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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痛(二)

2025-01-01 08:03:49 作者: 顏灼灼

  步履艱難地挨到客廳,我才驚訝的發現,客廳里聚滿了人,除了春英和小紅外,雪瑤、周湘、吳老太、芳姨都來了。小寶正坐在鋼琴前,自彈自唱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

  聽到響動,十多道目光齊刷刷的向我投射過來,小寶的歌聲和琴聲也戛然而止。

  

  「小寶」,雪瑤輕柔的喊了一聲。

  小寶從琴椅上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我靠在牆上,穩住搖晃的身軀,迷迷糊糊的看著小寶一步步走近我,心神恍惚而迷茫。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這裡?為什么小寶唱了那樣一首歌?

  室內好安靜,靜得讓我心驚。然後,小寶用這個世界上最純淨、最真摯、最動人的童音,喊出了讓我心魂俱顫的兩個字,「媽——媽——」

  時光靜止了,思想停頓了,意識也飄飄然的升上了半空。我木然呆立著,因流淚過渡而乾涸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小寶的臉龐。

  「媽媽」,小寶又軟軟的喊了一聲,「姑姑說,你是我的媽媽,哥哥是我的爸爸。」

  我暫失的意識緩緩凝聚,環視室內,我看到了每個人臉上真摯的期待,一種複雜的情緒爬上了我的心頭。我明白了,這是一場家庭認親大會,他們希望用親情感召我,讓小寶喚起我求生的渴望。

  我覺得酸楚,覺得迷茫,覺得身體裡有一種嶄新的情感在升騰。我慢慢蹲下身來,溫柔的情緒緩緩蔓延開來,擴散到我的全身,眼淚滑下我的面頰,我含淚凝視著小寶,「小寶,你生媽媽的氣嗎,媽媽一直欺騙你,騙你是姐姐。」

  小寶嬌嫩的臉蛋上也掛著兩行淚珠,他使勁搖著頭,「姐姐一直像媽媽一樣。」

  我抱住小寶,想到死去的阿珩,他連親耳聽小寶喊一聲「爸爸」的機會都沒有了。剮心刺骨的痛一陣又一陣襲來,迫使我發出崩潰欲絕的痛哭。

  小寶摟著我的脖子,陪著我嗚嗚直哭。周圍響起一片唏噓抽噎之聲。

  我聽到吳老太淚顫顫的聲音,「等阿珩被綁架的案子破了之後,我會約請各大媒體記者,公開小寶的身世,同時也把你和阿珩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待遺體找到、下葬的時候,把所有的報紙在他的墳前火化,也算是對逝者的一種告慰。」

  我活了下來,願意進食說話,不再消沉自苦了。和小寶母子相認,讓我的精神有了寄託,原先渙散的魂魄得以安定下來。但是,夜深人靜,「誰伴明窗獨坐,我共影兒倆個。燈盡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無那,無那,好個淒涼的我」,沒人疼惜的漫長歲月,將是我往後生命的全部寫照了。

  昨夜雨疏風驟,早晨,我望著花園裡一幅「綠肥紅瘦」的狼藉景象,紅消香斷有誰憐,我的心也似那滿地殘紅,零落成泥碾作土。

  「妤葶」,有人在身後喊我。

  我回過頭,見周煜站立在梧桐樹下,他穿著一件長款的黑色呢絨長大衣,瀟灑挺拔。

  「氣色好多了」,他的眼睛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那天你暈倒後,把大家都嚇壞了。我來看你的時候,你躺在床上,就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不哭也不動,我真擔心,你會就這樣一蹶不振。幸好,小寶拯救了你。」

  他吐了口長氣,「真沒想到,你在那么小的時候,就有勇氣為阿珩生下孩子。那樣的執著和痴情,真是世間少見。那天他們安排小寶認媽媽的時候,我本來也想來的,但是實在有事脫不開身。我很能理解你悲喜交加的心情,那個殺害阿珩的兇手罪大惡極,應該被千刀萬剮!」

  我的心臟又絞緊而尖銳的痛楚起來,「綁架案的調查有進展了嗎?」

  「還沒有」,周煜無奈的說,「警方一早就展開搜查,但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仍然一無所獲。」

  「那個包裹,沒有調查到是什麼人寄的嗎?」我又問。

  周煜告訴我,他已經打聽過了,郵局裡的工作人員說,從郵戳上看來,包裹是在送達馮家的前一天下午12點到16點左右受理的,剛好是忙碌的時間,實在無法確認寄件者是誰。那家郵局年代久遠,裝修設施老舊,沒有安裝監控設備,也調看不了監控錄像。

  「殺害馮釗和阿珩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憤恨的火焰在我胸中熾烈燃燒著,我現在能夠深切體會到,那些為了復仇而殺人的罪犯的心理了,我現在就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將那個人撕裂、剁碎的衝動。他加諸在阿珩身上的痛苦,我恨不能幾千倍幾萬倍的還給他!」

  周煜踢了踢腳下的碎石塊,「不知道,馮釗被害案也沒有什麼實際的進展,胡聰明父子的嫌疑最大,但是找不到什麼證據。」

  「那個何月梅呢?」我問。

  周煜說,他將何月梅是胡聰明情婦的事實告訴了警方,但警方早已掌握到了他們的關係,如果能調查到什麼,早就有結果了,「胡聰明那隻老狐狸,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那個女人如果一口咬定不記得阿珩到過酒吧,楊頌他們也沒有法子。再說了,人都不在了,追究這個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我的喉嚨緊逼著,緊逼得疼痛,「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便人不在了,所背負的冤屈,也必須為他洗刷乾淨,這樣才能讓他走得安心。」

  周煜面色微僵,「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會繼續留意胡聰明父子的,這件事情,一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他冷冷一哼,「那個胡川,闖入馮家作惡,居然只被拘留半天就放出來了。想當年,馮釗勢力遮天,壞事做盡,現在他一死,孫女也淪落到被人欺凌的地步了。」

  冷風低號著,寒意瀰漫著,我閉了一下眼睛,覺得好一陣寒顫。

  「馮詩菡,她還好嗎?」我努力從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中掙脫出來。

  「她的事情我不清楚」,周煜的眼光深深的、研判的停留在我的臉上,「你對那個女人好像挺關心的,她可是搶走了你的男人,你不恨她嗎?」

  我頹然苦笑,「恨一個低智商的人,有意義嗎?」

  周煜注視著我,好一會兒,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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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前妻呢,她的病情怎麼樣了?」我又問。

  周煜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她……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我驚訝得張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他顯得懊惱,「她腦子裡長的是惡性腫瘤,回天無力了。」「你其實還愛著她的,對嗎?」我想,他給對方聯繫醫院,並花了那麼多時

  間陪伴,不僅僅是為了看人家的笑話吧。

  「愛談不上了」,他否認,眼裡卻浮上痛楚之色,「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就這麼走了。

  我注視著腳下被雨水洗亮了的石板路,久久沉浸在震愕、悲憤與迷惘交織而成的萬頃波濤中。」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我看到了電視新聞播報的關於胡聰明被害的消息。「現年53歲的著名律師胡聰明的遺體今早被發現,而他遇害的方式,和日前遭殺害的馮氏集團掌門人馮釗相同,警方判斷兇手應該是同一人,並且展開調查。」

  據報導稱,胡聰明的屍體在其住處附近的一處草叢裡被發現。死者身上的財物沒有被搶走。屍體疑似是從路上被搬到草叢中,現場發現了可能是嫌犯留下的鞋印,還有一輛兒童小三輪車,那輛兒童三輪車應該是作為障礙物橫在路中間,迫使胡聰明下車,而遭遇了兇手的襲擊。

  我放下碗筷,起身給周煜打了電話,「你知道胡聰明被殺害的事情嗎?」

  周煜說,他剛剛從周湘那裡聽說。

  我們約好到胡聰明遇害的現場看看。胡聰明的家位於靠海的別墅區,別墅前有一大片的開放式花園,繁花似錦、草木蔥蘢,胡聰明的屍體就是在花園草叢被發現的。根據周湘的驗屍結果,推定的死亡時間在昨晚11點半左右。花園外有一條幽深的小路,是單行道,僅可容納一輛汽車通行。轄區的民警了解到,昨晚這條小路盡頭的小酒吧里有生面孔出現。

  我和周煜去了那家小酒吧,服務生說他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警察了,但經不住我們的再三懇求,還是將情況又複述了一遍。那服務生說,這個別墅區比較偏僻,所以酒吧接待的都是居住在別墅區的熟客,基本沒有外面的人來。但是昨天晚上大約10點半左右,來了一個身穿黑色連帽運動衫,戴著一幅大墨鏡的男人,外面在下雨,他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雨衣,進來後脫下雨衣放在入門處的竹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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