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5節 何其苦

  「嗡！」

  輕輕一聲響，那道金黃微光突然停了下來，隨之消散，現出楊鵬的身影來停在身旁一顆古木的樹幹上，靜靜的望著。

  而後方那一道轟然而至的藍光卻也陡然間，停了下來，只是那樣一個女子，那樣一柄藍色的神劍卻依然銳利而立，藍光森然。

  她在離他不遠處停下，長劍平舉，冷冷的指著他，鋒利的劍尖在藍光盈然的襯托下發出森然的光芒，藍色劍光照在他的身上，鎖定了他喉間。

  夜色深沉。

  風聲悽厲。

  相對靜立的兩人，衣袖在風中飄舞。

  

  她的黑髮在風中拂動。

  他微笑面不改色！

  她冷峻依舊劍光微顫！

  他嘆息，望著她依舊美麗的容顏。

  她是這世間，這般清麗而不可方物的女子，只有碧瑤才能媲美她的絕世容顏，十年時光已過，可她依然美麗，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仿佛讓人心醉，有仿佛令人痴迷。

  當年他在她身上曾經看到了張悅的影子，可最終她卻不是她。

  她寒著臉，握著劍，指著她。

  他微笑依舊注視著她。

  風吹來，吹動了兩人所站立的樹枝，搖曳著他們的身影。

  黑暗之中，藍色劍芒之下，她的唇因為用力咬緊的緣故，蒼白無比，那雙明眸里沉靜如水，仿佛沒有任何的漣漪。

  他看著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他與她並排而坐，靜靜講著故事，心頭湧起的淡淡的悲涼。

  淒清的夜色下，她美麗的身影仿佛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悸動的光暈。

  藍光斂去，她的手垂下，握著的劍立在她的身邊。

  「你還好嗎？」她輕輕的，輕輕的說道。

  那聲音仿佛雋永的仙樂，令人滯於呼吸，卻又如痴如醉。

  就像那天，那片黑竹林，這一對男女靜靜的訴說著，她輕啟紅唇說出了一句讓他記憶猶深的話。

  他微笑，一如十二年前，只是身體的顫抖隱隱的，深深的持續。

  他長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些年的紛亂都隨著這口濁帶出體內，可是那心臟脈動的戒律卻因此而更加的快了。

  陸雪琪微冷的目光在他微笑的注視下，仿佛在慢慢的融化，似乎只有在眼前這個男子前才能褪去這冰霜般的冷漠。

  清冷的眸子裡有淡淡的微光，在黑夜中，在風中，悄然亮起。

  下雨了，點點滴滴，冰涼的水滴滴落在這一對男女的身上。

  他抬頭看了看天，從包里拿出一把傘，撐開，望向她一步步的向她走近。

  「嘶！」

  藍光噴涌，劍尖輕觸在他的胸前，胸前的衣物在這銳利的劍光下裂出了一道口子。

  她冰冷的目光仿佛出現了一絲慌亂，握緊劍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那雙眼眸里冰冷如霜，咬緊的唇仿佛有血絲淡淡滲出。

  他低頭看了看胸口，劍眉微蹙，深深的望向她，然後搖了搖頭，手中的傘飄落，而他的身影卻如大鵬一般從樹枝之上跳躍而下。

  眼看著就要消失在這漆黑的夜裡，眼看著就要從她的視線內消失。

  一如十年前一樣。

  是誰的心在深深的沉了下去！

  是誰的淚滑過臉頰，冰冷的，緩緩的！

  她張嘴，輕輕的。。。輕輕的喊了出來：「小師弟。。。。。。」

  聲音很輕，卻仿佛刺痛了誰的心，向前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沒有轉身，胸前的小青好奇的瞪著眼睛望著他，然後很知趣的把腦袋縮了進去。

  良久，他緩緩轉身，望著她不沾任何煙人間火氣，卻不再冷若冰霜的臉，苦笑著道：「我已經不是青雲門的弟子了。。。。。。我現在是崑崙萬千妖怪之主。是你們這些正道門人深惡痛絕處之而後快的妖邪，你卻是何苦！」

  她不答，清冷的眸子裡仿佛有無盡的哀傷，天琊神劍仿佛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波動，輕微的顫動著，淡淡的藍光印在她白白的衣裙上，如同鑲上了一層妖異的美麗。

  「你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麼不殺我？」

  楊鵬很認真的看著她，緩緩搖頭：「十年前，你為何又是第一個站出來維護我的人？」

  曾經的曾經，這一對男女在那幽深的黑暗裡卻又相互攙扶著前行，捨生忘死的相依相偎，可是他們都沒有說出口。

  那一段段過往啊，是怎麼理不清留不住的歲月輪迴。

  他不敢！

  他不能！

  他無法走出那一步，他已經嘗過了貪心的苦果，不想在讓這樣一個女子為他守望，更何況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他已經有了太多的牽絆，已經有了幾個為之深深付出的女子，他與她希望能背離一點。

  是誰在風雨里深深的嘆息，邁動的腳步向前走去。

  是誰張嘴，仿佛像是在宣告，亦仿佛在下著某種決心，高聲的說：「他日相見，你我就是生死大敵，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他張狂大笑，邁動的步伐陡然間加快，迷霧淹沒了他的身軀，風雨嗚嗚吹響像是在為著什麼吹動著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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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軀顫抖著，顫抖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偶，拋在了沼澤的泥土裡，飛濺的泥土漸漸把它淹沒。

  那是她的雕容，可此時的她卻似乎在跟這一切做著告別，只有銳氣萬千，藍光如虹，走向了前方。

  在她身後，有一把傘在風雨中飄搖，孤獨的承受著風雨的侵蝕，黑暗將它吞噬，輕輕敲擊著的，像是在輕聲的訴說。

  。。。。。。

  風停了，雨停了，天空晴朗了，金色的光線重新回到了這片神秘而兇險的森林，死亡沼澤多變的天氣總算給所有前來死亡沼澤尋寶的人上了一課。

  死亡沼澤里陡然間響起了無聲的呼嘯聲，而與此同時有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仿佛掛在天上的紅日亦被它比了下去。

  一時間人人悸動，爭先恐後的往那個方向飛去。

  金色光柱只維持了一會就消失不見，但這已經足夠這些尋寶的人找到方向。

  楊鵬收拾心情，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也許現在他表現的很懦弱，不是那個霸氣十足敢愛敢恨的男子，彼此都喜歡著對方，可卻要一次次的糾葛和掙扎著，形同陌路，下一刻等待他們的是生死相向。

  上一次，自己處在生死關頭，那幾個原本爭鋒的女子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她們共同擁有一個男人，並且維持了表面上的平靜。

  可是這個女子呢，她能嗎？

  她不能，兒時的記憶已經深入骨髓，她是這世間的奇女子，不是男子王八之氣一發就能拜倒在男人虎鞭下的女子。

  何其苦，何其累。

  或許以後成為了生死大敵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楊鵬很是煩悶的搖了搖頭，目視前方。

  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在迷霧中攪動，陣陣腥風不斷從迷霧內傳來。

  楊鵬微微皺眉，略做沉吟倒像是在哪裡見過這道氣息，他不由緊緊的跟了上去。

  這時天空出現了那道金色光柱，他微微一笑，身體在森林裡急速穿越。

  很快的他來到了一個地方，映入眼帘的是無數的巨木，而他現在所站的這顆卻是最大的，人站在樹下是何其的渺小，一眼望不到樹的頂端。

  參天古樹，只怕有幾千年的歲月，枝節箍張，造化神奇。

  他撫~摸著參天古樹的樹身，口中嘖嘖稱奇，哪裡能想像的到，這世間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樹。

  經過短暫的驚愕過後，他已經想到，莫非那件異寶，竟然是在這顆巨大古樹之上。

  分岔的兩枝，大小相若，幾乎有數十丈之粗，凌空橫立，倒像是兩條洪荒巨龍盤纏著在一起，直衝蒼穹。

  楊鵬向左右往了往，打定主意再不遲疑，他馭起逐日劍，在一片金光奪目的光芒之中，向著一邊的樹杈飛了上去。

  不知何時小青從胸前探出腦袋，驚聲叫道：「老大，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樹，比我出生時所在的那片森林大多了。」

  「那不一樣，你出生的地方那是梧桐，就算過再多年也長不到這個樣子。我們上去吧，金光就是從這樹上發出來的。」

  這一飛，飛了許久參天古樹的枝幹漸漸小了下去，一路飛來卻是沒看到這古樹有任何的花朵或是果實結在枝葉上。

  只是有無數藤蔓從樹底，順著參天古樹的枝幹蜿蜒而上，越往上藤蔓越多，而且越發的粗壯，幾乎有成年人身體那麼粗的藤蔓掛在了樹枝上，幾乎與樹幹連在了一起。

  而那些藤蔓的身上卻是開著許多花，它們也隨著這蜿蜒而上的藤蔓而漸漸的多了起來，花團錦簇，目不暇接，爭相竟放，陣陣花香撲鼻。

  楊鵬一直飛翔的身子，硬生生停在了半空，隱隱有淡淡嘯聲在空氣中迴響。

  只見，有無數花朵朝供而起，爭奇鬥豔的在眼前組成了一道花海，而在那花海之間，這個參天古樹的樹幹之間，被人生生的用大神通鑲進去了一座寬三丈，高五丈的石門，他們仿佛成了這樹的一部分，亘古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