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建寧辛秘

  萬年公主，即自己那位皇姐，生母居然是竇武的侄女？

  而這個曾經的漢室大將軍竇武，難道，其實是建寧年間謀逆造反一案的主謀？

  不對不對....如果照這樣算下來，那些加害鍾大人的亂黨，豈不就是當年僥倖逃過一劫的竇氏餘孽？

  貌似，鮮卑大汗柯比能身邊還有個親信，叫做竇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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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協扶著額頭在房間內來回踱步，表情時不時變化萬千，不得不說，他被這一連串堪稱爆炸的信息給驚呆了。

  是的，之前他確實聽說過，萬年公主就如自己一樣，生母早亡，可劉協怎麼也想不到，前者的生母，會如此不凡...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劉協急步走至楊修面前，對其拱手沉聲道：「楊公子，麻煩將您知道的一干消息，完完全全地同本王講一遍，拜託了。」

  見狀，楊修不由得愣了愣，旋即點點頭，把父親楊彪告訴他的往事辛秘，如實吐露了出來。

  「竇武大將軍的家族，乃是曾經協助世祖重修大漢的名門竇氏，其傳世公卿數不勝數，兩千石大吏遍布天下，先帝在位期間，更是立下了此人長女為後，以至於竇家子弟仕途廣開，未來一路節節高升...」

  「待先帝駕崩，朝廷百官群龍無首時，又是他力排眾議，把陛下從河間宗室帶入了雒陽，屬於實打實的從龍之臣...」

  一邊說著，楊修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瞧了幾眼劉協的神情，見對方面色不知為何變得愈發嚴峻，他遂不敢耽擱，於是趕忙繼續說了下去。

  「依卑職了解到的傳聞來看，竇武大將軍為人狂妄，擁兵自重，常常視陛下口諭如草芥般對待，並且，他私下安排群臣，打著竇家旗號交好各地士人，把持朝政，對外宣稱陛下年幼，扶正自家女兒為太后，出面參政....」

  「是那位恆思皇后麼？」劉協打斷問道。

  「唔，多半不會有錯。」楊修輕輕頜首。

  「...」劉協微微皺眉，逐漸感覺到此事有些不太對勁，不過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聽楊修講述。

  「...」

  「彼時陛下登基不足一年，突生天象異變，因此，竇武大將軍麾下的親信一力主張上書動用皇權去除曹節、王甫等宮廷宦官，豈料消息不慎提前走露，導致宦臣心生戒備，當即脅迫尚書令假傳私詔，追捕大將軍和仲舉公一派...」

  話音剛落，楊修頓感口乾舌燥，正要做些什麼，卻見劉協一個眼神示意，曹昂端來了一盞熱茶。

  「多謝殿下。」

  將茶水一口飲盡，楊修清了清嗓子，正色贅述道：「仲舉公對於那份假詔起了存疑之心，想要帶著一干兵衛和太學生去尚書台查個究竟，結果眾人堪堪抵達承明門之際，卻意外遭到了埋伏，無一例外，盡數身死當場。」

  「待得知了此事，竇武大將軍立馬持虎符召集親兵趕去了北軍五營，想要打著清君側之名，趁勢起兵作亂，然而大部分將校忠心皇室，只認詔書，最終，竇武等亂黨身陷重圍，皆自刎於雒都亭，其餘造反者，亦被斬首示眾。」

  「想來燕王殿下所說的雒陽動盪，就是那些被竇武牽連的世家吧？這也難怪，竇氏一族歷代是我大漢的虎將名門，在雒陽城紮根百餘年，自然結下了許多故友。」說罷，楊修拱了拱手，苦笑道：「卑職知道的情況，便是這些了。」

  「...」劉協一言不發，眉角緊鎖，認真思索著楊修講述的這個故事。

  看起來，這傢伙十有八九沒有騙自己，但仔細分析一番就能發現，這件往事，存在著諸多疑點。

  比如說，竇武身邊那些所謂的親信。

  他們前腳剛一主張除掉宦官，完事消息就走漏了？

  怎麼？

  竇武是傻子？

  或者，被他委以重任的親信都是二貨？

  劉協可不相信這位歷經兩朝天子的堂堂漢室大將軍，是一個毫無心機城府的人。

  要知道，迄今為止他劉協遇到的人當中，無論是草原蠻夷，還是冀州叛賊，但凡是個名號響噹噹的大人物，皆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

  類似鮮卑柯比能、冀州陳逸。

  平心而論，劉協壓根就沒認為自己擊敗過他們，頂多就是各有勝負。

  再者，便是當朝絕大多數的三公九卿，究其源頭，誰還不是一個政治嗅覺極其敏銳的老狐狸？

  當然，何家那個殺豬客....除外。

  既然竇武之前的地位近乎到了一人獨斷權柄，那他與這些人相比，總不會差太遠吧？

  如今單憑几個太監、一份假詔，卻能讓一位已然把持朝政的大將軍落得兵敗自刎？

  琢磨了半天，劉協始終認為這件事並不簡單。

  至於擁兵自重，這一點劉協倒是勉強願意相信一下，反正自古以來多少位手握重權的將軍們不皆是如此？

  哪怕是他自己，難道就肯隨隨便便地把手裡兵權交出去？

  【等等....老登在這件事裡，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

  晃了晃腦袋，劉協鐵青著臉色，暫且將腦海中的諸般猜測陸續壓了下來。

  畢竟眼下他要查的，只是京兆尹鍾繇遇害一案。

  【嗯...如果沒有猜錯，那些亂黨成員，多半就是當年竇氏一族的餘孽...】

  換個角度來看，結合在草原期間與那人的一番交談，劉協額角不禁暴起青筋，內心陡然產生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猜測。

  「燕王殿下？」

  見劉協面色陰沉，久久沒有說話，楊修不免忐忑不安。

  「本王無事。」

  過了幾息，劉協眼神一變，遂拱手朝著楊修拜了一下，由衷地感謝道：「麻煩楊公子耗費精力為本王解惑，今日我尚有要事，不便耽擱，日後等王府修築完畢，定要請您前來赴宴，作為答謝。」

  「不敢不敢。」

  楊修連連作揖：「燕王殿下且自行離去就好。」

  點了點頭，劉協招呼著趙雲二人，迅速出了太常府。

  望著這位殿下離去的背影，楊修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旋即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下一秒，就在他關上房門，準備轉身之際，卻愕然看見庭院內，有一名比較面生的小吏正面無表情地死死盯著他。

  【咦？那...不是李編撰嗎？他何時來的？】

  瞧著這人，楊修眉頭一皺，因為他認得對方，那是一名不怎麼合群的太史官員，但貌似靠山不小。

  興許是不願和這人產生過多的交集，楊修遂垂首掩面，三兩步從那名李編撰身旁快速走過。

  而李編撰則只是呆在原地，冷眼看著他，隨即，直至楊修的背影消失於庭院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