光瞬時布滿寒意，連帶著那陣久違的帝王威壓亦是頃刻間瀰漫了整座大殿。

  說罷，天子不屑一顧地輕哼一聲，隨即環顧左右兩側，沉聲說道：「諸位卿家，朕欲親自上陣，手持利刃誅殺亂黨，爾等夠膽願跟？」

  話音落下，光祿勛劉寬、宗正劉焉一眾皇室子弟沒有絲毫遲疑，率先起身響應道：「我等今日以列祖列宗之名，誓死守衛陛下！」

  「老臣碌碌近乎百年，為漢室計，為天下先，亦願擔任陛下的親卒。」

  左側首席，縱使老太尉橋玄眼下歲月已高，但卻依舊引領著朝中幾位九卿百官接下了這則號召。

  瞧此一幕，殿內其餘的權貴朝臣，無論心中是否惶恐不安，皆是迫於形勢，烏泱泱地表達了立場。

  「呼....」

  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劉協站起了身子，面朝高台說道：「父皇，兒臣手下尚有子龍、子修兩員戰將以及百餘虎豹騎，且容我先去將他們集結。」

  說話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地頻頻望向了枯立於堂中默不作聲的左將軍盧植，不得不承認，劉協心情很複雜。

  反觀在聽到自家兒子的這一席話後，天子亦是轉過頭表情滿是凝重地瞥向了對方。

  出於父親的自尊，他壓根就不希望把劉協這類小輩牽扯進竇氏亂黨的事情中。

  因為那是上一代的恩怨！

  但結合著愈發混亂的局勢，如今任何一股力量，哪怕是百人，都是難得可貴。

  更別提，這個兒子還是一位有著實打實戰績加身的統帥之才。

  苦思冥想了一陣，他輕輕頜首，擺手說道：「去吧，燕王，行宮殿外的一切事宜，朕交由你自行拿捏。」

  「諾。」

  劉協作揖領命，遂帶著趙雲幾人與張家姐妹三兩步離開了大殿。

  待眾人路過左將軍盧植時，劉協仍是不禁頓足望了一眼這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師傅。

  此時此刻，他內心著實有太多的話想對這位師傅說，但眼下，卻儼然不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我們走。」

  咬緊了牙關，低聲同趙雲與張家姐妹說了一句，劉協接過曹昂遞來的佩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門。

  這一舉動，讓左將軍盧植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前者剛剛駐足原地、欲言又止的行徑，他其實也是盡收眼底的。

  【協兒....為師，叫你失望了】

  「父親....」

  盧畦和閔兒這對兄妹似乎是察覺到了盧植心中的失落與無奈，遂連忙走至父親身邊，輕聲想要安慰。

  「無妨，老夫尚還受得住。」

  抬起頭瞧了一眼二人，盧植眸光掠紅，旋即聲音嘶啞地說道：「子業，閔兒，你們去幫幫燕王。」

  「我，不想再錯下去了。」

  「是，父親。」盧畦張了張嘴，最終咽下了唾沫，一隻手抓著閔兒，帶著殿內一眾舞姬樂師迅速跟上了劉協。

  「陛下，他們？」

  發覺四周這股力量的離去，中常侍蹇碩臉色一變，當即就要出言提醒。

  「放這些人去幫燕王。」

  「他們不會站到竇氏餘孽一派的。」

  默默地望了幾眼盧氏兄妹的背影，天子抬起右手，沒有阻止舞姬樂師離去，他分得清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至於左將軍盧植？

  頂破了天，只是一介受到性格緣故被人矇騙的棋子。

  緊接著。

  就仿佛故意沒有瞧見盧植似的，天子將何皇后等女眷安置在了殿內善加保護，自己則帶著朱儁以及宗正劉焉、光祿勛劉寬那一干眾多權貴朝臣們，徐徐來到中宮門檻，耐心等待著叛軍殺至。

  「父皇。」

  冷不丁，混在人群中的長皇子劉辯拱了拱手，朝著天子及附近諸位權貴大臣語氣失落地說道：「兒臣身為皇室嫡長，理應與協弟一同抵禦叛軍，請您恩准。」

  驟然聽到這話，天子先是一愣，旋即認真地上下打量了幾眼長皇子，揮揮手道：「那你也去吧。」

  「遵命。」

  長皇子宛若如釋重負，遂立馬帶著幾名親衛快速離開了人群。

  此後的戰況，始終未有什麼起色，哪怕是精銳如西園部，面對著洛水叛軍與越騎營的合力夾攻，亦出於人數上的劣勢節節敗退。

  故此，牙門將劉備和曹仁當機立斷，主動放棄了其他宮殿，並號召著一眾上林統領率兵死守中宮。

  而此時在中宮殿前的空地上，劉協身邊已是聚攏了百餘虎豹騎，他們利用著周遭的桌案陳設，勉強構築了一道簡易的防線。

  隨著眼前越來越多的西園士卒撤退下來，劉協拔劍指天，高聲喊道：「西園部聽令，現在由我燕王劉協接管戰事指揮！」

  對於這位殿下突然的奪權，劉備與幾名上林統領毫無異議，畢竟劉協在近兩年內對外戰爭方面的才華，大傢伙皆是有目共睹。

  「典軍營聽令，依燕王行事。」

  「上林衛的都給老子聽好了，堅決服從燕王殿下的安排！」

  在劉備他們的積極配合下，西園部夥同上林衛在中宮殿前快速地重組陣勢。

  不過饒是劉協，此刻亦是對眼下局勢感到了陣陣棘手。

  雖說西園部全員都是精銳不假，但拱衛行宮的軍隊數量卻實在算不上多，滿打滿算也僅是三千。

  「燕王殿下。」

  這時，南軍首將朱儁來到了此處。

  「朱將軍。」劉協朝著對方點了點頭，隨即回頭瞧了一眼庭廊處的天子與眾多權貴大臣們。

  不可否認，天子那親自上陣的做法的確很鼓舞士氣。

  但實話實說，劉協卻並不看好這幫平日裡只顧著養尊處優的傢伙。

  「朱將軍，麻煩對本王交個底，父皇有什麼後招麼？」劉協低聲問道，他不相信自己的父皇毫無準備。

  聽聞此言，朱儁苦笑了一下，因為此刻參與叛亂的北軍越騎營，就是天子的應對之法。

  「殿下....」朱儁掩下了落寞，附耳對劉協說了幾句。

  直至半晌，叛軍果然殺到，但他們面對著中宮殿前準備良久的陣勢，一時之間也是沒什麼好法子。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見有幾名前往打探戰況的虎豹騎折返中宮，大聲喊道：「鎮北軍！鎮北軍攻入行宮！」

  「什麼？」

  劉協面色頓變，心中頓時湧現一個不好的預感。

  而此刻，天子亦滿臉陰沉，猛然回頭，沉聲問道：「大將軍何在？」

  附近諸人面面相覷，左右皆瞧不見大將軍何進。

  只見角落壁壘處，李儒單手捋了捋胡茬，意味深長地同董卓交換了一個眼神。

  顯然。

  這一次左將軍盧植誤打誤撞地逼宮發難，正被有心人引向了一條難以遏制的混亂道路。

  「賈文和，某倒是怎麼也想不到，你竟這般膽大妄為。」

  不動聲色地按下了董卓欲動的臂膀，李儒暗暗譏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