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內朝立儲(二)
2024-04-27 12:39:33
作者: 半百老叟
按照禁軍所指方向,曹昂在前帶路,只是片刻功夫,二人便來到那間關押著陳逸的牢房門口。
整個身子蜷縮在草堆里的陳逸,此刻早已是蓬頭垢面,若不是因為地處潮濕,興許光是他現在身上這股惡臭就能引來不少蠅蟲。
在聽到鎖鏈響聲後,陳逸動了動,那對眼眸就像是發現獵物似的瞬間恢復了它原有的亮光。
「誰?」
他挪動雙腿,小心翼翼地將半截身子向前一探,詢問道:「是殿下嗎?」
良久沉默後,劉協輕哼一聲,接過曹昂手中火把將此處照亮。
「果然是殿下啊。」
「我說怎麼有人會來這裡。」
陳逸擠出一抹慘澹的微笑,聳聳肩,伸出手示意道:「沒什麼好招待的,殿下請隨便坐。」
在劉協陰沉著一張臉來到他身前時,透過火光,陳逸這才發現了站在牢房門口正死死盯著他的曹昂。
「喲,這不是曹子修嘛。」
見都是老熟人,哪怕這時已是喪家之犬,但陳逸卻恢復些許神采上下打量道:「看起來這是傷好了啊?真不錯。」
「唉,只是可惜有些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陳逸的話語撩撥下,曹昂攥緊拳頭作勢便要衝上前來。
「子修!」
劉協眉頭一皺:「退下。」
「對對對,畢竟當狗腿子啊,就是得聽主人的話。」陳逸嘟起嘴,一副無辜的姿態看得曹昂不免有些火大。
但聯想到殿下今日事宜,曹昂最終也只能暫且壓下心中憤慨,悶哼一聲退至門外。
而瞧著他這挑釁的模樣,劉協冷冷道:「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待會我可控制不住子修。」
「唔,但我怎麼覺得殿下您控制得住呢。」
怎料陳逸歪著腦袋,神色從容道:「要不然,您想知道的那些事,又有誰來給您答案呢?」
話音落下,陳逸整個人眨眼間便宛若先前一樣,再沒了任何慌亂。
「你知道?」
劉協聞言眼眸瞪大,顧不得其它,一把抓住陳逸的衣袖對其質問道:「那個傢伙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哦?」
陳逸嘴角微微上揚,故作驚訝道:「看來殿下是見過那傢伙了。」
「怎麼樣?跟我相比,那傢伙的手段還不錯吧。」
「回答我的問題!」劉協手腕逐漸發力,全然沒有理會身上傷口帶來的痛疼,硬生生將陳逸單手舉了起來。
本就因為這陣子牢獄生活而瘦弱無比的陳逸哪裡還經得起這般折騰。
只是幾息時間,他的臉色便逐漸泛白,額頭更是冒出冷汗。
但唯一不變的是。
那副自以為是的笑容,仍掛在他的嘴角。
因為陳逸很清楚。
眼前這個小殿下壓根不會取他的命。
既然雙方都見過...想必劉協,也已經領教到那人的手段。
不過多時,陳逸被重重的甩入草垛中,哪怕身上傷口有著開裂的跡象,但他在這一刻卻是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
「哈哈哈。」
「...我真是想看看,殿下與那傢伙相見的場合,到底是怎麼樣。」
他懶得動彈分毫,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草垛里,話鋒一轉唏噓道:「不過既然殿下能想到來找我。」
「想來也是那傢伙提醒的才對。」
「…」
「我跟他啊,沒什麼關係可言,最多只能算是曾經的合作夥伴。」
陳逸將身子扭轉,單手支顎,嘴角抬起,眉眼含笑地看向劉協。
「畢竟殿下現在也知道...我們陳家在這幾十年以來所扮演的角色,始終都是犧牲品。」
劉協聞言額角青筋跳動。
有關於陳逸父親陳蕃的離世,他還是從盧師口中得知到當年的事情原委。
所以在邯鄲最後一戰,他才會攔下曹操,選擇將陳逸活捉。
只不過那些都是父輩的事情,自己能摻和進去的實在有限,而且按照盧師所說。
當年之事誰都有過錯,無論是死去的陳蕃和竇大將軍,還是那些宦官,乃至於自己老爹。
每個人的角色都不清白。
陳逸眯了眯雙眼,似笑非笑道:「不過依照那人的性子,怎麼著也得給殿下準備份大禮才對。」
「怎麼說,禮物收到了嗎?」
劉協微微失神,垂下頭看向一旁,抿唇輕聲道:「他當著我的面殺了馬元義。」
「…」
「玩得...還真大啊。」陳逸聽到這話,略一遲疑後,臉色有些僵硬,半帶輕笑道:「不過這倒像是那傢伙能做出的事。」
隨著話音落下,牢房陷入了沉默。
劉協神色動容,不由地回憶起有關於馬元義的往事。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的話,帶著原有思維,他不可能會將太平道視作常人。
可偏偏就是因為馬元義的存在,這些年中他才或多或少接觸了有關於太平道的教義。
甚至於包括那本被天下士人視之為洪水猛獸的太平清領書,也是對方送給他的禮物。
「去見見唐周吧。」
半晌後,陳逸冷不丁地冒出來這麼一句話,他直勾勾地看著劉協,一字一句認真道。
「如果殿下不想讓這個天下變亂,就去見見唐周吧。」
「他是誰?」
劉協皺緊眉頭,有些疑惑。
「太平道首唯一嫡傳弟子。」
「也正是他和馬元義,維持著皇室與太平道的約定。」
陳逸將眼眸垂下,若無其事道:「唐周也在雒陽,並且就我所知,他每個月都會與馬元義在城南酒糟相聚一場。」
「為什麼要幫我?」劉協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陳逸會向他指出這麼一條明路。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最初只想知道馬元義為什麼會死。
而在與陳逸交談之際,劉協這才逐漸反應過來。
當時那個青年之所以會高呼是自己殺了馬元義。
是提醒,也是自大。
「這算幫嗎?」
「殿下或許是想多了。」陳逸直起身子倚靠在牆壁上,縱然渾身衣服單薄,但他卻斜著眼眸泰然自若道:「我說過。」
「那個傢伙跟我只是曾經的合作夥伴。」
「更何況相較於殿下,那傢伙啊?」
陳逸頓了頓,不屑地嗤笑一聲,眼神中儘是嘲諷之意。
「一個臭蟲而已,我可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