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和紀敏敏的故事 4800票加更

  我搬到了法蘭雅苑，花店的生意漸漸好起來了，臨近春節，有天，在花店遇見了熟人。

  彼時我正在整理剛到的鮮花，時間尚早，沒什麼客人。昨晚君長謙下半夜才回，偏偏又是一番折騰，害我沒睡好，一不留神就被花刺給扎到，正把指尖放到嘴裡，就見有人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我笑著繞出櫃檯，看見站在面前的男子，微微有些愣怔。

  「君不語？」陸子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見我。

  看見他，我就想起岑野瞳，當時他們那般要好，岑野瞳走了，他應該也沒少傷心吧？

  「好久不見了陸子。」我請他在圓几旁坐下，轉身給他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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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買花？」我問，之前在q市，我就想著要找找陸子，問問岑野瞳的墓在哪裡，要去祭奠一下，現在遇上了，正好可以問問看。

  陸子道：「嗯，明天我媽的生日，買束花送給她。聽人說你這裡的花新鮮，包裝也新穎，就過來了，沒想到是你。」

  陸子較之前成熟了些，他和岑野瞳差不多的年紀，倒是比前胖了一些。我笑著應和：「原來我的花店還這麼有名氣呀。伯母生日，我看看要包什麼花。」

  讓他坐著，我在花前徘徊，一面思索一面狀似無意的問：「陸子，你和岑爸岑媽有聯繫麼？」

  陸子在岑野瞳生前和他關係不錯，如果說在岑野瞳走後，岑爸岑媽不接我的電話，甚至恨我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陸子想要知道岑野瞳的事情，應該不會太難吧。

  陸子變了變臉色，嘆了一聲道：「野瞳出事之後，我聽說了，聯繫過一次。不過岑爸岑媽太傷心，舉家遷到海外了。」

  我自花叢里抬起頭來，緊張的道：「所以，你也不知道他葬在了哪裡？」

  陸子點頭，我黯然神傷，連陸子都不知道他葬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都不能夠了。這個世上如果說欠的話，我欠岑野瞳最多。如果有來生，我願意用一生來還他。

  替陸子包好了花，避開了岑野瞳這個沉重的話題，陸子看著花笑道：「你配的花果然不錯呢，難怪他們都說要來你這裡買。過段時間就是情人節了，我要買花的話，是不是要提前預訂？」

  我收拾了方才的情緒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先幫你記著，不過你得提前三天告訴我需求，那段時間，花不好訂。」

  送走陸子，打掃著地下的殘枝，想到岑野瞳，還是心裡鬱郁。

  晚上君長謙回來，和他說起這件事，君長謙擁著我道：「要不，我讓人幫忙打聽一下。」

  我抬頭看著他，感動於他的認真，最後卻選擇搖頭：「不用了，有些人放在心裡就夠了。」

  君長謙撫上我的發，只是將我擁得更緊。許久之後，他才悠悠的開口道：「丫頭，跟你說件事。」這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妥，忙補了一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指尖放在我的唇邊，阻止我接下去的話，低聲道：「我懂。」

  他擁緊我，漆黑的夜裡，便覺兩顆心貼得很近很近。漆黑中，君長謙撫上我的面頰道：「丫頭，和你說件事。」

  聽他用這般嚴肅的口吻，我愣了愣：「什麼事這樣嚴肅？」

  君長謙抓起我的手，在手背親吻了一下道：「先答應我，你不會生氣，並且用最平靜的心情聽我說完。」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我點著頭應下來。君長謙緩緩的道：「前幾天從q市回來，我飛了趟韓國。」

  我陡的睜大了眼睛，卻記著他剛剛的提醒，想著俞北說的他有事，要飛去韓國見投資方也不是沒有可能。可眼下他的正經和嚴肅，仿佛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他看著我的反應，沉默了片刻道：「我找到了敏敏！」

  這句話像是一聲響雷，直把我炸了個內外俱焦。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明白已經和我這般要好的他，為什麼還去找另一個女人。

  他握緊我的手，溫和而堅定的直視著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答應過聽我說完。」

  我停止掙扎，想起俞北問我的那句話：「你這麼不信任他，老大知道麼？」這也許在當時聽來是一場玩笑，可是眼下看來，卻並非如此，俞北不過是在提醒我，在感情世界裡，最要不得的，就是互相猜忌。

  我調整了自己，點頭道：「嗯，你說。」

  君長謙低低的聲音開始訴說，在他的訴說里，我知道了他和紀敏敏的故事。

  君長謙是私生子，八歲以前隨母居住，八後之後，母親帶著他回了君家，兩年後，母親去世。君爺爺迫於君家的環境，送他去了韓國。十歲的年紀，在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的國外求生存，也許是對他並不看重，起初兩年，君爺爺安排了人照顧，可兩年之後，他在韓國就無人問津，自生自滅了。

  十二歲的他被趕出租住的地方，流浪過一陣子，想要回國，但是聯繫不上君家的人。而學校也將他除名。那一段日子過得相當潦倒和困苦。

  他的聲音低低的訴說著，聽上去雖然平淡無奇，我的心卻一陣一陣的疼，握緊了他的雙手，想著也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見到了紀敏敏。事實的確如此。

  君長謙畫畫很有開賦，以前他的母親也曾教過他鋼琴。某天經過一家西餐廳，裡面有架鋼琴，他隨著食客進去，坐在鋼琴前面，開始彈奏。

  他的鋼琴彈得很棒，一曲終了，收到了不少小費，於是被餐廳老闆留了下來，每天彈奏兩個小時，給付一定的報酬。

  現在看君長謙就能猜出他以前的樣子，一定是唇紅齒白，分外俊俏的。他適合彈鋼琴，而非去洗盤子。

  和紀敏敏的相遇，是在一個雨天，他從餐廳彈完鋼琴出來，回餐廳老闆給他提供的住處，老闆朋友家的閣樓時，在天橋下遇見了淋成落湯雞，正瑟瑟發抖的敏敏。她仰著頭看他，大約和他差不多的年紀，但看上去瘦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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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故事聽上去有點狗血，也太過虛假，但是由君長謙說出來，卻很有說服力。因為他的感情充沛，不是真正的經歷，必定不會有這樣的真情實感。

  想起當初被君長謙收養時，他對忠叔說的那句話，我不禁微微一震，想要開口問他，是不是因為我當時的眼神和敏敏相像，他才收養了我。

  君長謙不等我說出來，便點頭道：「起初收養你，的確是因為你和敏敏的眼神相似。」

  我心裡有些微的荒涼，原來進駐他的心，並非我有多麼優秀，而是因為我和敏敏有著相同的眼神，此刻，他把敏敏找回來了，所以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麼？

  他捉住我的唇，親吻了一下道：「胡思亂想了是不是？就怕你會亂想，飛去韓國時都不敢跟你提及。丫頭，我很確定自己對你的感情，我愛的是你，當你慢慢的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你的一顰一笑就紮根在我的心底里了，現在，我真正希望走完一生的人，也只有你，你不要懷疑！聽我說完，嗯？」

  他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我飄浮著的心定了下來。

  君長謙帶她回了閣樓，雖然環境算不上好，但對於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來說，有片瓦遮雨，有牆擋風就是最安心的所在。

  他跟餐廳的老闆說，讓敏敏每天放學後來餐廳洗盤子，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和餐廳老闆談判，並說自己的薪水可以不加以作交換。老闆答應了，自此之後，他每天在餐廳彈兩個小時的鋼琴，然後看以前買的書，等她打烊完清洗完盤子，兩人一起回閣樓。

  君長謙收的小費越來越多，後來就有人請他上門當家教，教鋼琴，也教畫畫，他把錢攢起來，就近找了學校。

  君長謙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始終平淡，仿佛就是早上吃了些什麼一般，但仔細想下去，不難想像當初他的艱難，十二歲的外國孩子，憑什麼讓學校收他？

  他和敏敏一路走來，直到十六歲。而相依為命自然也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我們以為會一直這樣生活在一起。但是十六歲那年夏天，我回到閣樓的時候，敏敏不見了。」君長謙的話多少有些惋惜和傷懷。如果當時紀敏敏還在，眼前的君長謙就不會是我的君長謙了。

  他在閣樓等了半年，紀敏敏沒有再回來，臨近春節的時候，君長謙被接回了中國。因為君長生出了車禍，性情大變，君長謙被君爺爺當作繼承人來陪養。

  十六歲到現在，他一直都有找尋過紀敏敏的下落，但是一直都不曾找到。他和紀敏敏之間的事，俞北和樂思源都知道，這次找到紀敏敏，就是俞北幫的忙。

  「敏敏陪我走過了生命里最困難的時刻。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過得好不好，僅此而已。丫頭，你能理解麼？」君長謙用下巴摩梭著我的發頂，低低的問。

  我點了點頭：「她現在過得好麼？」

  君長謙搖頭道：「這就是我今晚想對你說的事，她不太好。前幾天我之所以急著飛去韓國，是因為她患了重症，即將不久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