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男兒的浪漫

  就如劉協事先猜測的一樣，從眾人身邊掠過的典軍重騎，在不遠處便逐漸停下了衝鋒。

  隨即，那些全身穿甲的士卒踉踉蹌蹌地爬下了戰馬，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解下了身上的重甲。

  有些士卒則更為乾脆，直接自馬背上倒了下來，癱倒於草坪上一動不動。

  而此時，營盤內湧出了一大堆民夫，手忙腳亂地攙扶著他們，同時卸下了戰馬上的套甲。

  

  瞧此，萬年公主眼眸一亮，當即對劉協說道：「弟，我能去看看嗎？」

  聞言，曹操詫異地看著萬年公主，在他眼中，對方只是一名穿著勁袍的燕王侍衛，除去長相頗為清秀以外，貌似身份...有些特殊？

  以及，剛剛這人是怎麼稱呼殿下的？

  「去吧。」劉協笑著點點頭，說道：「都去長長見識，注意些分寸。」

  伴隨著話音落下，此地十幾余護衛紛紛面露精光，頓時就與萬年公主跑了個沒影，僅剩下趙雲一人牢記著職責，始終陪在劉協附近。

  「子龍，你不想去嗎？」劉協皺起眉頭，好奇地問道。

  「不了。」

  趙雲強忍著心中渴望，堅定地晃了晃腦袋。

  見狀，劉協索性也不再相勸，轉頭望向滿臉喜色的曹操，低聲詢問道：「孟德兄，給本王交個底，你感覺怎麼樣？」

  「這...」曹操咽下口水，神色有些複雜，在遲疑了片刻後，如實地回答道：「殿下構建的重騎兵，藍圖很好，但卻遠遠不符合當下傳統，並且...耗費巨大。」

  劉協愣了愣，旋即輕輕頜首。

  的確。

  放眼四百年漢室，針對騎兵，歷代的定位向來都是一支擅長在戰略層面上打擊敵人的軍隊。

  就比如臨陣騷擾、追殲斥候、偷襲糧道等等。

  可重騎兵則是恰恰相反，他們更多地傾向於戰術層面，類似指在單個戰場上擁有著足以瞬間摧毀數倍敵人的強大爆發力。

  因此，從正常角度上來分析，貿然將典軍營改造成一支重騎兵，是一個很愚蠢且沒有遠見的決定，非但整體耗資巨大，堪稱天文數字，就連其缺點也是遠遠要比輕騎兵顯得更加致命。

  畢竟這般種類的騎兵，過於依賴和友軍之間的配合，倘若單獨一支，十有八九會被敵人給盡數吃掉。

  【除非誰有本事，能一口氣養得起十萬重騎】

  當然，起碼現在的漢室遠遠不行。

  別的不說，光一支五千編制的典軍營，就險些快要把某位燕王省吃儉用攢下的家底給掏了個乾淨，更別提這個數字繼續往上累計了。

  「孟德兄無需擔憂花銷，為了大漢，本王就算把渾身家當統統壓上去又有何妨？」劉協額角隱隱抽搐了兩下，旋即改變語氣，笑著說道：「拋開那些外部因素，這重騎兵，你覺得怎樣？」

  曹操摸著下巴，認真說道：「毫無疑問，耐力是最大的問題，無論人還是馬....短距離的衝鋒，他們創造出的威力絕對稱得上驚人，但殿下您也看見了，老夫麾下這支精銳不過是跑了一小段，就累得氣喘吁吁，如此致命的漏洞，必須想法子解決。」

  「否則等到了戰場上稍遇不慎，天曉得會鬧出什麼意外。」

  聽到這話，劉協略顯古怪地望了一眼曹操。

  【該說不愧是人妻曹麼？一眼就看穿了重騎兵的弱點，】

  或許是發覺了劉協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變化，曹操意味深長地說道：「要換做十餘年前的老夫，看待騎兵的角度自然與現在不同。」

  「殿下應該能明白，大漢男兒，誰不想如冠軍侯一樣，身率輕騎穿插敵後，將戰略打擊發揮到極致！」

  頓了頓，曹操瞥向前方，貪婪地舔舐著嘴唇，話鋒猛地又一轉：「似重騎這般堪稱當下暴力美學的兵種，老夫喜歡....很喜歡....」

  「有孟德兄這話，本王安心。」

  劉協長吐一口濁氣，幽幽地說道：「在騎兵這方面，草原已經領先了漢室太多太多，咱們唯有另闢蹊徑，給這個天下帶來一個，超乎想像的驚喜。」

  「...」

  聽聞此言，曹操面色一滯，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意氣風發地說道：「殿下所言甚是，縱使老夫年紀痴長，但腦海中一旦浮現了這支重騎在戰場上朝敵軍開始奔襲的場景...心中那股熱血，如何也按壓不住。」

  「誰不是呢？」劉協附和地莞爾一笑。

  假設親眼見識到重騎兵在戰場時造成的暴戾，他堅信不可能有人會拒絕這種美學兵種。

  饒是劉協比誰都清楚重騎兵那些數不勝數的致命弱點，亦忍不住頻頻在心底幻想著有朝一日指揮十萬重騎踏碎敵軍的美妙景象。

  因為那種感覺，實在刺激，並且振奮人心。

  曹操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羞愧地偷偷瞧了劉協一眼。

  「孟德兄這副作態干甚？」劉協似笑非笑地錘了對方一拳，心照不宣地坦然道：「建寧的事，和你又扯不上什麼關聯，更何況，父皇前些日子下了死命令，我這個當兒子的，乖乖脫身就是。」

  「燕王殿下...」曹操欲言又止，豈料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便見劉協繼續打趣道：「別苦著一張臉了，抬起頭來，你可是本王欽點的征西將軍啊，捫心自問，孟德兄難道就未設想過，親自率領這支鐵騎馳騁在戰場衝鋒時，那一往無前的感覺？」

  「...」曹操瞳孔微縮，不由自主地再次望向了遠處那些騎兵，旋即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是啊，老夫也想試一試渾身穿戴著重甲，騎著同樣武裝到利齒的戰馬，在前線肆無忌憚地衝鋒，無論有多少敵人，唯一往無前，踏碎沿途任何阻擋在我軍前方的阻礙...」

  「這不是幻想。」

  「本王，會滿足你的。」劉協信心滿滿地說道。

  他了解，哪怕重騎存在著巨大弊端，但誰也無法否認，在世人還未徹底琢磨清楚這支兵種前，它將毫無疑問地統治戰場，直到被輕騎兵從戰略層面上擊敗。

  就在二人商討該怎麼制定訓練計劃的期間，萬年公主正與一眾侍衛手忙腳亂地穿戴著那些厚甲。

  遺憾的是，萬年公主最終也沒能如願，因為那套甲冑實在是太沉了，保守估計，興許要比她整個人還要重得多，完成穿戴後根本沒法子移動，連著那十幾余訓練有素出身上林的護衛，亦是顯得頗為吃力。

  直到黃昏降臨，等劉協準備帶著眾人折返城內時，曹操卻意外接到了一份來自譙縣的家信。

  「呵呵呵。」

  「殿下，若您不棄，不妨與老夫前去內府一敘？」待看完內容，曹操表情複雜，晃了晃手中家信，將其大方地遞給了劉協。

  ....

  三月初旬，匈奴右賢王於夫羅領著一眾西域小國使者宣布正式抵達并州邊境，並手持漢朝天子的旨意，臨時接管了以【奢延】【靖邊】【膚施】為首的幾座縣城。

  一群外族，就這麼離奇地亮相在世人眼中。

  偏偏，他們竟然真的握著一份天子詔？

  不止如此，在得到了這個消息，原本屯守上黨的前線大軍，亦出現了古怪動靜。

  并州刺史董卓以安全為由，親調主力部隊趕赴邊境。

  一時之間，漢室國內的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