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心背後

  「明天就又是八月十五了。」

  「這一次沒有爺爺守夜，你睡棺的時候，不會那麼太平，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要牢牢記住！」

  爺爺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那些木偶，隨後把他的那個裝著工具的木箱子搬了出來，鄭重其事交到了我的手上。

  「接過這套傢伙，就代表你抗下了我們這一門的傳承。」

  「裡面那本《魯班秘錄》，等我走後你自己慢慢琢磨，有我之前交給你的那些基礎知識，想要弄清楚上半部，並不難。」

  「有那點手藝，不管是以後你養家餬口還是帶徒傳技，都已經夠用，下半部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要去學，也不要去用！」

  我聽著爺爺仿佛交代遺言的話，心中已經明了，不由得眼圈一紅。

  「我死之後，你要做好三件事情，千萬不能出差錯。」

  爺爺的語氣，忽然變得十分嚴肅，我連忙擦乾了眼淚，正色傾聽。

  「第一件事，我死之後秘不發喪，必須要等三天後才能跟別人說，包括你父母，而且也決不能讓任何東西，任何人進這個房間，尤其是姓田的人！」

  

  聽著這個要求，我頓時有些為難，連我父母都不告訴，這怎麼可能？

  至于姓田的人，村上根本就沒有，爺爺為什麼會專門提出來？

  爺爺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變化，自顧自的說道。

  「第二件事，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去後山上找一顆百年以上的桂樹，折下西北方最底下的一根樹枝，削出七根木釘，拿回來封棺。」

  我的心頭一沉，猛然想到了之前爺爺說的一些事情，下意識朝著棺材看了一眼，忍不住說道。

  「雷劈桃木為材，又刻了那麼多的鎮邪符咒，再用桂木封棺，這不是用來鎮封邪祟的棺槨麼，您……」

  「封棺之後，硃砂狗血調墨，用墨斗線在棺槨的六面封上九橫六縱的網格，一根不能多一根不能少。」

  就算是普通人，這會兒也能聽出情況不對了。

  之前爺爺曾經說過，墨斗以線取直，以墨為矩，是世上最為至剛至陽的東西之一，可以壓制一切邪祟。

  兩件事疊加在一起，擺明了是要將爺爺自己當成邪祟來鎮封！

  之前爺爺曾經給我講過一些木匠行當裡面的奇聞，甚至說過他曾經出手替人破穢除邪的軼事。

  但我還從未見到過，這麼誇張的重重防範。

  難不成，爺爺是察覺到了什麼，預先知道了自己會出現一些變化？

  我猛然抬頭，看向爺爺素來慈祥睿智的眼睛，卻只讀出了一抹疲憊，心頭不由得打起鼓來。

  「第三件事，封棺一夜之後，明天午時之前將我的屍身起出，就在這後院裡直接焚化，將骨灰埋到此前折枝的老桂樹下。」

  「這口棺材，就作為你接下來兩年要睡的臥棺，你也不用再打下一口棺材了。」

  「完成這些事情後，立刻去找鄰村的張鐵嘴，他會告訴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爺爺最後的這幾句話，再次讓我有些震驚。

  張鐵嘴？

  當初爺爺為了我，當眾扇了張鐵嘴兩個大耳刮子，兩人就此結了仇，他怎麼會讓我去找張鐵嘴？

  「這些事情，你記住了麼？」

  爺爺抬起手，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狠聲說道。

  我被嚇了一跳，不敢再多想，連連點頭。

  爺爺長出了一口氣，鬆開了抓著我胳膊的手。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我的手臂上，竟然被攥出了幾道手指印。

  「爺爺，你這麼做，是……」

  不等我說完話，爺爺一擺手打斷了我的話頭，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記住這幾件事就行。」

  「你去前院等著，半個小時以後再到後院來。」

  爺爺抬起手，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拍了拍，就如同兒時一樣，讓我忍不住心頭一酸。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爺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帶著點嘶啞，又斬釘截鐵。

  「還有一件事，今天晚上你絕對不允許在這個木匠屋裡守靈，必須要將院門鎖好，睡在今年的棺材裡，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允許出來！」

  在前院等待的這半個小時，讓我心急如焚、站立不安。

  好容易挨到了時辰，我箭一般竄到了後院。

  此時的後院，已經靜悄悄的沒有了聲音。

  木工小屋之中，爺爺已經換上了一身壽衣，躺在那口鎮邪棺之中。

  站在棺材旁，看著爺爺安詳的面容，我的心中一片悲慟，下意識抓住了爺爺的手。

  才觸碰之下，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爺爺的身上一片冰冷。

  按理說，爺爺才去世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身體不該這麼冰冷才對。

  我有些疑惑的將爺爺的雙手拉起，緩緩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就這麼一個動作，將爺爺的衣袖扯開了一小段。

  在他的小臂上，赫然出現了一大塊紫黑色的斑紋。

  這是屍斑？

  看到這東西，我瞪大了眼睛。

  最近這幾年，雖說爺爺已經不再出遠門，但附近幾個村子有婚喪嫁娶需要做活的，還是會過去幫忙，我跟著爺爺也長了不少見識。

  死人自然也見過不少。

  這種程度的屍斑，只有在死去四五個小時之後的屍體上，才會出現。

  難道說，爺爺早就已經死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連退了兩步。

  不過片刻後，我就清醒過來，眼前躺著的是爺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我的。

  他留下了那幾句遺言，我還沒有處理好，眼下決不能慌亂。

  我深吸了一口氣，擦乾眼淚，隨後看了一眼手錶。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距離爺爺說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正好足夠我跑到後山上去找桂樹。

  之前爺爺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出錯，我不敢耽擱，連忙拿上木工鋸，鎖好了木工小屋的門，就出了後院。

  一出院門，迎面就吹來了一股冷風，讓我後背汗毛直豎。

  緊接著在草叢裡，就竄出幾隻黑黝黝的東西，徑直奔著院門而來。

  我猛的摔上院門，攔下了那幾個東西。

  砰砰砰幾聲，那些東西狠狠的撞在了院門上，隨後彈到了一側。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忽然從路對面傳來。

  「小伙子，小心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