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倒反天罡
2024-04-27 12:47:25
作者: 半百老叟
次日清晨,使節主禮官,宗正劉焉履行了約定,跟隨校尉董承一同前往上黨,再度會見那位郭都尉。
臨行前,他帶走了一行鴻臚官吏,包括阮瑀在內,卻將那八百上林衛給盡數留了下來。
另外讓人倍感意外的是,左將軍盧植,竟然也跟著對方一聲不吭地趕去了上黨。
只不過眾人一經入城,這位左將軍就隨便尋了個理由說是要拜訪故友,隨即便自顧自脫離了隊伍。
而劉焉則對此並未多言,領著鴻臚卿,在董承的指引下,來到了城內一處頗具規模的府宅外。
值得一提,這座府宅之前的主人,眼下已然被趕去了城外。
一路上,劉焉面色變得愈發不佳。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整座上黨郡城貌似由於這支邊軍的入駐,逐漸變得人心惶惶,環顧了一圈四周左右,目光皆是披甲士卒,全然尋不出一個平常百姓的身影。
待他們徐徐抵達府宅大門,劉焉抬頭一瞧,望見了那明晃晃的異樣牌匾,眸光不禁又陰沉了三分。
「麻煩代為通報郭都尉,就說董承攜朝廷上官來到。」董承恭恭敬敬地對府門衛兵說著。
實際上,董承身居校尉一職,論起品軼,跟郭汜尚屬一級,並且二人關係尚好,當然能夠直接進去,哪裡犯得著讓一介衛兵傳信?
只不過這樣一來,街上多半就剩下了兩位九卿大人,按照禮數,這著實欠妥。
更何況縱觀朝廷百官,試問哪家的郡縣都尉敢擺這麼大的譜?任由九卿在門外守著?
也得虧如今情況特殊,為了保險起見,外加劉焉和阮瑀的脾氣亦稱不上大。
否則這要是換做某位燕王?
可沒想到,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那名衛兵方才姍姍來遲,滿臉不屑地開口說道:「府內大人回信,郭都尉近些時間因操勞政事,分身無暇,故此染上風寒,尚在休養,請你帶著朝廷上官在城內小住幾日。」
「什麼?!」
聞言,董承瞪大眼睛,面色猛地一變,遂怒視著衛兵,氣憤地質問道:「這話是哪位大人說的?」
「是....是,李肅大人。」瞧著董校尉這副模樣,那名衛兵艱難地咽下口水,怯怯地答道。
「豈有此理!」
「小小一個門下吏,膽敢越俎代庖?!」董承眼中掠過一絲厲色,轉頭對劉焉沉聲說道:「兩位請在這裡稍候一會兒,容我親自去稟。」
「且去吧。」劉焉點了點頭。
於是乎,董承立馬怒容滿面地衝進了府邸,但僅僅是一盞茶的工夫後,他卻踉蹌地走了出來,臉上神情也一改剛剛姿態,略顯陰晴不定。
這下子壓根不用他吭聲,劉焉便明白了,旋即整了整衣冠,毫不在意地將手掌搭在阮瑀的肩膀上淡淡道:「無妨,上黨城內有驛館,董校尉若是得空,你我三人就去喝上幾杯。」
「....」董承欲言又止,迅速曉得這兩位九卿大人十有八九已經猜到了,不由得面露羞愧,默默地頜首應許。
片刻。
三人來到城內驛館,待逐一展示了官軼印章,驗明正身,劉焉就輕車熟路地讓一眾署部雜役置辦了桌酒菜,使他們開懷共飲。
只見董承攥著拳頭,一口氣連飲了三杯,隨即額角青筋暴起,忍不住低聲臭罵道:「李肅那個油嘴奸邪之徒,定是他在從中作梗,阻止郭都尉....」
「那李肅,是何方人士?」劉焉輕抿一口,試探性地詢問道。
「哼!鄉野頑徒!渾身沒半點真才實學,就是個不入流的貨色,只懂得一味拍須遛馬,諂媚左右....」說到這裡,董承咬緊牙關,表情古怪地解釋道:「其實早在昨日,城內便備好了酒宴,專程為諸位設下,沒想到....今日....媽了個巴子。」
「老夫估摸著亦是這個緣故。」劉焉自動忽略臨了一句,平靜地笑了笑,說道:「不礙事,無非等個幾日,權當消磨驅悶。」
董承聽聞此言,錯愕地看著面前兩位九卿,見他們竟沒有絲毫怒容,心下頓感一陣詫異。
要知道,無論宗正亦或者鴻臚卿,這兩者在朝中的地位皆是無比崇高的。
結果現在卻被一個區區郡守都尉拒之門外....倘若傳出去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可是劉焉二人對此的反應卻這般,溫和?
他實在難以置信。
「兩位,真乃君子之風。」董承遂深吸一口氣,發自內心地讚賞道。
劉焉與阮瑀相視一眼,默契地搖了搖頭,齊聲邀酒道:「來,你我續飲一盞。」
「下官榮幸。」董承嘴角尷尬含笑,鄭重地捧起酒盞。
緊接著又過了一日,董承再度求見,得到的答覆依舊不改。
瞧著這一幕,劉焉宛若無事人般,索性拉著阮瑀留在驛館喝酒。
然而如此的境遇,一連持續了數天,反觀郭汜那裡,還是閉府修養,完全沒有其它動靜。
「哈哈哈哈。」
「宗正大人,好酒量!」
「你我今個必須得決一個勝負,就如...就如燕王斗酒詩百篇那夜。」
「唔,容本官想想。」
「對對對,會須一飲三百杯!」
阮瑀穿著儒袍,笑呵呵地比劃著名拳頭。
至於一旁董承,卻是羞愧地幾乎快要抬不起頭來了。
劉焉表現得愈發謙遜,他心中便越來越忐忑不安,導致弄著弄著,居然叫堂堂兩位九卿不停開口寬慰。
與此同時,就當三人話鋒閒聊期間,咱們的上黨都尉郭汜,正悠哉悠哉地問著身旁親信,即董承眼裡的鄉野頑徒。
「李肅,朝廷那兩個傢伙,還在城內?」
深宅大院的臥榻上,郭汜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幽幽地問道。
「稟都尉,寸步未離。」
「呵呵呵....」郭汜輕哼一聲,眼角微垂,語氣不悅地說道:「幾個迂腐酸臭的死人,捧著一雙臭腳,真以為能成事了?要不是刺史對抗外族,他們?墳頭草怕是都長了半丈高....」
「是極。」李肅,一名矮小瘦削的男人,從面前這位都尉的口中察覺了些許慍怒,趕忙堆著諂笑躬身道:「您說得甚是,他們那般貨色,腦子裡皆是些豬狗無用的聖賢書,哪裡還清楚,這個天下,乃是似都尉大人這類英雄豪傑一刀一刀砍出來的。」
「人吶,萬萬不能忘本!」郭汜目光冰冷地瞥向窗外,旋即,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鄙夷地嘲諷道:「還有那個燕王,屁大點的狂妄小子,靠著撞大運才僥倖贏下了幾場鮮卑....什麼東西嘛!七日班師逾期自負?切,目中無人的混帳玩意。」
「都尉息怒。」李肅附和幾下,低聲勸道。
郭汜拍打著榻尾,喃喃說道:「李肅,你認為咱們過分麼?刺史多年以來盡心盡力,受袁氏何家差遣,就跟條敗狗似的,豈料現在只是想把原本的東西拿回來,就遭到這種折辱?一個小崽子,都敢甩臉色?」
「皇室不比往昔了。」李肅捏著指尖,遂眼珠一轉,小聲提醒道:「話說,董校尉如今,亦算是揚眉吐氣了。」
「什麼意思?」
李肅垂首掩面,臉上的褶子擠至一團,玩味道:「屬下就是隨口一提,您想啊,河間董氏,乃天子生母,並且根據坊間傳聞,燕王跟董校尉,私交甚好....」
「....」郭汜翻過身來,眉頭緊鎖,看著李肅冷冷地警告道:「董承的把柄尚被握在刺史手中,他不是那種人。」
「屬下也猜著不是,只不過,董校尉近些日子,與那兩個雒陽傢伙走得很近,哎呀呀,倒不難理解,終歸,沾親帶故的皇親國戚嘛。」
「....」郭汜臉色一黑,不再說話。
瞧此,李肅當即見好就收,岔開話題請示道:「都尉大人,刺史那裡,咱們需要傳信嗎?」
「不用。」
「那,您打算何時放劉焉入府?」
郭汜緊閉雙眸,稍稍思慮了幾息,忽地拍案直立,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道:「過足七日!」
「嘿,屬下明白。」李肅嘴角上揚,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