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西典篇

  我叫西典。小名西點點，名字是我媽取的，因為她說三個字罵我的時候比較有氣勢！

  比如她叫我滾回來的時候，可以將西後面兩個點字無限拉長，調子無限拔高。她一直覺得生下了我這麼個調皮搗蛋的女兒是她一生的恥辱，她很想再生個女兒雪恥。不過很可惜，我爸為了要證明我們西家是不完全是混混家族，考了公務員。

  我媽的希望破滅了，不過西家向來陰盛陰衰，我們這一代，女孩少的可憐，所以不但我爸，叔叔伯伯姑姑嬸嬸全都寵我寵得不得了。

  我大概是西家最讓人頭疼的小孩了，這是我媽說的，大概是因為我比較能給他丟臉。不過我覺得西家的兄弟姐妹里，最難伺候的其實是西桐，因為他是面癱。正常人不能琢磨到面癱的心思的。我雖然調皮搗蛋，但我什麼都寫在臉上。我最喜歡的是大哥西梓楠，因為他最好說話最愛笑，應該說在嫂子谷涵去世前最好說話，嫂子死了之後，我才知道他居然在外面養了個情婦，所以他坐牢兩年，他爹氣的扔出話誰也不許管他，叔叔伯伯當然也沒一個敢插手。

  楠哥出獄後，整個就成了個神經病。還是會笑，不過是陰笑。可憐了他的那個情婦。

  小時候我就喜歡去找他，因為找他可以看到紀獻之，我從十來歲就開始跟著他跑，我調皮搗蛋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作弄楠哥的混混小弟們，他們一個也不敢惹我，吃癟了還往肚子裡吞，那樣子十分可笑。

  不過紀獻之雖然還只是個混混，但他是西梓楠身邊唯一看不慣我驕縱的人，也是唯一敢跟我叫板的人，我特欣賞他！我十四歲的時候在酒吧跟同學玩真心話大冒險，當著楠哥的面親了紀獻之一下，完了之後我還非常得意的看著他。我剛想拍拍他肩膀說，姐們欣賞你的時候，紀獻之撈起我的腰，一臉陰沉的把我扛到休息室里，狠狠揍了我一頓。他一個大男人！把我壓在腿上打我屁股！我又叫又喊，手腳亂踢，紀獻之打完我之後，眼眸發暗：「下次再敢亂來試試！」

  我氣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西典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屈辱！可我打不過他，我出拳他就扭住我手，我腳踢他就壓住我腿。我小胳膊小腿，疼的齜牙咧嘴的。我哭著質問他：「你怎麼可以打一個女孩子的屁股！」

  紀獻之瞪著眼睛打量著我：「還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我可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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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淚唰唰的流，他上上下下看我的眼神把我給徹底打擊到了。十四歲是豆蔻年華，我就這麼被一個奪走，不，獻出初吻的男人鄙視了，嫌棄了，揍屁股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不拿我當女孩子！！我比同齡的女孩要高，但該發育的地方一直沒有什麼反應，我低頭看著胸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包，一時間委屈鋪天蓋地，我哭的歇斯底里。紀獻之皺著眉扔給我一包紙巾，嫌棄的說：「擦擦，擦擦，哭什麼哭，難看死了。」

  我把紙巾甩在他身上，摔門而出。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女子！為了能打過紀獻之，我跟一個叔叔學跆拳道，學了一年多，大概是運動的比較多的緣故，我身體開始發育的十分好，很多人都誇我身形漂亮。

  我生了一年的氣，再也沒來找過紀獻之，結果他居然也沒去找我道歉！我開始還拐著彎跟楠哥打聽他的消息，楠哥和嫂子谷涵吵的驚天動地的，沒心情理我。其實那時候谷涵就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她還沒生病的時候，就很極端，經常將家裡的東西砸的粉碎。

  我一直覺得楠哥也挺可憐的，谷涵和楠哥是娃娃親，早就定好的。谷涵很早就跟了他，聽說還用了些小手段，他們是被家裡逼著結婚的。谷涵是那種非常能作的女人，她連我的醋都吃，有一次為了我找楠哥要了個包包，她就鬧的整個家族人盡皆知。所以後來楠哥出軌，家族裡除了楠哥的爹媽，其餘的長輩倒沒多大反應。

  後來我也沒見著紀獻之，就被我爹送出去念高中，有一年回家過年的時候，家族聚會吃飯，我知道他會來，我仔細打扮了一下，結果他沒來。我才知道他已經談戀愛了，我偷偷去看過那個女孩子，沒有我漂亮，沒有我有氣質，不過是胸比我大一點，可我還沒發育完啊！

  我傷心的回家哭了一場。西桐後來笑我，說我的眼睛整整腫了三天。

  我去上學的時候，我鄭重其事的找到他，我說紀獻之你等到我大學畢業，我回來就嫁給你！

  楠哥和紀獻之都哈哈大笑，他們把我的話當成玩笑。楠哥說：「西點點，人家女朋友不用他等就可以嫁給他！要等到大學畢業你還沒人追，你也別回來說你是西家人了。」

  我臉色一陰。紀獻之忍住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我真的回來之後找紀獻之的時候，如我所願，他不但分手了，還處於單身狀況。不過他和從前相比變了很多，他從前是很開朗的人，但現在不太愛笑了，儘管對我他還跟從前一樣，把我當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但他對我卻不像從前那樣大大咧咧，他跟我保持距離，而且還懂得很紳士的給我開車門。

  這個世界豐富多彩，但在離開他的時間裡，我卻經常會想起他，每一個把我當女神的同學，都顯得那樣幼稚無知。每每想到紀獻之，都覺得自己手心裡有一塊寶，可以把他們全都比下去。那時候我想，儘管他談戀愛了但現在回來卻突然知道，為什麼我這樣按捺不住的性子，居然可以生生賭氣了一年，因為我喜歡這個男人。

  用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呵斥我，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點點，別胡鬧！

  我知道他有個微博，是有一次我去他那接卡卡的時候，玩他電腦發現的。那裡他記載了很多年的日記，都是給任小湄的。我從這個微博里知道，這大概是他們之間的秘密，這個微博甚至是不公開的。他在他們分手半年之後開始在這裡寫東西，因為他媽媽生病，他帶著他媽媽四處求醫，他說我低頭了，湄湄你為什麼不肯回復我。

  的確，這裡沒有任何一條回復。

  我不懂，為什麼他們相識相愛不過兩年，就算有空窗四年，這六年只占了他人生的四分之一。可她竟然就這樣鑲進了他的人生。他在最後一條微博里寫道，給你的愛越多，就越來越心痛。

  我看的落淚，我其實打聽過。但是忽然之間，那裡的所有留言微博都刪除了。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再次鄭重其事的告訴他，我要嫁給他。

  我認真的態度讓他知道，我說的是真心話。他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典典，你值得有更好的男人。我只把你當……」

  「我不管，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我打斷了他的話，我非但這麼告訴他，而且立即把這件事給廣傳了出去，都說輿論是非常有利的東西，我相信，每個人都說紀獻之和西典是一對的時候，他也總有動搖的一天。

  他向來知道我任性妄為，我偶然聽得他跟楠哥說，這一次也只當我在鬧著玩，鬧夠了沒意思了自然自己作罷。所以他既不反駁也不承認，我樂的輕鬆，總是理所當然的站在他身邊，杜絕他身邊的女人。

  有一次我在紀獻之的辦公室玩電腦，有人送來一封信。我拆開一看，是一個叫任知薇的女孩子給他的辭別信，她在信里問他，有沒有一點點過喜歡她。我找了查了一下，才知道她是任小湄的妹妹，我直接將信送去了她學校的校長室。

  晚上我約他吃飯，跟他提起這件事，他也神色淡淡的。

  我總覺得他沒有放下過這件事。後來楠哥的情人樂璃流產，我和紀獻之去看她的時候，在樓下遇到了任小湄。我對她很好奇，我不明白這樣一個女人為什麼能吸引紀獻之，她看上去並沒有太值得讓人矚目的地方，但整個人卻顯得很真。

  在我們那樣的生活環境成長起來的人，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光鮮亮麗，每個人都很虛假，你永遠不知道誰的臉上帶著笑，眼睛裡帶著刺。她卻很真實，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能表現出她的真性情。她和樂璃是同類的人。我喜歡樂璃，因為她不像谷涵那麼作，一個女人如果很作，那絕對是因為她太自私。樂璃對卡卡很好，我能相信她是真心愛卡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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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卡卡小時候，每次看到我去，總是飛快的跑過來躲在我身後，伸出頭來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那個極端尖銳的媽媽。我對樂璃說，我會說服家族接受她的時候，樂璃苦笑著問我：「我不想以後卡卡長大了，問我他媽媽怎麼死的時候，我告訴他說，你媽媽是我和你爸爸逼死的。」

  我笑了笑：「他媽媽是得抑鬱症自殺而死。」

  紀獻之驚訝的瞥了我一眼。樂璃低著頭沒有回答。

  後來回去之後，我問他當時為什麼那麼看我。他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會維護她，我以為你會為谷涵打抱不平。

  「因為我知道愛一個人不容易，像她這樣背著包袱愛一個人更不容易。」我說。我沒有說的是，我愛他也不容易，我會比任小湄更愛他，因為我比她更好。我比她更懂得他的無奈，他的好。

  何至綁架卡卡的事解決之後。我站在紀獻之身邊，他看了任小湄一眼，隨即將目光挪開。我看著他，他的目光有淡淡的落寞和空蕩，我心裡一疼，心想還好他沒有露出心痛的表情，不然我怎麼會有勇氣安慰他呢？

  我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他一點也不吃驚，看了我一眼。

  我捧著他的臉認真說：「這是最後一次看她，從今以後，你看著我。」

  他眉心打結，看著我的目光帶了點憐惜，他終於低嘆了一句，語聲帶著不同於往日的親昵：「你這傻瓜。」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動搖，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讓他眼中只有我。但我們一同離開的時候，我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他沒有掙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