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朕命令你等滾出去

  「...」

  「娘....我好想你。」

  望著畫像內那位與自己有著八九分相似的女人，萬年公主聲音沙啞，不由得流露出了內心那抹潛藏許久的溫情。

  她眸光跳動，仿佛想要將這畫卷上的女子原原本本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皇姐...」瞧著她這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劉協手掌輕顫，忽然回憶起了年幼時曾被對方在濯龍園追逐毆打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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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這位始終被天子視為掌上珍寶的女兒，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渴望那份從未體驗過的母愛。

  【我不應該叫子修把她帶來，對麼？】

  劉協暗暗咬緊牙關，下意識地把手掌伸了回來。

  畢竟這麼些年，萬年公主在他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個開朗活潑的姐姐。

  豈料今日這張畫像，卻是讓他無形之中看見了一個深困高牆大院內的孤獨女孩。

  而就在劉協不禁感到後悔之際，萬年公主已然止住了淚意，並將畫卷小心翼翼地收攏了起來，雙手捧在胸口，臉上逐漸浮現了幾許笑容。

  遠遠望去，她就像是在和自己那位母親擁抱似的。

  「...」

  「弟，謝謝你。」萬年公主抿緊紅唇，輕聲說道。

  「啊？」

  「嗯。」劉協遲疑了一陣，掙扎著擠出了一抹笑容。

  多半是猜到了劉協的內心所想，萬年公主搖了搖頭，旋即美目定格，鄭重地解釋道：「你莫要看我在哭，其實，我很高興...弟，你應該能理解，從小到大，我完全不知道母親究竟長什麼樣。」

  一邊說著，她頓了頓，抬起頭望向高台苦笑了幾聲，自嘲似的說道：「哪怕年幼時偶爾在夢裡遇見過，也不知道娘是胖是瘦，性格溫柔還是嚴厲....今日得見這幅畫，我才明白，原來娘是一個既漂亮又溫柔的女人，就與夢裡一樣....」

  話音落下，萬年公主眼眶一紅，轉身倚入了劉協懷中，指尖抓著衣袖，捂嘴小聲抽泣了起來。

  「...」

  「皇姐。」劉協猶豫了半晌，匆匆地抬起手，停留了幾息又緩緩放了下來，如此接連重複了三四回，方才手腳僵硬地輕輕拍了拍萬年公主的後背。

  見狀，曹昂和趙雲識趣地離遠了些，自顧自翻找起了廢殿內的四周角落，看看這裡是否還有著一些其它玩意。

  但遺憾的是，這整座宮殿好似就只有那一張畫像，縱使曹昂他們快要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再找出其它。

  這邊在劉協的安慰下，萬年公主勉強使激動的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手掌哆嗦地擦拭著臉頰淚痕，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環顧了一圈殿內陳設。

  瞧她終於不再哭泣，劉協那份緊繃的心弦亦是隨之鬆弛了不少，揣著轉移話題的心思，他壓低聲音詢問道：「有印象嗎？」

  實際上，劉協也就是隨口一問，畢竟他已經可以肯定這座殿宇絕對不是萬年公主孩童時期跟母親居住的寢宮，因此，印象什麼的，又怎麼會感到熟悉呢？

  結果出乎劉協意料的是，聽了這話，萬年公主的臉上卻是陷入了一陣回憶之色。

  「哈？」

  「皇姐你真有印象啊？」劉協吃驚地問道。

  可能是見劉協錯愕地睜大了眼睛，萬年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聳聳肩一字一句地輕聲道：「娘過世的時候，據說我還不滿一歲呢，如何有印象？不過...」

  她徐徐走到一張木桌旁，神色恍惚地補充道：「總感覺這裡的每件東西都很熟悉...興許，我真跟娘一起在這殿裡住過...」

  說罷，萬年公主似乎是在木桌邊上瞧見了什麼，遂蹲下了身子，用指尖掠過幾道牆垣上的劃痕。

  「...」

  劉協沒有作答，僅是目光掃了兩眼，在確定了那些劃痕恰恰與尋常一歲孩童的身高相仿，便瞬間明白了些許。

  【看來對於那位已故去的竇氏嬪妃，老登是牽掛至今啊】

  望了望四周陳設，劉協心中隱隱泛起一抹不太好的預感。

  若自己猜得不錯，這處殿宇之所以存在至今，多半是因為天子想要借著此地懷念某人的緣故。

  否則，竇家作為亂黨餘孽，沒有天子的默許，誰有膽子敢藏匿這些物件？

  想到這裡，劉協面色大變，連忙上前幾步拍了拍萬年公主的肩膀，正色說道：「皇姐，我們該走了。」

  「走？」

  萬年公主紅唇輕啟，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一股不願之色。

  想想也是，作為自小缺失母愛的她，好不容易在這個地方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豈會輕易離開？

  見此，劉協緊張地望了一眼入口，低聲提醒道：「聽話，皇姐，我們真的要快些離開了，否則....」

  待他剛一說到這，忽聽殿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驟然聽到這個動靜，曹昂趕忙湊至殿前，躡手躡腳地透過窗簾往外瞧了一眼，結果一個眨眼的工夫，他便倒吸一口涼氣。

  「殿下...外面來了好多禁軍....啊，陛下也來了。」

  【該死！】

  劉協閉上雙眸，低聲暗罵一句。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麼其它的辦法，只能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等待著天子到來。

  「陛下駕到。」

  隨著一聲熟悉的嗓音在殿外響起，房門大開，中常侍蹇碩佝僂著身子，側立於旁，全然看不出絲毫平日裡的和善面貌。

  下一秒。

  天子踱步邁過了門檻，雙手背在腰間，那股帝王威勢勃然散出，眼神淡漠地掃向劉協幾人。

  【陛下...】

  單單是不小心瞧上了一眼，曹昂立馬垂首掩面，生怕被那道冰冷的視線注意到了自己。

  饒是他自小陪伴在劉協身旁，可今日的天子，卻是曹昂從沒見到過的樣子。

  單是一雙眼睛蘊含的殺意，便是輕鬆席捲了殿內任何一人。

  「卑職趙雲....叩見陛下。」

  一個踉蹌愣神下，趙雲當即叩地請安。

  然而天子卻僅是輕哼了一聲，並未看上他一眼，那副姿態，不，那目光，壓根就是直勾勾地衝著躲在劉協身邊的萬年公主。

  「....」

  「滾出去。」

  沉默了兩三息，天子冷冷地說道。

  聞言，曹昂和趙雲渾身一顫，二人皆明白，這句話，是對他們說的。

  不過此刻的天子一雙眼睛殺氣騰騰，他們怎願意拋下自家殿下，擅自離開呢？

  就在二人左右為難之際，天子瞥了一眼角落，口吻強硬地重複道：「朕命令你等，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