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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早被記上了

2024-05-08 00:11:48 作者: 玖拾陸

  夜色卷卷而來。

  與之相伴的,是層層的雲,二更時分,京城飄起了雪花。

  初雪來得急切,亦十分洶湧,下到晨起之時,積雪已至腳踝。

  林繁起來,與老夫人簡單問了安,就被趕去上朝。

  雪重,不早些走,路上恐會耽擱。

  他還未走出府門,迎面就有人小跑著來報,說「黃侍衛來訪」。

  

  林繁不免驚訝。

  書房裡,黃逸用力搓了把臉。

  林繁看了他兩眼,讓方天去打盆溫水來。

  黃逸看起來精神尚可,卻也透著幾分疲乏,下顎上有青色鬍渣,很顯然,他昨夜當值、一夜未眠,這才剛換崗就來了定國公府。

  「什麼事,這麼著急?」林繁問。

  黃逸道:「我這不算什麼,輔國公和世子這會兒還在御書房外跪著呢,顏述在牢里過的夜。」

  林繁抬眉,意外極了。

  顏述那破事,換作普通人,自是扔牢里等候發落。

  可他姓顏,一來那姑娘不願告,二來沒成事,進了衙門也不痛不癢。

  因此,林繁才把人送到慈寧宮裡,好壞由皇太后處置。

  在他的預想之中,罵一頓是肯定的,打一頓算很不錯了,頂天也就是扔牢房裡冷靜冷靜。

  沒想到,皇上罰得那麼重。

  能讓輔國公父子兩人至今還跪著,顏述面臨的絕不是什麼冷靜冷靜。

  「輔國公那年紀,」林繁微微搖頭,「這麼大的雪,挨得住嗎?」

  水盆送來了。

  黃逸擰帕子擦臉,道:「挨不住也得挨,他難道還能學永寧侯,說厥就厥?」

  永寧侯彼時占著理,皇上再氣他裝模作樣,也不能真發落他。

  輔國公則相反,他敢裝,無異於火上澆油,熱油滋啦啦地就把顏述燒沒了。

  「顏述也是撞上了,」擦了臉,黃逸精神不少,「他們爺孫三個到御書房之前,太傅前腳剛走。」

  畢竟是御前事情,黃逸不能說得太細緻。

  當然,只這麼幾句,林繁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皇上與太傅言語之間,定不痛快。

  太傅是先帝給皇上選的先生,是輔政大臣,老師教育起學生來,可不含糊。

  皇上挨了太傅訓斥,發作不得,這脾氣不就得衝著顏述去了。

  何況,顏述強搶民女,比趙啟私相授受可厲害多了。

  皇上罵不通親兒子,難道還辦不了別人的兒子?

  「皇上想怎麼處置?」林繁問。

  「我猜,照著律法辦,一點情面都不給。」黃逸答。

  林繁眉宇一緊。

  杖一百、流三千里。

  難怪輔國公父子跪了一宿。

  「慈寧宮應是要保。」林繁道。

  「我看保不住,」黃逸說完,又問,「你昨兒遞到御書房那摺子里沒有提我?沒有我火眼金睛的功勞,你們赤衣衛能逮著人?」

  林繁睨了黃逸一眼。

  原來如此。

  這才是黃逸換崗後不趕緊回來睡覺,還來尋他的緣由了。

  林繁確實沒提黃逸。

  這事兒估摸著會不了了之,即便得平知道是黃逸出手,等顏述全身而退了,他們主僕最多背後罵一罵,不會尋黃逸麻煩。

  皇上不知情,慈寧宮、輔國公府要抱怨要責怪,只會算在他林繁和赤衣衛頭上,不會算上黃逸。

  沒想到,事兒大了。

  保不下顏述,顏家又恨又惱,就全衝著林繁了。

  「急什麼?」林繁呵的笑了聲,「你想跟我一塊倒霉,還怕沒有機會?等輔國公有心思細問來龍去脈了,得平張口把你供了。」

  黃逸就怕別人不供他,道:「我無所謂,本來我就不理虧,我祖父還能叫我吃虧了?」

  原本,依著規矩,御書房狀況是不該多提的。

  連點到為止,都得謹慎萬分。

  可黃逸擔心林繁不知道皇上對顏述的處置,萬一早朝上議論起來,說了不合適的,就進退兩難了。

  「你應對小心些,當心慈寧宮真給你記一筆。」黃逸提醒道。

  林繁笑了笑。

  他其實,早被記上了。

  別看林繁笑得漫不經心,黃逸知他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言。

  上朝時辰已近,兩人一塊出了定國公府,林繁往宮城,黃逸回太師府。

  抬腳踩下雪,黃逸倏地頓了下,扭頭問:「前回你說送禮,送出去了嗎?」

  林繁沒答,從方天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馬兒撒腿就跑,揚起一片雪霧。

  黃逸靈活地往邊上閃,躲開了雪末子。

  見方天在邊上一個勁兒笑,黃逸一把勾住他肩膀,問:「你們爺是不是送禮失敗了?一提就這麼大脾氣。」

  方天連忙搖頭,給林繁找場子:「沒有失敗,是還沒送!爺還在斟酌送什麼呢!」

  黃逸嘖了聲。

  前回他給了這麼多建議,林繁都沒有拿定主意?

  看來,那位姑娘在林繁心目之中很不簡單!

  朝房裡,文武大臣到得差不多了。

  林繁入內,客客氣氣與眾人互相問安,一抬眼,在角落裡看到了永寧侯。

  自打那天被抬回府,老侯爺一直在「養病」,今兒是頭一天上朝。

  林繁暗暗想,永寧侯的病好得不是時候。

  若是早些知道皇上要辦了顏述,就該提醒永寧侯再躺兩天,免得讓皇上從顏述與輔國公府,再聯想到趙啟與永寧侯府,平白被遷怒。

  而秦胤,確實不知情。

  直到站到金鑾殿,皇上對皇親國戚知法犯法破口大罵、深惡痛絕之時,秦胤與一眾大臣才知道,顏述要完了。

  當然,在這當口上,朝中亦無人替顏述說情。

  人贓並獲,顏述自己也認下的罪,又有什麼好開脫的?

  所謂八議,本就是皇上來「議」。

  皇上要依法辦事,做臣子的,難道要說「法」不行嗎?

  大殿之內,一聲聲的,皆是「皇上聖明」。

  這讓皇上氣悶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退了朝,皇上走到御書房外,見輔國公父子還跪著,他理都不理,一摔袖子走了過去。

  前頭廊下,慈寧宮的大太監恭謹候著。

  「太后娘娘在偏殿等您。」王公公尖聲尖氣道。

  皇上的眉頭倏地,皺成了溝壑。

  他邁進偏殿,耐著性子請了安,問道:「母后難道也是來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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