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耍潑打諢

2024-04-27 12:39:16 作者: 半百老叟

  袁司徒表示自己很無辜。

  對於冊立太子,他本就無心插手其中,別說發表意見了,這位老人家只想在這事中當個和事佬。

  無論何家與劉寬叫得再多麼兇狠,權當自己是個泥人忽略掉就好。

  畢竟袁家到了他們這一代已是累積四世三公之名,有太多太多的事不能隨意妄下定論。

  就像是自己。

  在這大朝議上隨口說出的一句話,指不定就會引起千萬人的刨析,諸如過度解讀,斷章取義。

  在偌大袁家中,大傢伙各司其職。

  他袁隗,就是個老好人。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這是袁司徒給自己的標籤。

  天子問我有什麼看法?

  袁司徒緩緩抬起頭,聲音沙啞道:「老夫年事已高,恐諸事不殆,冊立儲君茲事體大,還望陛下聽取另外兩位大人的意見。」

  只是短短一句話,這老壁燈就將皮球踢到另外兩人腳下。

  在場與袁家沾親帶故的官員不在少數,哪怕是何苗與這個選擇和稀泥的老好人曾經也有些恩情。

  見對方態度中立,何苗自然也就將視線放在了另外二人身上。

  然而這兩位,是這麼容易就表態的嗎?

  只見橋太尉捋著白髯,露出一副笑臉佛的模樣,作為朝中年近百歲的老者,這位老太尉只是欠身一笑,便引得在場百官心神一顫。

  省省吧。

  讓這位出來頂牛?

  你有多大能耐?

  袁司徒年過半百都把年齡當成了藉口推脫,那橋太尉呢?

  人家可是先後歷經七位漢帝的老大人。

  別說頂牛,就算是在背後腹議老人家一兩句。

  乖乖勒...那你可要做好面對天下大半士人怒火的準備。

  就連天子在這時都不由得開了口。

  「蹇碩。」

  「給老太尉賜座。」

  在百官的注視下,蹇碩小心翼翼地為橋玄搬來一張椅子,並屈身笑盈盈地將一個小爐子捧給對方。

  「老臣多謝陛下厚愛。」

  橋太尉點點頭,朝著劉宏拱手微微一拜,隨即便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顯然並未將群臣的喧譁聽入耳中。

  既然這位也不行...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人了。

  感受著身後齊刷刷的目光看向自己,楊司空嘴角泛起一抹苦澀。

  這群傢伙們啊。

  果然還是將話頭丟到了自己身上。

  這也難怪...誰讓他在當今三公中,履歷最淺呢。

  心緒躊躇一番後,楊司空正襟危坐,低下頭沉聲道:「陛下。」

  「冊立儲君,確實乃國之根本,況且如今兩位殿下年歲也不小,故此微臣覺得河南尹所說之事,是該提上日程了。」

  隨著楊司空說完,殿內百官神色皆是一變,不少人面露喜色看向何苗。

  三位大人,兩位中立,一位支持。

  這答案簡直不要太明顯啊。

  衛尉陽球微眯著眼,對上劉寬的眼神冷笑一聲說道:「文饒公現在對此還有異議嗎?」

  「是啊文饒公。」

  「可不能因為宗親的緣故,就藏有二心啊。」

  幾名隸屬於大將軍府的官吏在這時也是不忘落井下石。

  「哎,你怎麼能這麼說文饒公呢?人家可是海內大儒,天下聞名呢!」

  他們譏笑著,雖然聲音不大,但卻勝在擲地有聲。

  一時之間,劉寬面色鐵青,攥緊拳頭想要開口反駁一些什麼,但思慮良久後也只能暗自嘆下一口氣。

  倘若自己只是個光祿勛也就罷了,偏偏自己還是皇室宗親。

  大將軍府?

  背後可是那個男人...

  雖然說對方現在不在雒陽,但光是一個河南尹就能穩壓自己一頭,自己又談何資本去與那傢伙的手下再起爭執呢。

  正當氣氛陷入僵持之中,一道清冷的嗓音自殿外傳來。

  「讓我看看是誰在這裡當長舌婦嚼取旁人舌根。」

  此話剛一出口,何苗皺起眉頭向後一看,在他琢磨是哪個目無尊卑的傢伙說話時。

  只見劉協身著絳紅朝服,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殿內,哪怕這時的他面容仍然有些憔悴,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這個小傢伙,貌似有些憤慨。

  在劉協身後,曹昂拉住趙雲,二人停留在門口。

  怎得讓這個小崽子過來了?

  何苗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卻聽天子開了口。

  「協兒。」

  天子看向這個兒子,淡淡地說道:「這裡可是朝殿,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父皇哪裡看出來皇兒是在胡言亂語?」劉協故作無辜,雙手一攤,向前走了幾步。

  「皇兒只是依稀聽見,貌似有人對文饒公不滿啊。」

  說著,劉協嗤笑一聲,歪著頭上下打量著那幾個大將軍府的官吏。

  這幾人在他的注視下,立馬收起了先前的戲謔,乖巧如孩童般連忙將視線看往別處。

  幾個蠢貨。

  劉協扭頭瞥向劉寬,對其拱手一拜,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中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殿中央,抬起頭直視天子玩味地說道。

  「父皇。」

  「兒臣今日不請自來,應該不會擾了您的興致吧?」

  天子皺起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疑惑,道:「莫要說些沒用的,還不速速向諸位大人們道歉。」

  這個臭小子。

  如今這個時辰,按照這逆子的習性來講應該還未睡醒才對。

  到底是誰把他叫來的?

  一邊思索著,天子將餘光看向身旁蹇碩。

  反倒是劉協聞言聳聳肩,緊接著轉過身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看向何苗,只聽他語氣有些陰陽的說道。

  「何大人,您覺得我該向您道歉嗎?」

  「諸位大人們...你們想看我給你們道歉嗎?」

  劉協沒等何苗回答,進而將話鋒轉至殿中百官,言語中的囂張跋扈瞧得天子有些不解。

  嘶。

  怎麼自從這逆子進殿之後,朕的這右眼就跳個不停呢?

  殿中百官面色有些怪異,他們都不太明白眼前這位小殿下到底想做什麼?

  過來耍潑打諢的嗎?

  「看樣子諸位大人們還是胸襟寬博,沒打算跟我這個小孩子計較。」

  劉協舔著嘴唇天真地一笑,隨即撓撓頭繼續說道:「那既然諸位大人胸襟寬博,難道就不知道何為家事嗎?」

  「什麼時候,我劉家的家事,都需要你們來指手畫腳了?」

  「啊?!」

  劉協怒哼,那股自戰場上養來的殺氣猛然散出,驚得不少官員掩面垂顱,不敢吱聲。

  然而,何苗對此卻是不懼,他冷眼盯著劉協,不悅道:「殿下終究年少,似是小孩子脾性自然還未完全褪去。」

  「尋常百姓都知曉帝王家中無私事,冊立儲君為國之根本,正所謂儲君一朝不定,天下一日不平。」

  一邊說著,何苗風輕雲淡地諷刺道:「畢竟殿下年少無母,性子自然是頑劣了些。」

  …

  完了。

  聽到何苗說出這話,天子輕聲嘆息,眼眸為之黯淡,好似看到了劉協身上逐漸升起的怒火。

  罷了罷了。

  反正朕繼位這麼些年,這群傢伙們也始終瞧不上朕,既然這逆子想要胡鬧,就由他去吧。

  更何況這個何家...

  也確實應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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