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替代品

  【萬年？何氏？】

  「....」

  劉協深吸一口氣，不由地揉了揉眼眶，想要使自己看得再清楚一些。

  「屬下仍舊覺得，這畫像女子好像與公主殿下有著七成相像。」趙雲猶豫了兩三息，壓低聲音補充道：「況且若是皇后娘娘的話，應該做不到如此恬靜...」

  雖然口吻正常，但趙雲這話卻引得曹昂一陣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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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待等笑罷，曹昂二人的目光無不變得凝重了三分，或許在這一刻，他們也像劉協一樣，隱約猜出了畫像女子的真實身份。

  不是何皇后，因為對方遠遠做不到此女的溫柔與恬靜，哪怕只是一張畫卷。

  當然，這也更不是萬年公主，即便二者外貌極度相似，但她卻沒有這女子的成熟。

  那麼思來想去，僅剩的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畫中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萬年公主的生母，即那位竇大將軍曾經的侄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何氏刁蠻任性、毫無氣度可言，屢次在宮內惹是生非，但仍舊能得到老登的寵愛。

  不，這對不上啊...按理來說老登應該恨極了竇氏餘孽，甚至不惜想夷滅竇家整個族群。

  結果時至如今，他非但對萬年寵愛有加，並且還將與其生母容貌相似的何氏安置在永寧殿，甚至嚴令禁軍保管好這些物件....無論怎麼看，這都不太像是普通的恨意啊

  止不住搖了搖頭，劉協對何氏陡然升起了一抹憐憫。

  那個以往趾高氣揚的女人，或許始終自認為是憑藉著那副出眾的容貌才取得了天子的寵幸，以至於何家的屠戶兄弟紛紛雞犬升天，搖身一變。

  結果實際上。

  替代品，是麼？

  聯想到這裡，劉協對何氏為數不多的一抹敵意，亦逐漸消散得無影無蹤。

  算了，反正看她今日對萬年的態度尚屬和睦，多半是安生了些，無外乎活在這深牆宮廷內的女人，大都過得不容易，即便是登上了鳳位。

  手掌輕輕按至畫卷上幾處隨著歲月蹉跎暗暗發黃的地方，劉協心緒一轉，遂歪著腦袋沖曹昂吩咐道：「子修，去將皇姐帶到這裡來。」

  「諾。」曹昂抱拳領命，點點頭轉身離去。

  在他前腳剛一離開，趙雲便繼續檢查起了這座廢宮。

  至於劉協則是又端詳著手中畫卷。

  【萬年公主的生母嗎？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老媽是否也留下過一張畫冊】

  劉協心中感慨著，他不得不承認，畫像上的女主人長相極美，這份罕見美貌不單單體現在外表，更多的，還是那舉手投足間若隱若現的獨特氣質。

  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恐怕唯有與世無爭才能堪堪配得上。

  怪不得今日萬年在見到何氏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我以往只顧著厭惡何家一族，還真沒仔細注意過，何氏與萬年，的確是有著七八分相似。

  細細打量著手中畫卷，劉協內心的諸多疑惑在這一刻忽地釋然了許多。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萬年公主在曹昂的帶領下，急匆匆地來到了這處廢宮。

  興許是途中曹昂已經向萬年公主解釋了一些什麼，故此，在她邁入殿內時，幾人可以清楚地瞧見，萬年公主的臉色簡直不要太難看，那是一種摻雜著惶恐、吃驚以及忐忑的複雜表情。

  尤其等她來到劉協身邊，親眼目睹了畫卷女主人的容貌，僅是一瞬間，萬年公主如遭雷擊，下意識地伸出手捂住了嘴巴，眼淚頓時流露了出來。

  「哎哎哎？」

  「皇姐，你....別哭啊。」劉協手忙腳亂地探起袖子幫她擦拭著眼眶淚水，口中小聲詢問道：「好好瞅瞅，這人，是你娘嗎？」

  「我....我不知道....」

  萬年公主抽泣個不停，語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自我幼年記事起，便不曾見過母親，宮內也沒有她的畫像....我曾數次旁敲側擊地試探過不少人，想要從他們那裡得知自己與母親長得像不像。」

  一邊說著，她咬緊紅唇，一隻手按在胸口，喃喃道：「只是看著這張畫像...我感覺心好痛，好像快要，踹不過氣了。」

  見萬年公主情緒激動地將畫卷奪了過去，淚水源源不斷地滴落在上面，劉協張了張嘴，幾番欲言又止下，最終嘆了口氣，輕輕拍著自家皇姐的後背。

  與此同時，在德陽殿內，一名小黃門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前殿。

  「幹什麼？」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中常侍蹇碩皺起眉頭，不由分說就當即呵斥了對方一聲。

  「公公，禍事了，禍事了。」

  那名小黃門稍稍平復了呼吸，旋即附在蹇碩耳旁低聲言語了幾句，聽得直叫這位老太監面色煞白，額角青筋暴起。

  「怎麼了？」可能是察覺到了蹇碩的異樣，天子暫且放下了手邊奏章，慢條斯理地問道。

  聞言，蹇碩握緊拳頭，立馬喝退了小黃門，邁步趕到天子案前，佝僂著腰，沉聲稟報導：「陛下，燕王殿下方才去了那座殿宇，還讓人把萬年公主帶了過去。」

  「哼哼。」

  「臭小子，從來就沒把朕的話當成一回事。」天子冷笑了一聲，不疑有他，遂自顧自地拿回了奏章準備繼續批閱。

  豈料下一秒，他手中動作一滯，抬起頭狐疑地問道：「殿宇？哪座？」

  「竇氏！」蹇碩望了一眼台下幾位朝臣，見周異等九卿皆埋身分轄公務，無人注意此處，旋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

  天子一愣，筆桿順勢脫手滑出，濺得幾滴墨水不慎沾染了袍子。

  在歷經片刻的失神恍惚後，他眸中凶光猛地一閃，竟索性將龍案前的一沓奏章盡數推翻，壓根沒有理會那些浸透案前的墨汁，迅速站起身來，頭也不回，面色陰沉地走出了德陽殿。

  對此，蹇碩心下叫苦連連，連忙垂首跟了上去。

  驟然瞧見這一幕，驚得殿內幾位九卿大臣無不面面相覷。

  「陛下這是？」太僕陶謙倉促地望了一眼殿外，發現了大批禁衛隨之調動，於是乎，詫異地問道。

  「出事了嗎？」

  大司農周異和光祿勛劉寬亦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浮現一縷困惑。

  平心而論。

  他們從來沒有見到天子會如此失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