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君子之交
2024-05-08 00:11:46
作者: 玖拾陸
林繁的步子微微一頓,側頭看向馮靖。
馮靖呼吸都憋住了。
他怎麼這麼想不開,問這種問題!
他可不是顏述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皇親,宮裡也沒有姑祖母撐腰。
「自、自然是沒有的吧,」馮靖打著哈哈,「指揮使平日這麼忙碌,心思都用在衙門裡了,再說,您若心儀哪家姑娘,提親就是了,您跟他們那些走歪路的不一樣。」
馮靖一心補救,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說法裡,走歪路的有顏述,也包括了二皇子。
林繁笑了笑。
誠然,赤衣衛上下都認定趙啟這歪路走得比蛇還蜿蜒曲折,但也不會輕易掛在嘴邊,免得惹來麻煩。
馮靖這是失言了。
很快,馮靖自己也反應過來,訕訕搓了搓手,一溜煙跑了。
林繁坐到書案後,提筆把摺子寫了,讓人往宮裡遞。
沒過多久,消息傳來,輔國公父子兩人急匆匆進宮去了。
這兩位是進宮挨罵的。
慈寧宮裡,皇太后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顏述跪在一旁,縮著脖子不吭聲。
如此性子,與趙啟挨罵時何其相像?
看著眼前的顏述,再想到趙啟,皇太后氣得呼吸都喘,由夏嬤嬤扶著,先進寢宮歇了會兒。
直到輔國公父子奉傳召趕到,皇太后才重新過來。
「自己背背本朝律法,你這犯的都是什麼事!」皇太后道。
顏述抬頭,看向祖父、父親。
他知道強搶民女罪不輕,但要落到律法上,他背不出來。
輔國公世子硬著頭皮,道:「強姦者、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殺頭的事兒,你都做?」皇太后拍著几子,震得茶盞都險些翻了。
「這不是沒成嘛……」許是疼愛自己的祖父到場,讓顏述有了一點底氣,咕噥道,「再說了,還有八議……」
「八議?」皇太后抓起茶盞砸向顏述,「也就這幾年,能讓你折騰折騰,若是先帝爺在,誰還議啊,先一刀子劈了你!」
顏述歪著身子躲了茶盞,暗暗翻了個白眼。
先帝爺?
先帝爺駕崩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都沒有他這個人,又關他什麼事。
不然怎麼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呢。
皇太后看不得他這個態度,指著顏述,與輔國公父子道:「養出這麼一個玩意兒!顏家遲早被他拖累!」
輔國公忙道:「臣一定拘著他、一定拘著他!」
「太后娘娘,」輔國公世子道,「依臣之見,那女子未必會告,賠些銀子壓下去就是了。定國公那裡,按章程辦事,知道這事兒結果,他不會揪著不放,若不然,也不會把這臭小子送到您這裡。」
「出息!」皇太后氣不打一處來,「好巧不巧犯在林繁手裡,他不揪著,你就有臉有皮了?」
輔國公世子承了怒火,本想再說什麼,被輔國公喝住了。
「住口!」輔國公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硬壓下心中火氣:「保得了一回、兩回,難道回回都保?」
「絕對、絕對不會再出這種事了。」輔國公低頭,與身後的兒子、孫子打眼色。
顏述父子兩人見狀,自是規規矩矩,順著說了幾句。
皇太后罵過了,擺了擺手:「一筆寫不出兩個顏字,哀家自是向著自家人,但大周姓趙,皇上是哀家的兒子,可他更是大周的皇帝。
外戚如此胡鬧,這是在為難皇上。
罰重了,皇上和哀家都捨不得,罰輕了,朝臣、百姓都看在眼裡。
不能為皇上分憂,也不該再給皇上添堵。
哀家累了,你們自己去御書房裡領罪。」
輔國公領著兒子、孫子退了出來。
寒風吹來,他擦了擦後脖頸的冷汗。
輔國公世子逮著顏述,壓著聲一頓訓:「你小子厲害了,當街強搶,還被抓了個正著!你管不住自己,老子管著你的錢了嗎?有銀子就能找著女人,你還搶?!」
顏述忙道:「我、我這不是發昏了嗎……」
「你就是發昏!」輔國公扭頭罵過來,「老夫這把年紀,什麼時候這麼丟人過!」
顏述委委屈屈道:「您丟什麼人?您的孫兒我半斤,皇太后的孫兒他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饒是再疼這孫兒,輔國公都沒有忍住,給了顏述一腳:「跟殿下比,你配嗎?他姓趙,你姓顏!你得虧還姓顏,不然早進牢里等著發落了!」
輔國公氣得直吹鬍子。
紈絝也得有個度!
好死不死還落在樹上那隻手裡……
他那傻兒子不懂狀況,竟敢在太后娘娘跟前提林繁。
雖然,他也不曉得期間發生了什麼,但畢竟是親兄妹,前些年,輔國公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后對林繁很是上心。
這份上心,是關注、審視,以及防備。
「等下見了皇上,」輔國公深吸了一口氣,交代著,「老老實實認錯!」
宮城之中,燈火陸續點亮。
千步廊左右,下衙的官員行色匆匆。
林繁走出衙門,從方天手中接過韁繩。
「生花閣那兒,」林繁開口道,「有消息嗎?」
「一切尋常,」方天道,「小的今兒裝作客人,進去轉了轉,您別說,做生意像那麼一回事,您放心吧。」
林繁抿唇。
方天觀他神色,揣度了下,道:「那也沒有消息,好好的,秦姑娘她……」
林繁咳嗽了聲。
方天往身後一看,馮靖幾人正一塊出來,他趕緊收了先前的話題,笑著與幾人問好。
待人走遠了,方天湊到林繁身邊,低聲道:「爺,小的清楚,您和秦姑娘的交情不能讓人知道。」
林繁剛要開口,走遠了的馮靖忽然迴轉頭,往他這廂看。
這一看,讓林繁忽然想到先前馮靖的調侃。
嘖!
一個黃逸,一個馮靖,好端端的,把他都帶偏了。
他與秦鸞之間,分明是君子之交。
即便有接觸,也是助她過牆,沒有半點輕薄之心。
極其磊落的關係,被調侃得,讓林繁莫名心虛起來。
尤其是方天那說法,沒錯是沒錯,就是怪。
斟酌了下,林繁解釋道:「她去了鋪子,才好曉得她喜好,先前得她幫助,總要備份謝禮。」
方天點了下頭:「您考量得周全。」
這些人情世故,他作為一個優秀的親隨,肯定懂!
林繁:……
算了,不說了。
總覺得越說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